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鸭西楼
胡惟庸见对方吐槽起锦衣卫,心里也颇有感触。
成为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省右相,胡惟庸早就体会到权力带给他的快感。
但如果说有什么让官员难受的,那就是来自于锦衣卫的目光。
有了锦衣卫,许多事情,他基本不好插手,倒是让他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变得束手束脚。
李善长在推他上来之前,曾经再三警告过他,宰相这个位置并不好当。
所谓宰相,不但要肩负皇帝的信任,也要为身后万千读书人扛起责任。
该争的东西,宰相也要替他们去皇帝面前争。
不然,愧为文官之首。
胡惟庸当时就想,如果能架空皇帝呢?
当将所有人的关系都搞好之后,是不是可以把那位架空在深宫之中?
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的想法未免太过于天真。
不在宰相职位,不知锦衣卫的压力。
胡惟庸提起锦衣卫,登时头疼。
“这个机构,就不该存在……”
他心里虽然想着,但却没有声张出来。
“还有,胡大人,那个小道士目中无人,他刚被陛下说是私德有亏,又和亲王走得很近!
要不要,我们参他一本?”
胡惟庸闻言,也是心动。
见到张异之后,胡惟庸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对张异的杀心。
他都成宰相了,难道还不能快意恩仇?
如果这都做不到,他何必去当这个宰相?
可是李善长的警告,胡惟庸也放在心里。
他低下头,说:
“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决不可擅自行动!
不过,我将你调到京城之后,你帮我盯着他,只要他有问题,你就动手!”
“大人放心,虽然下官不在京城,但也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陛下说他私德有亏,而且他和秦王走得太近!
这些东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忌讳!
上了秤,他就说不清楚了!”
“嗯!”
两个人的谈话,随着马车到了胡府结束。
胡惟庸进去之后,车里的人听从胡惟庸的吩咐,回到驿站之后,马上安排出京。
……
“这个胡惟庸!”
正如胡惟庸猜测的一般,他的事很快传到宫里,朱元璋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冷笑:
“他去拜访秦王,是想干涉锦衣卫呢,还是想结交亲王?”
皇帝怒发冲冠的样子,惹得报告的锦衣卫身体颤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老朱感慨一句,说起来,当初刘基对他们三个人的评级多少也没错。
“父皇,那您看……”
“派人去胡府,训诫他一下!”
朱元璋想了一下,却没有将他的怒火化成行动,而是轻轻放下。
“相才难求呀!”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
当年刘伯温指点江山,将他心目中的宰相人选都批评了一遍。
可是他自己也说不出,这朝廷中有谁适合当宰相。
他和李善长,都算是不出世的天才。
可这种天才,又有几人?
杨宪,汪广洋,胡惟庸,哪怕各有各的问题,但在相位之上,都算中规中矩。
他们能力是有的,相比起汪广洋的不作为。
胡惟庸至少上位之后,也在勤勤恳恳工作。
但在朱元璋心里,对胡惟庸一直有个问题。
那就是,他和张异的关系?
“这家伙,真能放下仇恨?”
朱元璋不确定,但他决定,如果胡惟庸有这种想法,最好扼杀在摇篮中。
“张异回来也有些日子了,胡惟庸一直很低调,比起杨宪和李善长的专权,他至少还算低调!
比起汪广洋来说,他又算勤勉……”
朱标替胡惟庸说了几句好话,老朱点头。
胡惟庸的能力也许比第一代的李善长差一点,但他相对而言,已经算是最好用的人了。
老朱对他有不满之处,但基本无伤大雅。
“不过……他似乎继承了李先生的意志,一直不肯放过刘大人……”
朱标随手抽出一本奏疏,莞尔笑道。
御史台自从刘伯温和杨宪走后,浙东派有点逐渐瓦解的意思。
御史台中,最近已经有不少人在攻击刘基。
远在青田的刘伯温,也无法逃脱朝堂之上泼过来的污水。
“连造反都能说出来,这些人为了攻讦已经不择手段了!”
朱元璋冷哼,他自然是不信刘基要造反的言论,但凡正常人都不能相信。
但他也不去管这些,刘基已经告老了,只要他不信,这些人的言论也动摇不了他分毫!
他却不知,皇帝可以巍然不动,但对于某些人而言,那又是另一回事。
……
“你跟朱樉很熟?”
清心观,观音奴正在大殿念经,却见张异回来,忍不住开口询问。
张异闻言,笑道:
“秦王殿下与我,关系倒是不错……”
观音奴闻言,略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她对朱樉的轻视是发自内心的,张异是啧啧称奇。
这位蒙古郡主,对别人和和气气,唯独对朱樉横眉冷目。
自己跟她的关系都没那么僵,朱樉与她大概就是前世的冤家吧。
“朱家人不好相处,我劝你离远点……”
观音奴想起朱元璋逼婚时的冷漠,至今还有些恐惧。
她见过皇帝,也见过英雄,但没有人比朱元璋给她留下这么深刻的阴影。
张异闻言笑道:
“贫道倒是觉得殿下很好,陛下贫道虽然没见过,但他私德如何,贫道不予置评!
可他给天下带来安居乐业,就值得贫道亲近!
不然难道贫道要亲近前朝,置百姓于水火之中?”
观音奴闻言有些羞恼,自己明明是关心他,才多提醒他一句,他却跟吃了枪药一般,处处针对。
“别忘了,你张家的富贵,也是前朝给的……
你们龙虎山,也是前朝的奴才!”
她这些话,已经算得上羞辱,但张异却毫不在意:
“确实,张家的富贵是前朝给的,这点我承认!
但祖宗有过失,我老张家的人就用行动去弥补就是!
贫道又不像齐王一般看不清楚大势,也是蠢货一个……”
“你不许说我哥哥!”
王保保被羞辱,观音奴跟一头母豹子一般,跳起来。
“不是?”
张异似笑非笑的样子,非常欠揍。
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已经惹得外边警戒的锦衣卫开始转向他们。
周通拦住了准备去干涉的锦衣卫,锦衣卫才逐渐退到外边去。
“墙头草是没有办法理解,我哥哥守护的决心!”
“守护那个本来就该死的王朝?他可曾守护留在汉土的蒙古人?
说白了,所谓的守护,不过是和逆天罢了,看似悲壮,其实只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