作者:张菇凉
只等赵云带兵进去后,自己在引燃入口,与此同时张燕点燃出口处,这样,整个山岗就会变成一个大火炉,把赵云的两万吕军全部烧死在这,此方为上上之策。
张燕把夏侯惇的信给赵云看的时候,后者便陷入了为难的处境,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若是不进降龙岗,直接在外面动手,那四通八达的太行山到处都可以逃走,虽也能挫败夏侯惇,可杀伤数不会太惊人。
若是按着他的要求进去,等大火烧完,夏侯惇甚至都不用亲自入山岗,只要派兵勘察岗内情况就能轻松识破将计就计的想法。
“这老小子,心思还挺多的!”颜良气的直接爆粗口了。
文丑皱着眉沉声道:“这厮能独领并州军政大权,为曹操独当一面,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哥俩对着曹军那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都恨不得让他们全部埋骨太行山才好,可夏侯惇这样的用兵方略,注定了不会将自己陷入绝境之中,这一点,让赵云心里都不由生出几分钦佩。
寻常武夫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能这么细致的思考,必是抱着必胜的想法放开来打了,不怪他能在安丰兵败后依旧重创了张辽和这哥俩,属实不简单。
“怎么办?”张燕这些年从来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真正兵法上的造诣其实未见得有多高,他很无奈的看着赵云。
决定了投诚吕布,自然是想把夏侯惇按死在这太行山的,道理很简单,曹军败的越惨,他的功劳才越大,后面的危机自然就越小。
“不能再进降龙岗……”
赵云站的笔直,握紧亮银枪,眸子半眯着,叹声道:“只能在山岗外把夏侯惇引出来。”
随后,他看向颜良和文丑,“哥俩,此战关乎能否顺利取下并州,切记,交战之时以斩将为首要,尤其是夏侯惇。”
“放心,我们都见过他,认得出来!”颜良一拍胸膛保证道。
赵云微微颔首,随后看向张燕,“要把夏侯惇逼出来,还得仰仗张将军了。”
“赵将军放心,如今你我荣辱与共,且用兵吧!”张燕拱手道。
……
按着夏侯惇的要求,张燕的黑山军不能跟吕军距离拉的太远了,一定要给赵云一种马上就能追上的错觉,这一点倒是合了赵云的心意。
两军一前一后,距离远的时候能有十余里,近的时候只有四五里地,甚至有时候前军都能看到张燕的后军。
主打一个: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可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却始终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一次战斗也没有发生。
而且,因为山地上战马不通,夏侯惇已经无法再获取到斥候的消息,所以对于他们是否有过交战,当真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否则,这种情况下,赵云还能猛追二百余里,本来就不合情理。
“将军,黑山贼已到三里外了!”
当一名哨岗跑回来禀报隐匿在山坡上的夏侯惇时,后者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他紧了紧手中银钩飞枪,凝神望着北面。
身影未见,已听到了厮杀声和哀嚎声。
夏侯惇心里开始激动起来,似乎都能看见整个降龙岗燃起大火的模样了。
伴随着战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可夏侯惇却始终也看不清楚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这个地方还是比较开阔的,真要算起来,这一片的宽度都达到八里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理论上黑山贼应该钻入了降龙岗才对,为什么厮杀声愈演愈烈了呢?
他刚想探起脑袋一探究竟,却听得一个嘹亮的声音,“弟兄们,既然跑不了了,鱼死网破,跟他们拼了,杀啊!”
紧接着,可以清晰的听到冲锋音、惨叫声和金鸣声夹杂在一起,便是看不到战圈里的情况,也听得出来两方人马彻底战到了一起。
“混账!就这么一点距离了,他为何不进降龙岗!”夏侯惇气的直咬牙,这不是要送死吗?自己布置好的陷阱就等着赵云跳下去了,怎么偏偏在这个地方让人给追上!
“夏侯将军救我!再不出来我的崽子们都要打光了!”一个急切的吼声传到耳旁,夏侯惇心下一沉,真就是猪队友,这么喊看来是彻底断绝了赵云入降龙岗的念头,他提着长枪便要冲出,却被曹真拉住。
“叔父,情况有些不对啊!”
“怎么不对?”夏侯惇面露狐疑看向曹真。
“张燕的黑山贼在太行山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这些人应该是极为擅长山地奔走才是,加之又对这一带地形了然于胸,怎么可能被赵云的人这般容易就给缠上了?”
闻言,夏侯惇的眉头一皱,有道理啊。
但很快又释然的摇了摇头,“子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黑山贼虽是擅长山地作战,可终究非是行伍精锐,耐力自是比不得吕军的,此一行奔走了二百余里,早是兵无斗志,困顿不堪。”
“侄儿只是觉得,即便是真的被缠上,也不当如此巧合,偏偏就在我们的眼皮子低下。”
“子丹!”
夏侯惇肃然斥道,“用兵之道自是要揣测各种预料之外的情况,却不该多疑自菲,更何况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军以逸待劳,便是无法将他们引入山谷,亦可重创吕军,别废话了,传令吧!”
站在夏侯惇的角度,其实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能把赵云、颜良和文丑都给斩了自然是颠覆战局的利好消息,可便是办不到,也不能忘了此行目的是什么。
最初曹操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搅乱北国的局面,不让吕布轻松的拿下幽州。
只要在这里大败赵云一阵,那么,吕布就不得不继续分兵、甚至是退兵回援,否则冀州就会成为狼烟不止的后院。
曹真是有些不情愿的,可夏侯惇发话了,只能朝着一旁的传令兵挥了挥手,后者拿出腰间号角,旋即,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响彻山岗。
“杀啊!”两侧的山坡上,曹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战圈,从上方看的话,战圈的外围曹军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包围圈,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向着吕军挥去。
可是,当他们贴近吕军的时候,赫然发现这支原本凌乱的队伍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因为中了埋伏而军心大乱,吕军如同早有准备,提刀便是反杀了过去。
一时间,太行山上泥草飞溅,两军直接贴身肉搏,战斗一开始就呈现了白热化的状态。
“我乃夏侯元让,谁敢挡我!”虎步向前的夏侯惇挥动银钩飞枪刺穿了一名吕军百夫长的胸膛,挑起他砸倒了一旁三名吕军。
对于吕军表现出来的、出乎预料的临危不乱,夏侯惇虽然很诧异,可内心不仅不慌,反而很兴奋。
因为他们表现的越是顽强,证明赵云带来的恰恰是吕布最精锐的部曲,只要把他们全部歼灭于此,吕军便如同长矛折了矛头。
他有自信的资本,因为自己的一万五千人已经把他们包围了,以逸待劳、出其不意,外加他们劳师以远,如何不败?
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让他们全部葬身火海。
这是夏侯惇这一息的想法,可是下一息他就暴怒吼道:“你们疯了!”
车胄原本从另外一头带着人冲向战圈,他身先士卒的与吕军贴身肉搏,才放倒两名吕军,身后的黑山贼却朝着他迎头砍去,若不是多年战斗沉淀的敏锐性,刚才那一击已经要了他的小命了。
这一幕被夏侯惇尽收眼底,一时间有些发懵,这些人是不是杀红眼了,敌我不分吗?
当他看清楚周遭的黑山贼都开始朝着己方军士痛下杀手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人哪里是杀红了眼敌我不分,人家目标清晰着呢。
“叔父!我们中计了!”曹真嘶声怒吼,但他不敢下令撤走。
夏侯惇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派出了一万多人去袭扰常山和中山国,明明一路都被吕军追杀,明明连山寨都被烧毁了十几座……
战场上已不容夏侯惇去深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因为肉眼可见,己方人马因为忽然遭遇黑山贼从背后下手,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原本应该在吕军身上出现的恐慌,现在在己方将士们的身上弥漫,而且如同瘟疫一样在迅速的蔓延。
“反贼无信,向西突围!”
夏侯惇大概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被一个山匪算计,直接转移目标,对着黑山贼大砍大杀,同时大吼着自己的名字,让军心稳住。
不是他不想逃,而是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战马,又是孤悬山巅,如果不能撕开一个口子让大军有序的退走,只怕会出现全面的溃败。
夏侯惇越杀越凶,他身形转动之间,三步内的山匪或是吕军,无不是血雾弥漫、应声倒地。
眼看便要杀出一个口子的时候,一道冰冷的杀机袭来,夏侯惇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提枪格挡。
尚未看清楚来人,只看清楚砍来的是一把金背大刀,便欲还击的时候,一道枪影朝着面门袭来,迫使他低头躲闪。
铿~
一声清脆,夏侯惇的缨盔被打翻,再抬头的时候,两张久违的面孔映入眼帘,他瞠目欲裂,攥紧银钩飞枪,“你们……”
“离水那一仗差点就被你给围杀了,今日便要看看你有没有这般幸运!”颜良冷哼一声,提刀便砍,文丑不甘落后,从旁策应。
二人一左一右,刀枪相辅,硬生生的把夏侯惇从即将撕开的口子里逼回了乱军之中。
这个时候,夏侯惇已经无力嘶吼自己的名字了,因为颜良文丑二人的攻击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人刚猛如苍龙出海,一人迅捷如猎豹扑食,他招架且是用尽了气力,稍有分心便是身首分离,哪里还敢喊话。
事实上,夏侯惇的巅峰状态,不敢说能战胜这二人,但一定是不弱他们中任何一个的。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双方都没有战马,战力无法发挥到极致,再加上又是二打一,夏侯惇根本撑不住他们的猛烈攻势。
见鬼,许褚和典韦是如何生擒这颜良的,当初只道这北国七十万大军上将之名是被吹捧出来的,不想他却如此骁勇。
银钩飞枪在金背刀和断魂枪之间游走,夏侯惇只恨自己没能有三头六臂,以速度见长的他,这个时候就算肉眼能捕抓到对方的攻击,应对起来也是非常的吃力了。
若是单独面对文丑尚好,可是颜良气力之大,每一次的碰撞都让他臂膀如同撕裂般疼痛,刚想还手吧,又被文丑从旁攻杀,只能被动挨打。
“子丹,车胄救我!”终于,夏侯惇还是喊出了服软的话。
颜良文丑任何一人的武艺都不在我之下,实难以一敌二,此番便是吕布也断难抵挡!
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求援是很丢人的事情。
可是战圈之大,到处都是厮杀声、哀嚎声与兵器的碰撞声,他的求救声一瞬间就被声浪给吞下了。
要说夏侯惇确实是骁勇,亦或者是绝境激发人的潜力,他竟是生生扛住了颜良文丑兄弟三十几个回合的猛攻。
当然,这与没有战马也是有很大的关系,兵器这玩意,一寸长一寸强,可是贴身肉搏的时候,更多人的愿意使用佩剑,就是因为没有战马辅佐,很多杀技都用不出来。
即便如此,夏侯惇心知再无人救援,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终于,在他喊了十几声后,得到了一个回应,“将军无慌,车胄来也!”
霎时间,夏侯惇只觉得快要气竭的身体又充盈了许多力量,因为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车胄大踏步的跑来,甚至都不想搭理围杀过来的黑山贼和吕军,只是想快点救援夏侯惇,循声而去的路上,忽的遭遇一点星辰之芒划向自己的咽喉,他本能的后仰躲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团白色的身影在虚幻间飞踹了过来,车胄提刀格挡,却被这股霸道之力震的倒退了几步。
“赵子龙!”他喊出了一个令自己都心悸的名字。
如今的赵云,已经不需要再用‘常山赵子龙’之名来先声夺人了,他右手亮银枪,左手青釭剑,一袭银甲白袍,威名仅在吕布之下。
赵云并不与他啰嗦,先是将青釭剑收回剑鞘,然后双手握枪冲向车胄。
亮银枪呼呼破风,疾风骤雨般朝着车胄刺去,在车胄的视野里,恍若有十几枚利箭迎面飞来,一边倒退,一边提刀格挡。
这边是威震萧关的赵子龙吗,仅仅是两个回合,车胄就被赵云眼花缭乱的枪法给看呆了。
赵云越逼越近,车胄在倒退之中,一脚踩空,踉跄失重倒地,一颗心也沉了下去,对面可是当世无双的猛将,面对这样的妖孽还出现了这种巨大失误,吾命休矣。
车胄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都没抬头,下意识提刀格挡,他猜想赵云应该会给予他迎头暴击。
他的本能只觉是正确的,只是提刀的双手忽的失了重,手中大刀的刀身一分为二,青釭剑很干脆的斩断了刀柄,在车胄眉心往下颌处留下了一条清晰的血痕。
车胄嘴巴张了张,一句话也说话不出来,侧倒了下去。
从赵云出现,到车胄暴毙,听来好似打了有一阵子,可真论起来,也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夏侯惇以一敌二,苦等着永远也无法到来的车胄,在一次兵器的碰撞之中,银钩飞枪被断魂枪拖住,面对颜良劈来的金背刀,不得已以枪杆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