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鸭西楼
姚广孝此时,已经在春秋观等着他。
此时已经算是朝中大员的姚广孝,依然是一袭青衣道袍,十分俭朴。
他见到张异等人,也是十分恭敬,以晚辈的礼节,接待了张正常的人。
等一切安顿好,姚广孝才和张异独自进入静室,聊起最近的事。
“皇帝有意让你进入中书省,顶替胡惟庸?”
朱元璋想要扶持姚广孝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不过换掉谁,众人众说纷纭。
在外边流传的消息,更多的是换掉汪广洋,但他们二人比外边人,知道更多的消息。
“贫道拒绝了皇帝的提议,不过似乎他并不认可……”
姚广孝的声音有些无奈,别人梦寐以求的宰相之位,对他而言只是负担。
姚广孝并不是一个贪慕权势的人,相反,如果不是心中有执念,他也许更喜欢清净的生活。
疯狂和佛性,构成了他矛盾且传奇的人生。
他能答应朱元璋主持宝钞局,是因为为大明建立一个金融系统,能整整改变这个世道。
而一个宰相,对于姚广孝而言,并没有多少挑战性。
张异闻言也是苦笑,朱元璋的性格他太了解了。
一旦他动了心思,肯定会千方百计让你入套。
姚广孝从某种程度上,是替自己吸引了老朱的注意力。
不然张异自己恐怕还要被朱元璋骚扰。
“走一步看一步……”
别人梦寐以求的宰相职位,到师徒俩人眼里,倒是成为了一种麻烦。
张异倒是不用担心姚广孝,这货的心机,智慧,在刘基李善长退隐的时代,应该是没有人能跟他玩得起。
不过张异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等到姚广孝离开,他才想起。
胡惟庸,这个历史上的最后一个宰相,终归没有搅起大的风浪。
所谓的造反,随着他被朱元璋撸掉,终归是水月镜花。
这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毕竟比起牵连数万人的胡惟庸案,他因为自己的影响,居然还平安落地了。
命运就是如此奇怪,张异也颇有感慨。
不过胡惟庸对他虽然有杀子之恨,但张异本身对胡惟庸无感。
事实上,除了胡仲文的事,胡惟庸也没伤着自己分毫。
他很快将这件事放到一边,接下来的日子,张异主要还是陪着老张,准备国祭的事。
老张的精神状态很好,是一种诡异的好。
这种状态,叫做回光返照。
他人生有三大执念,除了天师位,差不多都已经完成。
也许从拿回天师位开始,张正常的人生,就要走入倒计时了。
张异虽然难过,可老张此时却表现出了一个道门高人看淡生死的豁达。
除了陪着父亲,张异时不时也会被皇帝召唤,商讨未来对北方经济的规划。
张异也从皇帝那里了解到,他制造的蜂窝煤厂和开水房等生意,确实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蒸汽机,也让皇帝看到了其中的潜力。
老朱询问了张异关于蒸汽船的事,张异也给他贡献出一份草图。
不过这种高科技的产品,无论是原料,还是技术要求,都让老朱头皮发麻。
朱元璋更加明白了,张异当年推广简体字,还有创办春秋学院的原因。
有了张异画的大饼。
老朱对于技术工人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无论是矿上,还是在其他领域,春秋学院出来的学生,就是比普通的匠人更好用。
老朱高兴之下,大笔一挥,又给了春秋学院一笔预算,去培养更多的技术人才。
春秋学院的发展,远远超出张异当年的规划。
能得到皇帝的认可,张异自然非常高兴。
时间流逝,
随着时间推移,迁都的日子,日渐接近。
应天府的街道,比平时都冷清不少。
因为不少机构,其实主事者已经离开了南京,前往北京。
新旧交替,见证了应天从兴盛到落寞。
但帝国的脚步,依然在大步前行。
终于,到了迁都的日子。
老张早早就准备好,在朝天宫等候着。
迁都从来都是大事,无论是从宗教上,还是礼数上,都要做好准备。
张家负责的,就是宗教上,替皇帝请问上天的事宜。
皇帝这些年崇道,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朝天宫作为半官方的宗教机构,也承担着国祭的作用。
身为国师的张异,本应该主持这场祭祀。
可是张异却只是扶着老张,在道观门口等着皇帝。
不多时,皇帝的车辇由远及近。
众人跪下,恭迎皇帝。
朱元璋盛装,且带着太子随行。
老张推开张异,不让他扶着自己,走到皇帝面前跪下。
张异就在边上当一个看客,见证属于父亲的表演……
在当一个道士这件事上,他远远不如张正常。
老张领着皇帝,一步步走上高高的祭坛。
张异从低处俯视,父亲挥舞着桃木剑的身影。
阳光刺眼,逐渐消融老张的身影。
直到张异听到“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的话语,才醒悟过来,这场祭典已经进入尾声。
皇帝走下高台,老张却依然留在原地。
张异趁着别人没有关注,赶紧跑上去。
“贫道不碍事!”
张正常扶着祭坛,大口喘气,见到张异上来,他咧嘴笑,却在安慰张异。
张异无声点头,过去扶着老张。
父子二人,一步一步,走下高台。
“还有最后一次……”
张正常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张异轻轻回了一个字:
“嗯!”
……
当祭典结束,迁都就进入了倒计时。
他们在朝天宫等着,皇帝回到皇宫,按照礼部的规制,开始出行。
这一次,老张没有再凑热闹,张异这个国师,替代了老张的工作。
朱元璋,太子,还有皇后嫔妃,整个皇宫的人,浩浩荡荡,出了城去。
前往北京的路途,并不会太过快速。
但从皇帝离开应天府的时候,另一个时代,仿佛已经到来。
……
“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
胡惟庸很喜欢站在北京城的城墙上,俯视着人来人往的北京城。
这座城里,熟悉的人逐渐增多,顺天府的官僚机构,也完美的运转起来。
他遥望南方,皇帝此时应该在前来的路上。
而自己为他准备好的礼物,相信会给他足够的惊喜。
“胡相,难道咱们真的不在路上?”
凌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胡惟庸说道。
胡惟庸只是看了他一眼,道:
“路上,在大军中造反?”
凌说闻言讪笑,额头冒出冷汗。
胡惟庸摇摇头,这家伙能成为锦衣卫的高官,真的就是吃了检校的红利。
身为一个武人,他的表现甚至不如他这个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