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蛇怪
宋时中西方航行已经十分畅通,线路可供多种选择。
他们沿着广州海岸线,以平均每小时6公里的时速往西南方向稳步航行,沿途海岸线岛屿,都修建灯塔照明指引。
这也就是因为要保护使节团,所以放慢了速度。
不然在顺风的情况下,全速全进可以达到时速6节,也就是每小时10公里的速度。
像明朝郑和下西洋能每天维持100-130海里的速度航行,相当于每天能走200公里,时速超过每小时8公里。
而大宋的船队招募的全是有丰富经验的水手、向导,能够熟练地掌握太平洋西岸和整个印度洋上的信风规律和海流形态,并能充分加以利用。
因此航行自然也是一帆风顺。
三月暮春,天气晴朗,南海万里无云,一夜过去,到第二天下午,他们就到了后世阳江市南面的海陵岛海域,行程约160海里。
海运的最大特点就是可以日夜兼程,晚上的时候,如果天上无云,月明星亮,可以通过星象航行。
但如果天上乌云太多,视野受阻,则能够依靠指南针,放慢速度行驶。
如此二十四小时行船,便能做到毫不停歇。
南海不管是对于靖海军,还是珠江水军,亦或者招募到的船员水手们,都像是自家后花园一样。
船队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熟门熟路地走着。
反倒是使节团的一百余人,以及从广州调遣的两千火枪士兵跟外人一般,前两天还充满新鲜感,在船板上四处张望,看看风景。
之后就变得枯燥起来,该看小说看小说,下棋的下棋,打牌的打牌,过着无聊的海洋生活。
还算好的一点是如今大宋娱乐文化已经相对丰富,虽然没有电脑手机wifi,但各类小说,棋牌风靡,偶尔还能抓点海鱼,缓解一下这种枯燥乏味的日子。
到第三天下午,他们就过了后世茂名,抵达了徐闻县。
一般海运商人在这里会走两条线,一条是穿过琼州海峡,先去越朝江南府,在那里交易越南特产,然后再沿着海岸线南下去占婆。
另外一条则是直接南下,绕海南岛半圈,从海口到三亚,接着继续往南,到达占婆首都毗阇耶。
谭文学他们并不需要去越朝。
因为朝廷分出去的诸多使节团各有目标,各行其道,互不干扰。
晚些时候朝廷会另派一支队伍,往西南走陆路去大理、越朝、蒲甘、哈利奔猜、吴哥、勃固、阿拉于、西那、波罗等国家。
这些地方就是后世我国云南、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越南、孟加拉国等地。
里面有一些内陆国,出使中东的使节团走海运的话根本不顺路。
因此使节团直接选了第二条,第一站便是占婆。
很快第四日晚上,他们又走了一百余海里,花了四天半的时间,总行程达到了800多公里,从广州出发,日行约180公里左右,到达了朱崖州,也就是三亚。
这里就是如今大宋疆域的最南端了,虽然靖海军在麻逸岛和蒲罗中也就是菲律宾与新加坡都有军事基地,但那毕竟不是汉人领土。
等将来要成为汉土,也需要大量移民才行,因此可以说,从海南岛南下之后,他们就正式到了海外。
占婆国的首都叫做毗阇耶,为后世越南太平省,距离三亚约四百公里,正常情况下,从广州出发,到占婆国首都毗阇耶,所需6-7天即可。
使节团这边也依旧非常顺利。
一路虽然有大风,却是东南风,为船只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没有下雨,天气也十分晴朗,夜晚的时候能见度很高。
因而船队在三亚并没有停靠,绕过海南岛后,径直向着毗阇耶驶去。
但到了第五日,异变发生。
清晨时分,谭文学等人就被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声音吵醒。
船舱内顿时一片慌乱,使节团的诸多官员们纷纷从被窝里钻出来,麻溜地穿上衣服,纷纷跑到了甲板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为什么有号角的声音,是遇到海盗了吗?”
“快去看看。”
官员们四处眺望扫视,就看到船队依旧保持着稳定的航行,周围船帆飘荡,似乎什么都没有。
甚至阵型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唯独南面左翼有一艘海鹘攻击舰忽然改变航道,向着西南方向驶去。
“怎么了这是?”
谭文学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号角传出。
这次航行他与章有为是主官。
不过大宋目前在渐渐剥离文官主导战事的权力。
因此除了大规模军团作战,往往由范仲淹、张亢这样的进士文官率领以外,普通的战争,甚至是规模较小的灭国战争,都已经不让文官插手。
比如狄青打西域的时候就没有派文官过去,全程由狄青主导。孙友同、李焘等使者,也仅仅只是发挥一些出使作用而已。
所以这次谭文学他们出使西方,在行船时期并没有指挥权,只有上岸与外国交涉时,才有外交的权力。
而军事主导则由靖海军指挥使王世宁负责。
唯一的例外则是到了出使的国家,结果遇到战事,他们就能够与王世宁商议,是开打还是通过外交手段交涉。
“郎中,是海盗。”
主舰上自然是有士兵护卫的。 由靖海军的一名都头负责,他站在船舷边用望远镜观看着远方,然后向谭文学他们报告道:“南面出现了海盗船,不过已经被驱逐了。”
“海盗?”
谭文学也从旁边士兵那要了一副望远镜,向着西南方看去,果然看到了他们的海鹘攻击舰正在追逐着一个黑点。
只是那個黑点实在是太渺小了,哪怕是在视野极好的海上高处用望远镜看,也看得不太清楚。
以他们手中的望远镜倍数来看,对方至少可能已经距离他们在三十公里以外。
“刘都头。”
章有为纳闷道:“不是说靖海军与广州、琼州水军多次打击海盗,令海盗近乎绝迹了吗?”
“怎么可能彻底绝迹呢?”
那刘都头笑了笑道:“只是近海没了,他们不敢来岸上作祟而已。”
“唔?”
章有为微微皱眉,这与他听说的可不一样。
刘都头解释道:“郎中有所不知,南海太大了,纵使靖海军扩充十倍,铁甲舰百艘,都不可能时刻巡视南海,保证海上安全,何况海盗也不可能真就全部除尽。”
“这样吗?”
“是的,这商人一次出海便携带数十万贯财物,自然引得盗匪觊觎,南海算是好的,在我们靖海军没有去蒲罗中之前,三佛齐、朱罗等地,可谓盗匪遍地,据闻大食那边更是海匪不计其数,甚至很多商人自己就是盗匪,若是在海上遇到另外一支比自己弱小的商队,他们就地劫掠也是常有的事情。”
“竟至如此?”
谭文学和章有为都非常震惊,没想到海上居然这么乱。
“嗯。”
刘都头点点头道:“另外便是这海盗出则为盗匪,入则为渔民,周边各国人皆有,我汉民也多为盗匪者,广东转运司甚至怀疑他们背后有南海周边一些国家在背后驱使,我等在海上虽无敌,可人家想跑还是简单,实在难以歼杀。”
“原来是这般。”
二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到了海外之后会有海盗出现。
南海航线是当前世界上最繁华热闹的航线,连接了欧亚非三个大陆,任何一支远洋船队携带的货物,少则价值数十万贯,多则达百万贯。
自古财帛动人心,有财富的地方自然就少不了劫掠。
因而只要这条航线存在,就不可能杜绝海盗,区别只是各个国家的打击力度大小而已。
大宋海军实力强大,所以能够杜绝周边海盗,但离岸的远海海域就不好弄了。
一来周边国家的海军力量非常弱小。
像越朝、占婆、室利佛逝等东南亚国家的海军,不能说十分强悍吧,那也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甚至一些海盗的背后干脆就是这些国家在驱使。
比如南宋乾道四年就有记载,阿拉伯商人乌师点在途径占婆的时候被当地海盗将货物洗劫一空。
后来占婆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四世派遣使者向大宋朝贡,恰好乌师点也在泉州。
他发现占婆进贡给大宋的货物,居然全都是自己被抢走的货物,于是向泉州市舶司举报,牵扯出了一起国家抢劫商人的案子。
可见这些海盗背后势力有多错综复杂。
二来那些海匪很多都是周边国家的渔民,他们用的小舟船速很快,海军追击,隔着几十公里人家就逃窜回国,然后立马变身成为渔民和村民。
面对这种情况,大宋海军总不能上岸跑别的国家屠村吧。
所以就目前来说,靖海军与广州、广西、福建等地水军所能够打击到的,基本上也就只有近海海域的海盗。
特别是广州广西福建水军成立,就在于防御近海海岸,最多也就是在南海巡航护卫一下。
靖海军是唯一能够远洋到远海的舰队,只是依靠他们这几千人马,哪怕战斗力强大,能消灭东南亚一些小国家,却也拿远海海盗没什么办法。
“不过诸位也不用担心。”
刘都头笑道:“我大宋海军强横,那些海盗看到我大宋龙旗,向来都是望风而逃,这次他们也只是远远观望,不敢靠近。”
“既然我们的海军强盛,看到龙旗就跑,那为何他们还敢过来窥探?”
谭文学发现了问题所在。
“郎中看那边。”
刘都头正要解释,忽然注意到远方出现了无数黑点,他先看了一眼,随后指了指远处。
谭文学纳闷,又把手中的望远镜举起来。
就看到远处又出现了一支船队,浩浩荡荡,在望远镜的观测下,原本的小黑点愈发清晰,隐约见到,船上除了风帆以外,还有很多旗帜飘荡。
“那是?”
谭文学惊讶不已,说道:“那是我们大宋自己的商队?”
他看到船头插满了大宋龙旗。
“不是。”
刘都头摇摇头道:“那应该是大食过来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