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原五百
太上!
“季寥见过太上道祖。”
说起太上二字,青年露出一丝缅怀的神色,他想起一位故人。
周清默默起身,没有见礼。
他和太清的纠缠很久了,算得上老熟人。
然而眼下太清的出现,绝非是来找周清叙旧,或者如以往那般,暗搓搓地给周清送点好处的。
太清一改无为的作风,不但化身出老聃,进入人族诸子的布局中,还亲身降临轮回之主囚禁自己的囚牢。
与从前的无争相比,现在的太清显然十分激进,又是另一个极端。
太清看着青年,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周清,平静地说出石破天惊的话语,
“今日与汝论道!”
第610章 太上忘情
太清是何等存在?
如果说元始是阐释、彰显“道”的本身。
那么太清便是赋予众生有了对“道”的认知。
道一直存在。
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可以说,世无太清,众生便没有识“道”的途径。
其他道祖或许有这能力,却未必乐意这样做。
太清不一样,实实在在将对“道”的认知,写在了道德经上。
这样的人物,竟然要与周清论道。
周清此刻的压力,其实比直面元始还要大。
青年看向太清,一只手攥紧,然后松开,悠悠地叹息一声,“周清,太上道祖欲要与你论道呢?”
这件事确实有难以言喻的恐怖压力,反过来看,何尝又不是一种亿万劫难逢的机遇。
世间有几人能与太清论道?
哪怕佛陀贵为道祖,也被太清化胡为佛。
周清说是没压力,那是骗人的。
可要说有多大的压力,那也不见得。
到他这一步,想死难,想输也难。
当然,要赢,他也没弄清楚,到底怎么才算赢。
哪怕青玄、太乙,都有各自的诉求。
三清亦是如此。
对于道祖而言,没有对错,只在乎自己选择的道路,能不能走下去。
仅此而已。
所以太清来论道,却未必是找茬。
周清打算先确认这一点,“这场论道,与老聃开辟人道纪元有关吗?”
他凝视太清。
太清道人:“如果你想得到这个机会,我可以帮你。”
周清心道果然。
哪怕太清为老聃出世,早有谋划,可真当周清要开辟人道纪元机会时,太清也能毫不在意地抛弃自己的谋划。
这就是太清。
你永远不知道,祂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需要付出什么?”
太清道人:“我不是元始。”
简简单单一句话,令太清和玉清元始有了本质的区别。
元始至高至尊,从来都很目标明确,且坚定。
如果说,元始是最高的山,那么太清就是最长的河,贯穿始终。高山要做最高,太清这条河,却绝不会和高山比高,而是会绕过去。
周清禁不住笑了,说道:“那我们开始论道吧。”
他说话间,在这天河边上,响了一个霹雳。
一场瓢泼大雨,无端下了起来。
转瞬间,周清身边的场景变幻。
这里像是首阳山,又不像是首阳山。
天地间,孤零零地好像只有一个人。周清睁开破妄法眼,雨水遮挡的视线一下子清晰不少。
按理说,他早就过了畏惧风雨雷电的年纪。
此时此刻,心里无端生出几分不安来。
追根究底,这些并非对风雨雷电的畏惧,而是来源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
他现在太孤独,太寂寞。
他如此,道也如此。
太清论道却不言,而是直接让周清感受最深层的道。
这种寂寞,并非任何亲朋故旧所能慰藉。
天地山川,雨水如线,这些都具有无法言喻的自然规律之美。任由周清用破妄法眼洞悉真实,看到最动人的一面。
他能看到,一滴雨水中,有数十上百万个微小气泡,旋转生灭,排列组合,其实比一個修道者毕生的经历都精彩百倍千倍。
人一生之微渺,当真如尘土也,甚至还不如。
当一个存在认识到这些大道无情运转的规律,并成为其一部分时,那么人世间的情感,是否显得多余?
太上忘情。
面对如此之道,情之一物,如何能不忘?
雨势愈发地急迫起来。
…
…
青年旁观一切,他看到雨势急迫时,眼底里有一丝赞赏,也有一丝惘然。
雨势的急迫,代表周清对大道的参悟,已经来到一个无限接近至高的层次,故而已经能影响大道的运转。
只可惜,这只是接近,并非真正到了那个层次。
何况即使到了,又能如何呢?
青玄、太乙以及他,都对此深有感触。
直到如今的布局,何尝不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不甘?
…
…
大雨磅礴落下。
太清静静地负手在山间一处听雨亭里。
这处亭子昔年应在太乙峰,如今被祂征用了。
这场论道,无需太多言语的交锋。
哪怕周清的破妄法眼,此刻也发现不了太清的身影,对于太清所在的身位,完全会无意识地忽略过去。
周清漫步山道。
有时候,快如电光石火。
有时候却慢条斯理,宛如蜗牛爬行。
在这种快慢地交替中,周清更是在诠释一种动静快慢的道理。
惊雷闪电,磅礴大雨,都成了周清的一部分。
由太清大道生出的天象,赫然被周清化入自身。
…
…
太清见到眼前的一幕,没有丝毫惊讶。
本该如此,理所当然。
随口又说了一句:“该你了。”
…
…
周清不知道这场和太清的论道何时会结束,但他想要去最高的地方。
去山顶,去云间,去看清山的全貌。
许多年前,周清看到一座山,就会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
现在,依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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