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菇凉
世人管这叫鲁莽,但吕布不以为然。
我吕奉先若是不鲁莽,还是那并州飞将吗!
现在,林墨的身上也有了这样的气质,吕布觉得,这才更像一家人。
吕布欣慰的点点头,哽咽道:“如果……我回不来了……”
“没有如果!”
林墨坚定的说道:“岳丈大人如有危机,那小婿就只能联络三军,不顾一切杀向河内,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遑论是他一个司马家,便是曹操万众之师也枉然!”
以血还血,以命抵命,从今以后这八个字就不再是吕布的格言,也是他林允文的信条。
闻言,吕布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淡笑,“好,这才像是我吕奉先的女婿!有情有义,有勇有谋!我以你为骄傲!”
直到吕布和赵云离开大营的那天,林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个以谋士自居的穿越者竟然会想出这么荒唐的办法,还把战力最强的两个人推了出去。
“有些事情,感性就是会大过理性的。”看着二人背影消失在远方,林墨没来由的感慨。
二人走后,林墨便一直按兵不动了。
从平原出发前的各种预设想法全部都给按下。
他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因为无论是笮融花重金去贿赂的人,还是此刻待在袁尚身边的许攸,他们都不是真心实意的帮自己。
只有自己在战场上真正占据了优势,才可以让他们更加踏实的一条道走到底。
原本,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在吕布和赵云离开后,林墨就没了这个想法。
说到底,他只是个普通人,两人离开后,他的心就彻底乱了。
自从决定留在徐州,他是打心底里把吕布当成自己的岳父,自己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萧关拼死相救后,林墨也已经把赵云当成了哥哥。
如今,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亲人却踏上了随时可能身首异处的险路,内心深处的亲情羁绊让他终日处于惶恐不安之中,这种状态是没办法指挥大军作战的。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等到吕布和赵云平安归来才能放手大干一场,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测,自然就没必要跟袁尚纠缠了,带人杀向河内就是。
人终归是感性的动物。
“文向,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真希望他们能早点回来。”军帐内,林墨拿着酒杯,有些消沉的苦笑。
徐盛看向林墨,一直没有说话的他只是陪着林墨喝闷酒,这会才咧嘴笑道:“公子放心,温侯和子龙是何等身手你还不清楚,当今世上能拦住他们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个人的勇猛在千军万马面前是微不足道的,这一点你心里清楚。”
林墨眯着眼,无奈的摇头,“不过我不后悔,真要说的话,我只是有些懊恼自己不能陪他们一起去。”
徐盛点点头,他相信林墨是说的出做得到的性格,有感而发道:“如果换了是公子,我也可以不要命的去为你报仇。”
林墨会意,苦涩一笑的与徐盛碰杯,他是自己从集市上找来的护院,也算是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当然相信这阳光大男孩会为自己拼命了。
过了一会,林墨发现这话有点不对劲,才瞥向徐盛骂道:“我谢谢你,我还不想死呢。”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徐盛嘿嘿直笑,挠了挠头,“不是,公子知道我嘴笨,我是说我愿意为公子拼命的。”
“这还差不多。”
林墨没好气的冷嗤了一声,随后灌了一口酒,想起昔日种种,也感慨了起来,“我也愿意为你拼命。”
这话听的阳光大男孩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马延甚至都扎好了三座大寨也没见吕营的人来偷袭,一时间觉得对方也没多大能耐啊,一天天的自己吓自己。
而赶到前线的袁谭看了这情况也是心急如焚。
“贤弟,为何此来多日却不动手啊。”
袁谭也不好点破,他的粮草可耗不过袁尚,不能老这么对峙,“对了,叔父呢,何以不见叔父?”
来到前锋大营,只见到了林墨,加上他们都提前了半个月就抵达夏津却迟迟不动手,一时间让袁谭疑心大作。
“我岳丈大人突发疾病,如今正在帐内休养,还请将军稍待几日,只待我岳丈大人身体稍好,便可为兄长破敌。”吃人家的嘴软,那人家的手软,军中三千战马,两万人的粮草用度,可都是袁谭买单的,林墨的态度当然是极好的。
“严重吗,叔父患病,我自当前往看望,贤弟请带路。”听说吕布病倒,袁谭还是很紧张的,这可是他现在唯一的仰仗了,万不能有事。
“过些日子便会康复了,医官瞧过了,此时不能吹风,所以兄长的好意便是心领了。”
林墨不急不缓,好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请兄长稍待几日,半月内必有交待于兄长。”
“好,如此我便不多叨唠了,若有差遣可到后方大营知会。”袁谭拱手抱拳后,很痛快的转身离去。
没办法,现在只能是让他相信老岳父就在军中,这样,便是得手了也有不在场的证据。
毕竟灭司马一族满门,这件事若是传开了,只怕以后也别想在中原站稳脚跟了。
林墨举目朝着西南方望去,已经去了八天了,照计算还有七天就能抵达温县。
返程就不需要这么久了,八天足矣,所以,自己还得撑上半个月。
半个月……
岳丈大人、子龙,务必平安归来。
第二百零三章 林墨的选择,唯一的路
“吕布是当世无敌的骁将,戎马半生,沐风栉雨,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生病,这事我瞧着不对劲啊,他不会是有意在赚我军马吧?”
回到中军大寨的袁谭有些不安的来回踱步。
在林墨的面前不好点破,吕布病了这件事他是怎么也不相信的,八成是赚了三千军马,然后就开始撂挑子了吧。
反正粮草又不需要用他吕布的,两万大军好吃好喝的供着,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拖延战期,他也不心疼!
“不像。”
郭图捻着短须摇头,“此番他已带着两万大军进入北国,眼下袁尚的中军也陆续抵达,立刻就会形成僵持,想抽身也难,不可能光为了三千战马把两万大军都给搭进来。”
“先生的意思是……吕布当真病倒了?”袁谭脸色有些难看。
郭图神色从容,尽显高人姿态,玩味一笑,“非也,正如公子所言吕布戎马半生,早不病晚不病,为何偏偏这个时候病倒,这里头只怕另有乾坤。”
“所以,先生以为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乾坤。”袁谭耐着性子给郭图捧高高。
郭图对此很受用,立刻就不当谜语人了,“如我所料不错,吕布许是诈病,想诱使马延来袭。”
吕布能有这样的城府心术?
这个狐疑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袁谭立刻就想到了在先锋营里见到的林墨,虽是神情有些疲累,但举止从容自若,完全不像是岳父病了的模样,八成是他的主意啊。
他可是出了名的善谋。
必是,必是啊!
“也不对啊。”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袁谭不解道:“诈病也需要有人把消息传给马延吧,他会用什么手段传递这个消息?”
郭图微微一笑,“公子,吕布北上青州助战,在袁尚看来必是我们重金贿赂的结果,所以在下猜想,袁尚只怕在我们到来之前,已经派了使者悄悄面见吕布了。”
闻言,袁谭瞳孔骤聚,心头怦然,立刻就想起了林墨说过的话,激动的右拳重重击打在左掌上,“定是如此,所以他才会说半个月内必有行动,先生果然是才思敏捷!”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粮草还有很多,叔父尽管诈病便是。
辛家兄弟也对视了一眼,都觉得郭图所言在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公子过誉了。”郭图有一种璞玉显世的畅快感。
在这里,不会有人指责郭图所言乃匹夫之见,虽然这句话过去大多数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不可否认,现在三大谋士之间的合作是很愉快的。
其实,就内心而言,郭图也好,辛家兄弟也罢,肯定是希望己方能胜出的,虽说他们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选择吕布还是袁谭,但这件事总是以己方取得胜果为基础进行的选择。
这也是他们能够高度默契的原因。
袁谭凌乱的内心终于得以宁静,他长舒了一口气望着帐外袁尚军寨的方向,眸子里充满了斗志。
……
安丰,一座府苑内,此时挂满白锻,悬了两个白灯笼,进出府苑的人尽皆披麻戴孝。
院内的大厅处,中间放着一块灵牌,上书:兄长张稚叔之灵位。
张辽头绑白布,身披麻衣,跪在灵位前,面无表情,凝视着那块灵牌。
从并州出来的兄弟里,就属他、张杨和吕布三人的感情最深,三人都是一起快意恩仇,一起杀敌建功,一起夜袭妓馆,男人能一起做的事,三人就没落下过。
张杨死了,张辽不会比吕布的难过少一点。
所幸的是,他得知的消息就跟吕布初听时一样,只认为是眭固做的,而眭固又已经死了,所以张杨的仇理论上来说是已经报了的。
否则,他未必不会像吕布一样敢带人去河内跟司马懿玩命的。
生死袍泽之间的情义,是真的可以拿命去拼的,这一点,张辽跟吕布一样,早就深深的烙在了心底。
他的身后,曹性、宋宪和成廉三人也如张辽这般披麻戴孝的跪着。
三人中,曹性是兖州人,成廉是荆州人,宋宪跟吕布他们一样是并州人,不过从军的时候并不是在一起,只是跟着丁原清君侧的时候才跟吕布熟络起来的。
但三人都跟张杨有着较深的感情,早年间都是跟着吕布两度逃难到河内,可以说张杨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大家相处的时间不算多,可张杨性格好爽,也没拿他们当部将看,常以兄弟相称,这一点他们是铭记于心的。
远了不说,就说这次,如果不是张杨开口,估计他们仨还是马夫呢。
“吃吧,特意让庖厨做的并州家乡菜,都是你爱吃的。”
张杨的灵位前摆放着许多的菜式,张辽苦笑着说道:“还记得三川河那次吧,我们打匈奴的时候都断粮了,就还那么几只羊,你还非跟我抢那羊腿,今天特意给你留了,不跟你抢了。
不过你这人生来就喜欢抢,好像是中平五年吧,太原不是来了一批中原歌姬,你都敢跟奉先抢女人,没把我给乐坏了,也就是你张稚叔啊,能从奉先的手里抢走歌姬。
也不知道当年太原妓馆的那个老鸨是不是还活着,跟着丁刺史去关中的时候,还相约到时候要回去继续闹腾呢。”
张辽自顾自的喃喃自语,一会大笑,一会哽咽,看起来有些失心疯的模样。
往昔浮现,终于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你走了,我就觉得我的心里被什么东西挖了一块,稚叔,来世别改名字,我还找你做兄弟……”
张辽就这样跪了一整天,从白天到深夜,以至于周遭来奔丧的人都离去了,整个大厅里就剩下曹性他们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