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鸭西楼
如今大权在握,他不搞出一点事情来,他怎么会甘心?
地方上现在还在抓人,杀人!
可朝堂上,他的政敌们暂时还没事。
等到火烧到那些人身上,那时候才是这件大案的尾声!”
“会牵连哪些人?”
张正常虚心请教,他对外边的风雨杀机,是真的有些胆寒了。
“浙东派!”
张异吐出这三个字,张正常若有所思。
“皇帝把杨宪提拔起来后,他和刘伯温成了敌人,如今左右二相加上刘基,目前三足鼎立!
不过比起李善长,杨宪明显更恨刘伯温!
这次是打击浙东派的机会,他没道理不放过!
朝廷中的党派,各自的背后都有各自的利益。
淮西派的背后,是淮西的未来的功勋集团!
而浙东派相比而言,更像纯粹的文官集团,只是这个派系很大一部分的利益,也系在沿海的地主富户身上。
既然这次皇帝要清算江南富户。
那少不得他们要受牵连。
更何况这种案子的清算,已显示党同伐异的时候。
杨宪如果不清算浙东派,那也说不过去。
“南边的富户,其实也可以分成两派,一派是沿海的,一派是内陆的!
二者赚钱的路子不一样,彼此之间的利益也不一样,如果说淮西代表内陆一派的富户,
那浙东派无疑是沿海富户的代言人!”
张异给老张简单的普及这朝堂中的关系,老张心有所悟。
“看来老道这病呀,还是好不了呀,外边的风雨飘摇,此时不适合出门……”
张正常马上决定让自己再多病一会,免得招惹到不该招惹的麻烦。
“对了,我听闻,国子监祭酒许存仁对你多有照顾?”
张异闻言点头,国子学在今年,已经更名了国子监。
比原来的历史轨迹,提早了十几年。
许存仁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国子监的第一任祭酒,张异想起来,自己也有好久没有拜访先生了。
这火迟早会烧到浙东派头上,先生虽然算不上有明显的政治立场,但他的出身已经决定了一切。
张异想了想,告别老爹,出门去找许存仁了。
来到许府,平时门可罗雀的许家居然也有人在门口等着,张异让人将马车停好,然后从后门跳进去。
“先生!”
徐老爷子果然在家里,眼见家里突然跳进来一个小毛贼,他还吓了一跳。
“臭小子,你怎么来了?
以你这聪明劲,该知道我家如今也是是非之地……”
许老板着脸训斥张异,眼中的带着欣慰的笑意。
“看来先生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倒不用学生来提醒!”
张异嘿嘿笑。
“进来说!”
许存仁将他带进书房。
第285章 沉默的大多数,张异被捕了
许府,还是一如以前的朴素。
张异有些日子没来,却丝毫看不到有什么改变。
师徒二人坐定之后,许夫人送上茶水。
她询问了张异几句,就贴心地从外百年把门带上。
“老师,这最近从老家来找你的人不少吧……”
张异和许存仁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客套。
许存仁闻言,果然叹了一口气:
“是呀,有不少乡亲,托人给我带话,初时我还见上几个!
可如今这外边的风雨越来越大,老夫也不得不闭门谢客了!
都觉得老夫是京官,能走动,可他们也不看看,前边为地方求情的苏州籍的官员,被杀了多少?
这场风波动荡下去,恐怕是席卷半个南方的大案!
我跟刘基那老小子商量过,他也劝我闭门谢客!
不但是我,刘基那家伙也抱病不出了……”
刘伯温不愧是个人精,在火还没烧到自己身上之时,他竟然窝起来了?
张异闻言,也佩服这位传说中的诚意伯的政治敏感度。
“不过经此一役,恐怕我等告老还乡之时,就要被乡亲们戳脊梁骨了……”
许存仁心中一直有一个告老还乡的梦想,所以提起这件事,又跟告老扯上关系。
张异笑起来。
身为朝廷官员,他是相信许存仁的清廉和正直的,但人是社会性生物。
不管他想还是不想,都免不了要被自己的出身影响。
浙江这个地方,七山二水一田。
所以自古以来,商业也极为发达。
而海上贸易,有不少人在从事,这一代一代下来,总归还是会影响到地方的人。
许存仁身在这个环境之中,他就不可避免会沾染上因果。
不管是他,还是刘伯温,章溢,都是一样的。
平时他们可以选择独善其身,可遇见事的时候,来自于他们背后的宗族,乡亲,会逼着他们去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
恩情也好,亲情也罢。
人并无多少机会跳出人情编织出的网。
所以,那些政治觉悟低的人,已经先一步成为老朱刀下亡魂。
先生和刘基这种,知道利害的,闭门谢客。
可外边那些人,代表的是影响每一个华夏人的宗族关系。
许存仁今天把门关上,逃得过一死,却逃不过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他脸上的难受,也是因为如此。
忠孝两难全。
“不是我不想帮,而是不能帮!
只是他们连家中长辈都叫出来了,老夫实在不好当面拒绝……”
张异很能体会许存仁的难,但他并不会去同情他。
宗族,宗法,构成了华夏的底层。
皇权不下县,在华夏最基层的地方,乡绅和宗族制定的法律,其实是超过国法的。
这是农耕社会和生产力低下造成的局面,他也无法改变。
而在这种宗法制度下,出身于其中的人不可能不受影响。
刘基和徐处仁属于算是有原则官员,知道国法大于宗法,可能拎得清的人终究是少数。
在大部分的时候,很多官员会选择维护宗亲的利益,而选择犯国法。
张异不喜欢这种在他那个时代,早就扫进历史垃圾堆的东西,
可他也不会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去批判被时代局限的人。
“国法家法,孰轻孰重,老师已经做了选择!
陛下这次的杀戮,老师也应该明白并非事出无因!
江南富户这些年攫取的财富,并不曾用之于民!
更不用说他们纵容海盗,去残骸乡里!
先生莫以为这些人是你的宗亲,而那些无辜被屠戮的百姓就不是?
还是浙东的海盗出去屠江苏的百姓,换福建的海盗来浙东劫掠,就不算为祸乡里?”
张异不等许存仁回答,又说:
“先生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沉默的大多数?”
许存仁摇摇头,等张异继续说。
“先生能看到门外的那些人,他们为什么能发出声音,先生可知?
是因为他们有钱,或者有能力发出声音的人资助他们。
从金华走到应天,虽然不远,却也绝对不容易。
他们需要当地官方开具的路引,需要盘缠,需要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