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蛇怪
所以可以想象,现在的汴梁城比以前大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即便如此,王安石一路走来,看到的却是人口极为稠密,大街小巷,道路相当拥挤,很多街道水泄不通,需要开封府指挥交通。
这也正常。
开封府配合统计部每年都在做统计和规划。
去年年末的数据是开封府的城区面积为382平方公里,增长了7倍,而人口呢?
是317万。
这就意味着每平方公里有8200多人,人口稠密度跟后世我国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深圳有得一比了。
但后世深圳都是高楼大厦,而大宋却是平房居多,可见大宋的稠密度要远胜深圳。
只是相比之下,如今的汴梁已经算好的了。
要知道以前汴梁是53.2平方公里拥挤了150万人口,到宋徽宗时期甚至超过260万人,人口稠密到跟人挤人没什么区别。
便在这满是惊讶当中,王安石抵达了吏部,随后就被一路带入了皇宫,进入了政制院。
二月底的政制院花团锦簇。
外面的小花园绿茵遮天,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只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
院外来来往往的官员很多,除了政制院的官吏以外,还有其它各部前来送公文或者奏事的官员,其中不乏有穿绯红大袍的高级官员。
王安石并没有被安排进院内,而是从侧门进了政制院后院,在一间会客室当中。
领路的官员指着椅子说道:“你先在这里坐一下。”
“好的。”
王安石就坐到了椅子上等着,侍从给他上了一杯茶,门就关上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穿着一身紫色大袍的赵骏才推门跨入屋里,说道:“介甫来了吗?”
“知院!”
王安石急忙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杯,站起身拱手道:“下官王安石见过知院。”
赵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道:“快五年未见了吧,你又黑了不少。”
“劳知院关心。”
王安石又拱手一礼。
“哈哈哈,坐吧。”
赵骏笑着说道。
“谢知院。”
王安石坐下。
“现在请你是难请啊。”
赵骏一边坐到了椅子上,一边打趣道:“最开始是想把你放在汴梁,你以祖母年高拒绝。后来祖母离世,再想提拔你,你又不想激起越级提拔之风,现在降职了,心满意足了?”
“只要是为百姓做事,为朝廷和官家分忧,即便是降职,王安石也是心甘情愿。”
王安石面色不改地说道。
赵骏笑了起来。
现在的王安石早就不是历史上那个。
因为历史上由于宋夏战争,使得原本康定元年的科举会试取消,直到庆历二年才开新科。
当时二十一岁的王安石考中进士,并且本来应该是第一名,只是文章中有一句话让赵祯不是很喜欢,结果就改成了第四。
但如今宋夏战争打是打了,可并未影响太大,导致科举取消。
于是王安石提前两年参加,以十九岁的年龄一举高中,力压苏颂、黄庭坚的父亲黄庶以及苏洵荣登金榜状元。
他当了半年的将作监观政,随后被授予鄞县知县,任期为三年。
到庆历四年,也就是公元1044年的时候,恰好任期结束,前往吏部磨勘。
没想到赵骏那个时候刚好要解决三冗当中最后一冗兵冗问题,将门勋贵敬酒不吃吃罚酒,赵骏就下令彻查。
兵部尚书富弼需要组织了一批钦差前往各地军营调查军队。
其中包括王安石、黄庶、苏洵等那一大批同榜进士正处于任期结束等待磨勘,便都被选为了调查使者。
虽然任务期间遭遇到了刺杀,但王安石冷静指挥,破坏了将门勋贵的阴谋,功劳不小。
当时赵骏还亲自接见了他,给予他鼓励,并且当着他的面,要直接宣布任命他为从六品监察御史行里。
北宋时期地方按照地域、人口大小,有县令、知县之分。
景佑改制之后就重新划分品级。
其中县令一般在正九品到从七品之间,而知县最低都是正七品,四京县令更是正五品。
王安石由于是状元出身,观政半年之后,直接被任命为正七品的鄞县知县,升御史为从六品御史,也算是正常升迁。
但一個地方知县与朝廷御史台的御史,权力区别就像后世一个地方县长,和中央某监察室某审查调查处处长一样,都是正处级,权力却天壤之别。
并且有功劳加上正常升迁,这也不算是越级提拔。
可没想到王安石却以祖母年事太高,不希望离开江南西路地区太远为由,拒绝了赵骏给他提出的升迁任命。
无奈之下,赵骏就只能给他安排舒州通判。
舒州就是后世安徽潜山市,离王安石的老家比较近,而且也是从六品,符合升迁要求。
唯一可惜的是相比于御史拥有弹劾、纠察百官的权力,一州通判显然权力要小得太多,双方之间,完全没有无法比较。
但王安石甘之若饴。
三年任期满后,祖母也病逝了,由于出色的政绩再加上王安石确实是个人才,赵骏还是想把他调到中央来。
没想到他依旧拒绝,说不想激起越级提拔之风,于是就只能按照常例,从通判升知州,调去了歙(she)州,也就是后世安徽歙县。
今年是王安石当歙州知州的一年半,本来当得挺好,深受当地百姓爱戴,终究被一纸调令调到了汴梁。
不过这次他接受了。
因为朝廷把他从知州位置上撸了下来,改为了正七品的巡查御史,降了足足五级,他自然也就没有了理由拒绝。
听到他的话,赵骏笑道:“挺好,你这个小同志觉悟很高嘛,你十九岁中状元,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八岁,在这个年纪没有少年得意,而是戒骄戒躁,沉淀自己,这份心境很了不起。依我之见,很多年龄比你大,跟你同期乃至前几期的进士,都不如你啊。”
王安石沉声道:“下官并不觉得年少高中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下官只知道,是天下父老在奉养我们,我们所图就应该回馈报恩于他们。”
“不错。”
赵骏满意地点点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调到开封来吗?”
“请知院相说。”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愿意为自己的理想奋斗一生的人,而这恰好是我看重你的一点。”
“下官惶恐。” 王安石忙道。
“不用谦虚。”
赵骏摆摆手道:“你知道在你这个年纪应该做什么吗?”
王安石想了想道:“当为民请命。”
“不是。”
赵骏摇摇头道:“这不是你现阶段该干的事情。”
“那是?”
王安石不解了。
在他的理念里,当官,不就是为民请命吗?
然而赵骏却道:“若我告诉你,并且让你现阶段应该怎么做,你会听吗?”
“若知院说的下官觉得有道理,下官愿意。”
王安石道。
“很好。”
赵骏更加满意了。
不盲从,也不因为对方是最高级别长官而唯唯诺诺。
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这是最好的品质。
因为唯唯诺诺的人虽然用得顺手,但却不可能成为他需要的人才。
没有自己的主见,习惯了听令,又怎么可能分析出国家弊病,去寻找办法解决呢?
所以赵骏是把王安石当成宰相在培养。
哪怕他的年龄只比自己小七岁,不一定成为自己知院的接班人。
但至少在范仲淹、晏殊这一批人退下之后,政制院会有一个合适的帮手。
不然什么事情都要赵骏亲力亲为,科技发展要关注,财政状况要关注,教育事业要关注,国家计划要关注,实在是太累了一点。
“我认为在你这个年纪一定得先学习知识。”
赵骏说道。
“学习知识?”
“不错,不是传统的儒家知识,而是新的思想,新的理念。”
“请知院明示。”
王安石一头雾水。
“很简单,学习一些新的思想,用知识来武装自己,不要盲目,要思考,看事情得看本质不要看表面,还要看的长远。”
“做事情要实事求是,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坚持批评和自我批评,有错就去纠正去改。”
“不要骄傲,要虚心学习,好苗子终会成参天大树,我们的目的是让百姓乘凉,百姓衣食无忧,要坚信我们的事业是伟大的。”
“那些打击以及攻击你的言论不要在意,不要灰心。心里有信念就去做,哪怕面对千夫所指,只要是为了天下人民,为了国家事业,就不要去惧怕。”
“分析事物,了解事物。多下基层,多与百姓沟通,找到问题在哪里,然后去解决问题,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