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鸭西楼
朱标说完,望向跪下来的那些人。
可他的话语,却如一巴掌甩到李善长脸上。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
朱标的语气中,有几分少年怨气,却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按照朝廷的规制,就连常叔叔也不能轻易调动兵马,这写杀人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大明的军士?还是某些人豢养的死士?”
李善长的额头,登时冷汗直冒,这个罪名要是落下去,可就不是一般的大。
他赶紧说:
“殿下,也不一定是您想的那样!您别忘了,这天下统一还没几年……
虽然规矩,朝廷在一步步建立!
可是这乱世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私藏兵器,以防万一!
就算南方各地,还时有造反之事!
这些凶手,未必是我大明的军士,也有可能是北元余孽!”
他这个理由虽然胡扯,可道理上也说得过去。
朝中尚且有不少官员怀念前朝,民间的百姓自然也是不少。
尤其是某些地主……
虽然前元确实从南方搜刮财富,往塞北送,
所以有了那句贫极江南,富夸塞北,还有如星火燎原一般的农民起义。
可是,蒙古人有他可恶的一面,也有让人怀念的地方。
至少比起朱元璋逐渐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比起来,喜欢当甩手掌柜的蒙古人,似乎也能引得一些人怀念。
只是李善长这份说辞,未免太过牵强。
“合着北元余孽还帮忙灭门?
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帮张异出头,还是帮某些人掩盖什么?”
朱标终于将目光落在知府身上。
李善长想了一下道:
“也不一定是掩盖什么,也许,就是他们家将一千两银子的事情宣传出去,以讹传讹,让人误以为一千两银子已经到手!
这才引来贼人!”
李善长说完,他身边的官员赶紧附和:
“李大人说得有道理,一定是这样!”
锦衣卫的恐怖,在杨宪案中已经得到充分的证明。
如果让锦衣卫往朱标所说的方向去查,指不定会有哪个倒楣蛋被卷进来。
从私心来说,这次满朝文武非常默契的逼死张异这件事,谁都不无辜。
如果承认这件事有阴谋,等于打了他们自己的脸。
将孟家灭门案洗白,从利益角度而言,是他们都希望的事。
可是他们也明白,这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了。
他们自己都不信,许多人脑子里已经在想是谁动的手?
不少人的目光,落在李善长身上,别有深意。
“不碍事,锦衣卫查过之后,自然会有结果!”
“殿下,不用了!咱们现在就能给殿下一个结果!”
毛骧开口道:
“殿下可可曾记得,前阵子高指挥使在清心观附近带走不少官员的事?”
朱标颔首:
“本宫记得,当时还有许多人弹劾锦衣卫……”
毛骧道:
“就是因为那件事,高统领就在清心观附近长期安排了几个人,他们本来是用来监视官员的,但因为后来没人去了那道观,他们也就闲下来!
不过因为级别低,高指挥使一时间也忘了他们的存在!
但恰恰是这几个锦衣卫,见证了应天府衙的人去抄家,并且栽赃的过程……”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李善长这边的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们怎么给忘了,锦衣卫确实在清心观附近抓过官员。
所以,锦衣卫一直找人在附近蹲点是吗?
应天知府闻言,整张脸变得扭曲起来,他怒视自己的幕僚。
幕僚脱口而出:
“不可能,我们在道观里边,他们不可能看到……”
“我们的人确实没看到,但架不住你们应天衙门的官差嘴不牢靠,他们出来的时候,还在议论纷纷……
光天化日之下,能公开议论栽赃之事,可见平时应天府衙的行事也霸道惯了!
也亏得天网恢恢,若不然,这国法也成为了你们抱怨的工具!”
毛骧说得斩钉截铁,由不得众人不信。
“不可能,如果锦衣卫早就发现,你们为什么……”
胡惟庸站出来,提出质疑,只是他话音未落,就被毛骧打断:
“锦衣卫没那么闲,一个小小的案子就要上报!
这件事若不是因为他们闹大了,本指挥使都不知道……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牛大,一定是你,我就知道你多嘴!”
幕僚的心理防线崩溃了,跳起来指着一个官差大喊。
他这一喊,应天知府瞬间闭上眼睛。
完蛋了,不打自招了!
幕僚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却发现毛骧似笑非笑。
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锦衣卫根本就没有他们栽赃的证据,这是……在钓鱼!
“太子殿下,饶命……
是臣一时糊涂!”
“太子殿下,饶命……”
“太子殿下,饶命!”
这些人跪在那里没有认罪,本是希望朝中的大员能拉他们一把。
可是如今的情景,谁都顾不上狡辩了,只是跪下来求饶。
朱标面无表情,只是对毛骧道:
“本宫虽然监国,却毕竟不是皇帝!
他们是父皇任命的官员,就算犯国法,也不该由本宫动手!
毛骧!”
“太子殿下,臣在!”
“应天知府,江宁知县,就好好交给你审问,将该问的不该问的,都给本宫问出来!
父皇回归之前,他们但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唯你是问!”
朱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仿佛带着漫天的血腥味。
皇帝此去,起码一个月才能回来。
他这是要让两位官员,在诏狱里受一个月的折磨?
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呢。
百官神情恍惚,仿佛再次认识这个太子殿下一般。
朱标是皇帝钦定的皇储,并且一直尽心尽力的培养。
群臣对这位皇子的印象,是敦厚……
他和朱元璋不同,上天仿佛将老朱家的暴脾气都给了朱元璋。
朱标永远是那副和善的模样。
也是因为这个固有印象,加上他年纪小,许多人在他监国的时候,本能会轻视他。
甚至,在张异这个案子上,太子殿下其实是被架空的。
可是当他真的发飙起来,老朱家的那种疯狂,似乎也在他身上隐约出现。
“终归还是陛下的种呀!”
李善长登时意识到,他犯了一个错,那就是不自觉将朱标当成孩子,企图去糊弄。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李善长上前一步,道:
“还不够,臣建议流他们三族,以儆效尤!”
“李善长,你这个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