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菇凉
诚然,要说张辽能在这种情况下斩杀任何一人,那都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就连武艺蹩脚的孙权都能看出。
可恐怖的是,这五人联手,竟也一时拿不下一个张辽,要知道,这五人可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各个武艺不俗,却奈何不了张文远。
身后的江东军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去,而八百亲卫也悍不畏死的与之对冲,两股力量的碰撞发出了巨大的金鸣碰撞声。
本就急急忙忙赶来救援的江东大军阵型散落,又被前锋败军这么一冲,便是成了散兵游勇之态,抗衡不住亲卫的冲阵。
同时,六将的战斗仅是七八个回合便被军士们贴了近身以至于战马无法肆意驰骋。
张辽也深知,要是被这五人继续围攻,总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连忙借着丁奉、吕蒙和陈武被冲散的空挡,撕开一条血路与八百亲卫汇合到了一起。
八百人,在这般密如潮水的冲击下,也被分割成了十几股力量,但他们极有默契,不断的厮杀、汇聚,照面下来就是白热化的状态。
从外围杀进来的于禁朝着张辽大喝:“将军,敌势浩大,权且暂退!”
“文向,跟上!”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大,张辽也不是莽撞之人,自知不可能凭着几百人还能把三万大军给吃下,赚了便宜就该走了。
便是领着徐盛带着一队亲卫往外突杀,加之于禁在策应,很快就撕开了一个口子,狂奔而走。
跑出一段距离,见江东并未追来,一名百夫长突然大叫道:“将军,不好了,还有弟兄困在里面!”
张辽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身后竟是只有区区两三百人,那便是意味着还有几百人陷入了包围之中。
“来不及了,我观江东不下两万大军,此时前去,无异于飞蛾扑火。”于禁喘着大气摇头。
张辽却是冷哼了一声,“是吗?我不是飞蛾,我是张文远!”
随后扬起长刀,调转马头,朝着那乱军又杀了回去。
疯了,真的疯了……
于禁觉得张辽简直就是乱来,你带着几百人去冲五千人就算了,现在带着两三百人去冲两万人……
于禁擦拭着额头上的浑浊了血渍的汗水,硬着头皮又跟了上去,反正老子欠你一命,权当还你便是!
“张文远!张文远!张文远!”
那个男人,他又回来了。
这样的举动,把外围的江东军吓的够呛,尤其他们当中有不少是先前跟着孙权一起的前锋军,见得那浑身是血的张辽策马而来,不由自主的发抖。
“张辽来了!张辽又杀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顿时场面就有些混乱了起来。
而深陷包围圈中的几百人并没有看到张辽,方才还是有种被抛弃的悲凉感,如今听得江东军这般呐喊,低迷的士气陡然间就暴涨了起来。
“兄弟们,将军来救我们了,杀啊!”
“杀出去,与将军汇合!”
张辽大刀连续的横扫、劈砍,外围这些本就怯战的江东兵被杀的心惊肉跳,好似沙丁鱼遇了巨鲸纷纷退让。
见此情形,吕蒙提着虎额戟就冲了上来想挡住张辽。
跟刚才不同了,这一次是他一人,张辽迎面便是势大力沉的泰山压顶,吕蒙提戟格挡只觉得手臂发麻。
不等他缓过劲来,钩镰刀自下而上又是一计撩月斩,战马受惊下高高跃起,没能稳住身形的吕蒙滚了下去,在人群中仓惶爬起,连兵器都顾不得捡起。
于禁和徐盛也同时杀到,三人并驾齐驱,带着三百多亲卫朝里而凿,里头的亲卫也心领神会的朝着他们这边猛冲。
足足五层的包围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两支力量里应外合之下土崩瓦解。
看的孙权心里防线一寸一寸的崩裂,接连倒下的江东士卒更是让他心痛如绞,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快撤!快快快!”徐盛的刀从进入战圈后就没干过,一直是滴着血的,他不断的挥舞砍下追来的江东军,同时催促着军士们逃离。
终于,在最后一名亲卫也逃了出来,赶在他们二次合围前张辽、于禁和徐盛调转马头脱离战圈。
可这些亲卫毕竟是穿着重甲,速度哪能快的起来,莫说是跟战马比,就是寻常步卒也能快他们一头。
江东军确实是被杀的胆战心惊,可从乱军中冲出来的陈武却大吼道:“追,为弟兄们报仇!”
他是身先士卒带头冲在前面的,所以,后方稍稍停滞的江东军便立刻跟了上去。
张辽本是跑了一段,见后面追兵不依不饶,若是放任不管,这些亲卫怕是很难顺利回到城关,当即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后挥舞着手中钩镰刀一顿,怒目相视。
仅是一个眼神,便让江东军连连停下脚步不敢上前,但见陈武还在策马,张辽厉声爆喝:“我乃雁门张文远,谁敢与我一战!”
这一声爆喝,使得陈武的战马吁律律的扬了起来定在了原地。
横刀立马的张文远,一个眼神吓住江东追兵,一声呐喊叫定陈武战马,好不霸气。
陈武虽是年轻气盛,对视上浑身是血,杀的己方军心摇曳的张辽竟也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咽了咽口水,没敢上前。
直到韩当、潘璋等人策马上前,他才有了几分底气继续上前。
可这里距离广陵本就不是太远,亲卫们陆陆续续的跑回去后,张辽也大摇大摆的走了,他们就这么呆呆看着,不知所措。
不止是他们,在场的两万多人都茫然呆立,时而面面相觑,时而看向站在高地目光空洞的孙权,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几百人,先破五千先锋,再战两万大军,被包围后,张辽又把他们救走,耻辱啊,奇耻大辱啊。
满地的尸体中,尽是江东甲胄,那些亲卫的重甲在尸山血海里显得微不足道。
仅仅是简单的目测也知道,死在这里的吕军怕是不过百十号人,而几番冲阵下来,江东折损绝少不过两三千人,这还是保守估计的。
尤其是张辽来救援的时候,侧翼都发生了踩踏,具体的伤亡,只怕要回了大营才能统计。
“把弟兄们的尸体带回去安葬。”十七岁的孙权早已心神大乱连说话都困难,便是韩当站了出来皱着眉头下达了指令。
将士们这才从呆滞状态中反应过来,开始扶起受伤的袍泽,搬运着已经死去的子弟兵。
回去的路上,这支队伍很静默,没有一个人说话,再不复最初赶到广陵时候的意气风发。
坐在战马上的孙权,一直低着头,他没脸见人,也不想让人看到此刻脸上的狼狈。
若是兄长在,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知道,他明明就知道,刚才那种情况下,只要孙策或者太史慈中任意一个人在场,便能拦下张辽。
且不说斩杀他,只要牵制住他,不让他在队列中肆无忌惮的冲阵,也不至于被杀的军心动荡啊。
兄长托我重任,我却在敌弱我强的态势下,打成了这副模样,不仅死伤数千兵勇,还折了猛将凌操……
他从将士们看自己的眼神中就能感觉的出来,充满了漠视,或者说是蔑视。
呵呵……孙权在心里苦笑,我竟然会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林墨。
回想到几个时辰前,还想着自己可以在军中树立威信,如今这般,孙权只觉痛断肝肠。
终于回到了大营,尽管是很简单的在外围立了几个拒马和护栏,但也能为这支队伍带来一丝安全感了。
很多人在营地里丢下兵器便摆了个大字躺下去,大口大口的喘气。
“发生什么事情了?”留守驻寨的军士忍不住问道。
从前线归来的军士噙着泪水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临了补充了一句,“张辽实在太厉害了……”
“张辽?张辽来了?”就这么一句话,便把几名躺着的军士吓的坐了起来,惊恐的四处张望。
确然周遭安全,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经过初步的统计,这一仗,江东阵亡两千八百七十三人,重伤一千九百二十二,轻伤不计其数。
对方的阵亡,只怕是在一百上下吧,这种阵亡比,足以让初次统领这么多兵马的孙权捶胸顿足了。
要知道,这次跨江其实是有很大一部分他自己的意思,毕竟,曹操已经败走,这件事迟早是会传出去的,到了那时候,孙权细思极恐,在帐内惶惶不可终日。
广陵城内,将士们都乐疯了,陈登和鲁肃也跑来校场上对着张辽作揖。
“将军神勇,不输独闯曹营的赵子龙啊!”
“今日这一战,将军必将名扬天下,八百大破三万,真乃旷古奇闻啊!”
将沾染了鲜血的铠甲卸下后,张辽露出了上半身的腱子肉,笑着说道:“二位先生言重了,不知庆功宴可备下了?”
“刚刚已经让人准备。”陈登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了起来。
这谁能想到你们能打赢啊。
徐盛坐在地上,脱下铠甲的他似乎还是非常亢奋,咧嘴道:“今日这一仗可真是太过瘾了,就是不知我斩下那人是谁。”
张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过些日子江东就会举丧,到时候就知道是谁了,放心,必是一员大将,这份军功记在你的头上了。”
于禁吐出了一口浊气,感慨道:“将军神勇,末将佩服,此战过后,江东军心动荡,应该是无法攻城了的,猜想,应该会很快退军了吧。”
“退军?”
张辽冷哼了一声,“那也得退的了啊!”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张辽,这话几个意思?
莫不是你还安排了什么后手?
张辽却不解释,看向躺在校场的亲卫喊道:“弟兄们,今天你们可以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你们的事,办完了,接下来就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多谢将军!”
第一百四十三章 林墨来了?江东内乱!
这一仗,注定了张辽要在斑驳历史上留下恢弘的一页篇章,以至于留守的将士们都觉得与有荣焉。
将军府上大摆庆功宴,徐盛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作为一个参军才一年就能斩将杀敌、打出赫赫威名的大仗,二十四岁的他终于找到了年少有为的感觉。
来到吕营也有几个月了,今天应该是于禁最开心的一天,一场被他视为胡闹的战斗,竟然打成了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一边倒的趋势,简直颠覆了自己对战争的认知。
“文向,少喝些,今晚还有事做。”看着毫无节制的徐盛,张辽扬额提醒道。
“还有事?”
徐盛一听来劲了,赶忙放下手中酒碗,“今夜还有何事?”
“将军是否打算今夜带城内军士劫营?”想起刚才张辽胸有成竹要把江东兵全部留在广陵城下的激动模样,鲁肃有些担忧。
张辽却不回答,只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答案,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将军还需慎重啊。”
今天这一仗必然是会青史留名的,鲁肃也清楚,如今的江东肯定是人心惶惶,夜袭营寨确实是个选择,可作为督军,有些话他觉得自己应该挑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