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菇凉
“大当家的,我看他还带来了不少骑兵,都是好马啊,要不然,让兄弟们搂草打兔子?”杜长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黑山军里也是有骑兵的,可是他们的战马跟魏越带来的比,简直成负重的驽马了,看的杜长心痒痒。
“喝高了你!去招惹他们干嘛?”
张燕白了他一眼,冷声道:“用你的脚指头想想,你以为现在的吕布还是当年那个四处逃难的丧家之犬吗?”
被训斥一顿的杜长也不敢吱声,老老实实的听着。
张燕走到山岗处的断崖边,双手抱胸,喃喃自语,“当初的袁绍是何其意气风发,尚且奈何不得我,一个太守就想把我打发了,有这能耐你倒是把太行山给荡平了,也算你们了得。”
“那……朝廷那头怎么答复?”杜长听了这誓师般的言论才敢发问。
“能怎么答复,一样,反正咱们是谁也不得罪,但谁想把我张燕给吃了,也得问问他有没有这么好的牙口。”说罢,张燕扭头返回了大寨。
像这样的寨子,整个太行山上有二十多处,主打一个狡兔三窟。
他可丝毫不担心今天魏越来了后会把地形摸清楚。
在价码没有达到自己的底线前,张燕也有不打算屈居在任何人之下。
其实张燕是有嚣张资本的,别的不说,光是这千里纵深的太行山,打不过你还躲不过吗?
莫说是现在的吕布这点兵马,当初袁绍几十万大军尚且做不到围剿。
耗吧。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在乎多些日子,反正是别人急,他又不急。
第二百三十一章 真正的虚实奇正
安丰最近的天气非常沉闷燥热,巡视的哨骑走的稍慢一些就能被这股闷气焗出一身的汗来,明眼人一看也知道即将要大雨倾盆了。
淮南一带的雨季集中于六七月,今年已经到七月了,却滴雨未见,看来今年的雨来的晚必然是来的急。
安丰城外曹营大寨里的夏侯惇显得很焦躁,在中军帐里来回踱步,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太闷热还是心情太急躁,披甲戴盔的他满头大汗。
“这可如何是好,林墨的动作太快了,竟然进入了邺城,而且北国那群世家也选择了默认,黎阳城里还有五万北国军,一旦他发起狂来,直逼许昌,那我们就算想撤走,张辽也肯定会一路追杀,这事麻烦了,麻烦了呀。”
曹操拿下了并州,缴获了几十万石粮草,几千匹战马,俘虏两万多北国军,还打通了以后的购马渠道,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噩耗就是吕布入主冀州了,并且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这事让夏侯惇如坐针毡。
甚至都为此产生了退兵的念头。
站在一旁的郭嘉就显得从容很多,大抵是心静自然凉,整个人显得很放松,笑道:“将军不必如此躁动,在下说过了,现在就是跟他比一比,谁更快而已。”
夏侯惇知道郭嘉口中的‘他’是隐匿在张辽背后的所谓高人,但这个速度上的快,他到现在都没明白,听起来好像郭嘉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于是站定,耐着性子问道:
“我起初以为你是要在他们转移到雁回岭的时候动手,看谁的反应速度更快一些,现在看来,先生是另有所指,还望告知。”
“将军,大雨来临之夜,他们必然要转移到雁回岭上,只待大雨过后,决水的水势减弱到无法引灌安丰,他们便会抢回城内,这便是我们要与之争抢的时间。”
夏侯惇的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大雨滂沱,将士们都会陷入泥泞之中如何开战,原来先生所指是这个快。”
随后,又皱着眉头问道:“那黎阳城里蒋义渠如果趁此发难,与张辽两线夹击,我们便是拿下安丰也无济于事啊。”
郭嘉双手掬在前,脸上古井无波的说道:“黎阳方面的北国军在下并不担心,林墨就算能进入邺城也绝不可能短期内把北国军全部吸纳为己用,否则司空早令我等回程了。”
想想也是,从许昌来的信使只是把大兄拿下并州和吕布林墨进入邺城的消息带了过来,并没有说让自己回军啊,大兄应该是成竹在胸的。
夏侯惇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后,转而问道:“先生,吕布的兵马不能直接围魏救赵,可未必不能从黄河走水路顺流而下回到徐州,绕到前线来,此一节又当如何应对?”
郭嘉缓缓摇头,轻声道:“不会的,吕布兵马不多,刚刚吃下北国,他不敢把人都给调走了,更何况我军刚刚折了一万多人,士气低迷,反观张辽携大胜之势,声威正盛,这种时候已经没必要派遣援兵了。”
夏侯惇嘴角抽了抽,你这么说,我的败仗打的还不错咯。
“说到底,便是与他比一比,谁能更早的进入安丰城。”郭嘉眸子半眯,闷声说道。
早了不行,谁先进城谁就可能被水淹;晚了也不行,那时候城池已经易主。
郭嘉挺愿意再跟张辽背后的人比一比,就看谁的速度更快,对战局的把控更精准。
而只要安丰城到手,自己就可以无视雁回岭的战略限制,对安丰郡往南的八个县城一一吞并,甚至把手伸到庐江也是可以的。
拿下了安丰城,先前的损失都是可以弥补回来的。
“如果只是与他们比快,那我还是有把握的。”
夏侯惇斩钉截铁的说道:“大不了到时候招募敢死队,挡在雁回岭山下,以命相拼为大军争取时间!”
安丰这里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却见郭嘉似乎仍在沉思之中,并未回过神来,夏侯惇不由开声,“先生还有其他担忧?”
“将军还记得寿春是怎么被攻陷的吗,司空又是如何拿下萧关的?”
郭嘉的话让夏侯惇一怔,回忆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如同触电般脱口而出,“弄不好城里的吕军不会全部都出城,他们是有可能留下一拨人扮做百姓的!”
郭嘉微微颔首,呢喃道:“若是我用兵,一定会这么做的。”
“幸亏先生提点啊。”
大概是日前一败被吓的不轻,夏侯惇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沉声道:“到时候入了城,便是不屠城,也要把城内百姓全部驱赶离开!”
屠城这个字眼,对于老曹家的人一点也不陌生。
郭嘉虽然不赞同这种做法,但不可否认,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了。
作为谋士,他要考虑的只是成败,至于其他,能兼顾最好,实在顾不上了,只能听凭夏侯惇去做恶人。
应该,没有其他问题了吧……郭嘉思忖了好半天,也不觉得还有什么遗漏的点,这才放松了一些。
……
得知了吕布和林墨顺利进入邺城,张辽乐疯了,那可是北国啊,曾经最瞧不上这班并州弟兄,被袁绍骂作边陲流民的吕布,顺利的进入邺城,开始接手袁家的基业了。
作为吕军的元勋人物,张辽都感觉到了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打脸快感。
估计九泉之下的袁绍知道了这件事,棺材板都要按不住咯。
当然了,颜良文丑无法感同身受,他们目光呆滞,没有高兴,似乎也没有难过。
自从袁绍死后,对于北国的一切,好像也没那么上心了。
整个过程里只是问了一句,二袁大战死了多少人,将领都有谁。
得知赵睿、韩莒、马延等人都阵亡了,二人心底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一阵痛楚,不过他们的死都是在二袁争权的战斗中死去的,至少明面上看是这样,所以到头来也只是感叹了一句物是人非而已。
“整个北国,除了蒋义渠,还剩多少熟悉面孔。”
文丑拍了拍颜良的肩头,安慰道:“大公子走了,不会再有争权之战,相信还是有机会与他把酒言欢的。”
张辽瞥了一眼两人,他又不认识什么蒋义渠,感觉无法共情,于是跑去跟贾诩分享这个好消息。
“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贾诩,张辽表示有点懵,你也跟颜良文丑一样替北国军难受吗?
“他林允文是什么人将军还不知道吗,袁谭死后,温侯的人还没撤回来在下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了。”
贾诩这么一说,张辽又觉得挺有道理的,不过还是嘟囔了一句太煞风景了。
“将军,北国的那头温侯和允文自是会收拾好,现在是我们不能拖了他们的后腿。”
“放心吧先生,都准备好了,只待大雨落下,将士们就会连夜出城,曹军也不可能冒雨出来截杀,这事,耽误不了。”
张辽感觉被扫了兴,坐下后靠在凉亭下的扶手上闷声道:“我们这一走,城里就留不得守军了,否则他们肯定会掘开河堤水淹安丰,只是大雨停后,要看谁先抢占城池,这一点却无必胜把握。”
张辽有点担心雁回岭的地势问题,今年的雨来的晚,肯定就会比往年更急,就算不引起山体滑坡之类的,大军下山也是会诸多受阻,跟曹军比快,会吃暗亏。
“所以,在下为将军准备了三条方略,供将军斟酌。”
张辽虽然有时候神经兮兮的,但他能做到从善如流,正因为如此,贾诩觉得有什么事情可以不必埋在心里,放心大胆的说出来。
而且,如果不能速退曹军,其实拖下去会有丢失城池的风险。
他很清楚,现在看起来吕布林墨入主了北国,可真正想调动北国大军作战,没有半年时间也做不到。
所以,能指望的,只有安丰这点人。
“计将安出?”张辽当即来了兴致。
“一策为正,大雨之夜退上雁回岭,待雨停后,伺机再回安丰,当然了,这就是要与曹军比快;
二策为变,大军照计划退上雁回岭,但留下部分精锐扮做百姓,曹军便是抢在我军前头进了城,短时间内也不能查出问题,即时便可里应外合,再破曹军!”
“妙啊!”
不等贾诩说出第三策,光是这第二策变,张辽就觉得自己脑海里弥漫的迷雾突然就被吹散了,整个人的思维都活分了起来。
这一手安排,曹军绝对想不到,颇有阳谋的味道,你要是害怕,那好啊,别进城了,我们自己回来,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的损失。
漂亮,不愧是让我贤侄也赞不绝口的老阴货,一字为变,变出杀机暗藏,堪称是神来之笔。
我怎么想不到,我竟然会想不到,可恶啊,亏我平日里以虚实奇正自居,竟然没想到!
“好!便依先生之计了!”
啊这,我还有第三策你不问了吗?
你可以不必这么从善如流的呀。
得亏贾诩没有强迫症,不然估计能给憋死。
张辽想了想,要说留下来当内应的人,那必须是自己那六百亲卫,论战力、论忠心、论反应,没人能比他们更强了。
眼看大雨将至,张辽自然是要赶紧出去做安排的,临走前还不忘补上一句,“先生这第二策不当称之为变,当称之为奇,真乃虚实奇正。”
“不,在下第三策,方可称之为奇。”
张辽的右脚都已经踏出了门槛,生生被贾诩这句话给吸引了回来,他扭头望去,怔了一会,赶忙调头回来。
这世上大概只有虚实奇正四个字能让张辽感兴趣吧。
“先生快说,这第三策如何?”
“将军别急,请随我来。”
贾诩把他带到内厅的沙盘上,旋即做出一番部署和推演,待他一通演讲结束,再看向张辽的时候,却见后者整个人都呆住了。
难道,我这第三策不比第二策更妙吗,为何将军无动于衷,贾诩有些纳闷。
下一息,张辽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可以这样,竟然可以这样,我怎么想不到,枉我钻研虚实奇正数年,在先生面前却如未学兵法、未闻韬略一般。
方才第二策与先生此奇相比,简直是不入流啊,在虚实奇正方面,我愿称先生为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