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脑被掏空
沈水碧本来只是心中有猜测,但此刻,她亲眼见证了这种形态。
她看见了“无穷尽”的线条,这些线条通通都反映了复杂形体占有空间的某种性质,所有线条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复杂形体不规则性的量度。
这些线条本身,实际上是某种动力系统,也正因如此,分形与动力系统的混沌理论交叉结合,相辅相成,形成了某种“一即全”的特质。
这种特质,或者说,这种“道”,宣布世界的局部可能在一定条件下或过程中,在某一方面的形态,结构,信息,功能,时间,能量等等,都能够局部表现出与整体的相似性,它承认空间维数的变化既可以是离散的也可以是连续的。
她看见,这些能量导线本身,涌动着澎湃的气,但这些气却并没有造成能量损失。
每当这些管线要分叉,也就是需要一分为二的时候,两根支线的横截面积之和,正好等于主干线的面积。
这样一来,双方横截面积相等,能量就不会造成反弹和翻滚,就杜绝了能量损失,这就是某种能量最优化的设施。
为了让这些管线铺满整个身体,每次分叉的时候,支线的长度也越来越短,最终,干线的长度是支线长度的√2倍,这也是数学优化的结果。
考虑到前面两个性质,这些其实是一个分形结构。
这么一直分形到终端,这些能量管线要布满整个青铜宫殿的所有地方,这一布满,就意味着这个分形是整整多出来了一个维度——和前面我们说的那条布满平面的线一样。原本三维的血管,因为分形结构,实际上相当于是超越三维,但实际上又比四维要低一点,并不能达到。
但这样,就足以在有限的体积内,去储存并且运行“无限大”的能量。
沈水碧本来是想自己构筑这么一个形态的,但这一下,她却自己看见了这些能量线路。
在这一瞬之间,她张开了所有的感知。
然后,她突然发现……这种“干线”和“支线”的差别,不只是在这座青铜宫殿之中。
顺着感知往上,一路往上——她看见了……“天”!
天者干之形。
干者天之用。
天之形,望之其色苍然,南枢入地下三十六度,北枢出地上三十六度,状如倚杵,此乃天形也。
言其用则一昼一夜之间凡行九十余万里,夫人一呼一吸,谓之一息,一息之间,天已行八十余里,人之一昼一夜,有一万三千六百余息,是故一昼一夜而天行九十余万里,则天之健用可知。
上规之星常见,下规之星常隠,中规日月五星之所,由二十八宿布于其间,半覆地上半绕地下,以所行度数知之故观天之行,有以见重干之象。
一周又一周,若重复之象。
天如弹丸,朝夜运转,其南北两端,后高前下乃其枢轴不动之处,其运转者亦无形质,但如劲风之旋,当昼则自左旋而向右向夕则自前降,而归后当夜则自右转而复,左将旦则自后升,而趋前旋转,无穷升降不息,是为天体。
她看见了——这些所有的能量管路,一直延伸,一直延伸,一直延伸,从青铜宫殿一路蔓延至天上。
那是“天体”!
立视昬旦之星,日月之次,以知四时寒暑之变,春震秋兑泰之时,夏离冬坎贲之时,泰易为贲四时互变时变之象。
离有坎日降而月升,坎复成离月降而日升,天气也而成文地形。
观乎天凡地之成形者,生二仪四象八卦,成三百八十四爻,万有一千五百二十策皆源于此天之中。
观其纬稽,览图云卦,气起中孚,故离坎震兑各主其一方,其余六十卦,卦有六爻,爻别主一日,凡主三百六十日余有五日四分日之一者,每日分为八十分五日,分为四百分四分日之一又为二十分,是四百二十分六十卦分之六七四十二卦别,各得七分,是谓之每卦得六日七分。
春分秋分赤道,所交月道之差,始自交初交中黄道,所交日出入赤道二十四度,月出入黄道六度,黄道一周退前所交六十分度之一是谓嵗差月道,一周退前所交一度八万九千七百七十二分度之四万三千五百三少半积二万一千九百一十五年,而嵗差周积二百二十一月及分一千七百五十三而交道,周矣赤道纮带天之中,日道月道斜交赤道之内外其周围长短与赤道无差,而日月每日行度亦无盈缩进退。
这是“天的结构”,也就是神道天庭所有的能量排布和运行线路设计图!
就在她还想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她已经被推出了青铜宫殿,重新化为实体。
刚刚出现的那一切,都好像是假的一般。
但沈水碧已经看清楚了,那不是假的,她看得并不那么精准,因为只有一瞬间而已,一微秒不到的时间。
但恰恰是这种“不精准”,给了她无限想象的可能性,而不是按图索骥,照葫芦画瓢。
显然,这些也在师延的计算之中。
“这也是师尊计划的一部分吗?”沈水碧立刻想到了祝凤丹。
但一想到这里,她马上又回忆起了,刚刚实验所说的“劫难”。
虽然她斩钉截铁的做出了回复,但一个二品的警告,又真的能够抛在脑后吗?
嗯,算了,回去找李启商量吧,这种未雨绸缪的事情,他最擅长了。
至于师延的避劫提议……她想都没想过。
不存在那种可能性。
沈水碧架起鬼车,启程出发,突破天外,重新回到玄景山所在。
只是……就在此刻,百越,大鹿国,却突然出现了地震。
第762章 道不可道
却见另外那边,李启酒足饭饱,参加了好几个宴会,和巫神山本地的许多公子都打了交道,认了个脸熟。
宴会也不只是吃喝,对这些修行者来说,还提了许多有关于道途之上的问题来共同探讨,非常的有意思。
这些问题大多不触及道途本质,但都是些颇具趣味性。
譬如,一个半径无穷大的圆,它的边,是直线吗?
理论上来说,圆曲线半径越大,曲率越小,所以圆的半径为无穷大的时候,曲率也来到了无穷小。
同时,半径无穷大,说明周长也无穷大,这和直线的性质一样,因为直线也是无穷长的。
只不过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因为用无穷分割的方向来说明以直代曲的话,这样只对一阶无穷小成立,因为微分后面还有一个高阶无穷小,无限接近于零的曲率并不代表真正的零。
还有的从另一个方面阐述,譬如圆是到定点的距离为定值的点的集合,包括这个定点(圆心)以及整个圆弧的点的集合,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直线云云。
反正都是些小游戏,大家各自都能理解不同方面的说法,也能够领会这些游戏的本质意义。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些所谓的冲突,实际上是修行者表达的极限,但也是修行者具备高能智慧认识活动的灵活性的表现。
修行者知道有这样一种事物是自己无法精确表达的,如果强求对它进行精确定义只会阻碍认知的发展,这种妥协看似体现了修行者思维的不严谨,但实际上反而帮助修行者们建立了对这种不可描述事物的认知。
举例而言,随便找到一个圆,经过测量,它的圆周率是3.14。
但这只是修行者们定义上的3.14,实际上圆周是一个无法测量的无理数,但是现实中根本无法去使用和认知一个无穷大小的不循环小数,所以只能被迫从可数无穷中选出一个较为接近的“3.14”来定义和计算圆周率,需要提升计算精度的时候,再去提升位数。
无理数是无法表达,也无法真正理解的,这就是“道可道,非常道”的一个典型解释,你无法真正表述一个实际存在的事物。
所以,想要向他人说明这个无理数时,只能挑一个有理数去表示它。
我们常说“点,线,面”,可是真正的“点”,其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无法被认知,甚至都没有空间维度。
正如李启早已认知到的一般——无理数在这种分割下是无法实现的,因为能够被分出来就意味着这个数始终是有理数,只是不知道小数位数而已。而无理数是各种现实里无法找到的数字,只要你停下来了,那肯定就是个有理数。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或许是巧合吧,明明是不同的事情,以及不同的题目,沈水碧和李启都从中得到了近乎完全一样的结论,并且同时指向了同一句大能者的教诲。
道不可道啊。
正如同占据数轴近乎百分之一百的无理数一样。
数字之中,有理数的总比接近于0,无理数占据了剩下几乎所有的位置,但人只能认知到有理数,对于剩下的无理数却无法做到认知。
绝大多数实数都是不可表达的,跟无理数和有理数的对比一样,几乎全部实数都是不可表达的,这是因为有限组合总是可数的,而无限长度组合是不可数的。
不可表达的事物,却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存在。
如同暗物质一般,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真切切的影响着宇宙天体的形成,甚至是宇宙格局的显现。
李启对这几天的事情感到非常愉快,他还因此学到了一些大能者们的日常,也得到了长生的另一重意义。
举例而言,拿宇宙尺度来说,光速慢的要死,但那实际上只是因为正常情况下,生物生活在低速状态,对光本身来说,去宇宙的任意一个地方都是一瞬间的事,宇宙对光来说就和自家的院子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但低速状态下的生物却不这样,在光慢悠悠的赶路的时候,这些生物已经一茬一茬的毁灭,然后重生。
惟有长生,才能跟得上这样的进度,才能观测到那些真正宏伟的奇迹,譬如重子声学振荡这种。
所谓“创世的余音”,在李启看来,就类似于重子声学振荡。
在没有引力的情况下,会出现世界群乃至于“星系长城”这种甚至更加庞大的结构,就是因为重子声学震荡,这些机构是沿着“声音视界”所提供的已经固定了的“辅助线结构”逐步“生长”出来的。
它们根本就不是因为引力汇聚而成的,这些星系和世界群只是沿着“创世的余音”而蔓延的物质而已。
当然,这只是李启的猜测而已,因为“气”这一物质完全不像是原子和分子一样,气具备更加神妙的性质。
只是,在某种情况下,气和原子与分子是相通的,就比如在形成“物质”这一点上,二者都是从某种“波动”,某种无实质的东西,聚集起来,突然一下就变成了实体物质了。
李启回味着这种感觉,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高冷了……偶尔参加一下这些集体活动也挺好的,认识人脉,熟悉各种业务,还能得到修行上的启发,毕竟大家都是天才,能聊的话题总是对大家都有益的。
而且,最好的是,这里是巫道的内部交流,再怎么样也不会道争,大家都是相谈甚欢,如果去参加不同道统的辩论大会,那肯定就要死几个人在那里躺着了。
李启心满意足的回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时空撕裂之感。
因果律断裂,时间本身开始错乱。
这种异象遍布了整个宇宙,连李启的体内都开始崩坏了。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在宇宙本身的修复下,时间轴再度被捋顺。
李启抬头看天。
人巫之战,又有一个二品陨落了,显然也是在“日月行路”这条大道上陨落的。
也就是说……死的是巫道的二品。
却见巫神山内部,有许多洞天都纷纷张开,从中涌出许多术法。
但见有巫觋起身,持各种乐器吹吹奏,为哀恸之声,动其游客之思,见许多其他巫觋皆倚泣而去。
再看那些飞上天空的术法,开始炸开,展现出种种图案,无一不是表示哀思。
李启见状,也凝聚一团,挥向天空,但见白云漫天,好似白布笼罩青空,如葬礼一般。
做完这些,李启看着其他人的术法,待到一切烟消云散之际,吹奏的回去,术法也散尽之后,巫神山再度回归了寂静。
“唉,大道难成啊。”李启感慨了一句,随即再度出发。
一路来到天外,然后不过几秒钟时间,就已经回到了玄景山。
当他回到玄景山的时候,沈水碧还没来呢。
而且不仅是没来,甚至玄景山的地形地貌都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