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我……”张昭随便找了个理由,“天气转寒,我突觉得肚子有些疼痛,未免在云旗公子面前失态,请容我缓上一缓……”
“这倒是无妨……”文吏显得很是善解人意,自顾自的走到一边,任凭张昭与张承把目光朝向那石亭处。
“爹……”张承俨然也有一肚子话,准确的说是一肚子疑问。
张昭一手假装捂着肚子,一手抬起示意他的儿子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他们就这么静静的观望着这一切。
“踏踏——”
随着孙尚香、孙鲁育、孙鲁班三人行至关麟的面前,张昭的余光几乎是紧紧的贴住那石亭之处。
就在他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时候。
只见得“啪嗒”的声音响起,然后……孙尚香、孙鲁育、孙鲁班三人竟齐刷刷的朝关麟跪倒。
一个是正直妙龄的“孙夫人”,另外两个则是正直桃李年华的孙家公主……就这么直愣愣的,不顾及丝毫身份的在关麟的面前跪倒。
孙鲁育、孙鲁班也就罢了……
可孙尚香,名义上……她还是关麟的“主母”啊……她竟然也跪了,而看关麟的样子,很显然……他仿似欣欣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那般泰然自若,那般镇定如常。
反倒是他身旁的关羽有些惊讶,本要去扶起孙尚香,却被关麟伸手制止……
关麟的行动像是在阐述着一个既定事实,在这石亭之内,他才是最至高无上的那个,谁也无法动摇他的权威。
“父亲,看来……吴侯真的降了……否则,这……这……”
张承一句话说到一半儿,顿时语塞。
张昭却一如既往的伸出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只是……这次伸手,他的手臂都在发颤,颤巍巍的……颤若寒蝉。
接下来,张昭看到的是关麟肆无忌惮的将孙鲁育抱在怀里,然后居高临下的向孙尚香、向孙鲁班命令着什么。
他就像是一个帝王一般……仿佛眼前的女人,眼前的一切,都悉数由他主宰。
这一幕,太……太震撼了。
其实何止是张昭父子,就连关羽也没想到……几个月没见,这个儿子给他的惊喜又、又、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臣服么?
是眼前的这三个女人,包括孙尚香这个名义上的“主母”,她们都彻彻底底的臣服于关麟了么?
——『吾儿是真擅偷家啊!』
……
……
或许是因为关羽的归来,关麟特地准备了酒宴为父亲接风。
倒是唯独关羽知道,这酒宴哪里是为他,倒像是为那东吴来使张昭、张承这一对父子接风。
酒宴间,列座的有关羽、关麟父子,有陆逊、陆延父子,有甘宁与几个心腹将领,苏双、孙皎都在……
还有马良以及荆州的不少官员。
张昭与张承位列客座首席,一切礼仪颇为讲究,未曾有半点怠慢。
关羽没有说话,静静的观望着儿子,心里回想着方才孙尚香、孙鲁育、孙鲁班向儿子下跪、请安,宣誓臣服的话语,也想着关麟提到的那一句“一切按计划进行”……
尽管关羽并不知道关麟的话,但,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这时,关麟举觞:“此番北伐与东征皆大获全胜,攻克许都,拿下柴桑,此为双喜临门,但更大的喜事却不止于此。”
马良说,“许久不见云旗公子,此番云旗公子说喜事,那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这时,陆逊站起来躬身朝关羽拱手,然后又朝关麟拱手,“陆逊恭喜关将军、云旗公子得无数江东才俊!”
“哈哈哈……”关麟笑了,他也朝向关羽,“父亲,知我者还是陆伯言哪,孩儿也恭喜父亲……喜得良才!”
关羽提起酒樽一饮而尽,算是回应关麟,也算是示意关麟可以继续他的表演。
关羽现在的心思不在这酒宴上,而是在这个儿子那表象之下的阴谋诡计上。
关麟接着说,“江东多才俊哪!有家学渊源诸葛氏一族的诸葛瑾、诸葛恪,有百骑劫曹营。
威震天下英的甘兴霸与锦帆军团,有国士之风的凌统凌公绩,有江东大族、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陆伯言……如此贤良文武助我爹、我大伯一臂之力,荆州如何不功成?大汉如何不中兴?”
说到这儿,关麟像是因为目光移动到了张昭的身上,他刻意的停留然后说,“噢……差点忘了,咱们这里还坐着位东吴的托孤重臣,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张昭……张长史久仰啊!”
话题猛地引到张昭这边。
张昭连忙站起身来,“不敢,东吴乃边陲小国,莫说是皇叔的疆域相比,就是比起荆州也大大的不足,托孤之名……不过是传言罢了,不值得登这大雅之堂,倒是……此次老夫来此,是替吾主向云旗公子商议……有关……”
不等张昭把话讲完,关麟一把握住他的手,语气颇为热情,“东吴与荆州很快就成为一家人,哪有什么边陲小国、大雅之堂的……至于政事,就不劳张长史担忧了,我与吴侯早有互通书信……来……喝酒,喝酒,我敬张长史一杯!”
这……
不等张昭回应,“哈哈哈哈……”甘宁当先大笑,“云旗公子说的是啊,荆州、东吴即将融为一体,从此之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末将真是高兴啊,为云旗公子高兴,为二将军高兴,也为东吴、为荆州高兴……”
随着甘宁的话,众人也纷纷举觞。
关羽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慢慢举杯,随众人一饮而尽。
酒阑人散……张昭父子想说求和、停战的事儿,却苦无机会,只得在文吏的带领下,暂时居住在关府的厢房。
到这厢房处,张昭站在门口不动,望着头顶的一轮明月,愁死怅惘:“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张承来到张昭身旁,“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这本是一个女子哭泣其丈夫死在战场之上的悲歌,被父亲一念,孩儿却感受到一股……父亲对东吴前途的怅然与彷徨……”
“唉……”张昭无言,唯有一声叹息。
这时,张承靠近他一步,“爹,方才酒宴散去时,我遇到一个熟人,是以前咱们张府的下人,我曾经有恩于他,不曾想,他如今竟做了关府的管家……”
唔……
张昭抬眼有些惊讶,“可是你向他问了什么?”
知子莫若父,对于父亲看穿他的想法,张承丝毫不以为意,“我料想,这两日到江陵所见所闻,还有方才关四的那一番话,父亲一定会想探究一番,寻找到其中的真相,于是我便请问于他,原来今夜……关麟召孙鲁育侍寝,可孙夫人与大虎却也在关府中,还距离我们这边的厢房并不远……且沿途只会在特定的时间有巡逻,避开的话,孩儿是可以抵至那孙夫人与大虎的房舍,一问究竟,一问真相!”
唔……探索真相么?
张昭是个谨慎的人,他本想劝阻儿子,关府之中……莫要这么做,可话到嘴边,对真相的好奇与热衷还是驱使他没有张口劝阻。
张承接着说:“父亲在厢房稍候片刻,孩儿去去便回……”
“等等……”
张昭连忙喊停,“你留下,我去……”
“啊……”张承一惊。
张昭却解释道:“深更半夜,夜静更阑,你一壮年男子去拜见夫人与公主?这算什么?”
“那爹不也算男子?”
“你爹我与那曹操一般大,一把年纪了,谁会想歪?”张昭说着话,然后让儿子画好了路线图,然后他独自一人走出了这厢房的院落。
倒是黑暗中,有几只眼睛,突然间闪烁了下。
仿佛在茫茫迷雾间,这些眼睛正在抽丝剥茧,一下子捉住了最深处的那抹寒光。
……
……
江陵城通往夷陵,赶去巴蜀的路上。
一袭马队正在缓缓的驰骋,马车中是刘禅与鱼豢,马车外则是赵云带着三十余骑沿途护送。
这是一方一望无际又起伏不定的荒草地……
看到这荒草地,赵云不由得会想到曾经。
他的家在常山真定线,那里总是有贼人劫掠村落……
曾经又一次……贼人来袭,他灰溜溜在这蒿草地里藏匿,最终却迷了路,他不敢大声呼喊,生怕引来贼人,只能蹑手蹑脚的寻找出路……
可这里太大了,他仿佛迷失在了这广袤如大海般的蒿草里。
直到夜色降临,他会筋疲力尽的倒在草丛里,看着黯淡的月光和繁星,喉咙泛起苦涩的绝望。
有那么几次,他真的觉得,他或许会像野狗一样死在那里……直到后来,太阳升起,他才发现所倒下的地方,离荒草地的边缘仅仅只有十几步。
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行百里者半九十!
现在想到这个,再联想起他临行前,关麟嘱咐他的话……赵云意识到,或许……他距离行踪的那“荒草地的边缘”也仅仅只有十几步了。
刘禅还在马车内河鱼豢热烈的讨论……
“回去了,我要做的丢一件事儿,就是也找个地方,我也要开沔水山庄……我也要学云旗师傅一样,建造出各种各样的军械,让人刮目相看……”
这是刘禅的畅想……
鱼豢直接泼了一盆冷水,“可开设诸如沔水山庄这样的兵工厂,似乎需要很多钱?”
“那我师傅是怎么搞钱的?”刘禅挠着头问。
鱼豢也挠了挠头,“我听说……最开始的时候,云旗公子会把关府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卖了!”
这……
刘禅不由得陷入深思,可很快,他惊呼出声,“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想到,关府才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我爹左将军府值钱的东西更多了……如此这般,钱的问题不就……不就解决了!”
鱼豢一脸茫然的望着刘禅……
一时间竟是语塞。
倒是赵云听在耳中,只觉得“童言无忌”,却又想了想,一个关家逆子就能搅动荆襄的风云,那保不齐……关家逆子的弟子,这个蜀中弟子也对巴蜀的治理或是北伐……大有裨益?
赵云正想到这儿。
毫无征兆的,耳边响起了细微而又杂乱的嗒嗒声。
赵云猛然抬头,凝视着前方。
未几,犹如战鼓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着飞扬的尘土,在两人数十步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马队足足有一百余骑,前面的无数骑兵悉数身披铁甲手持长戟,这是骑兵的标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