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徐盛也注意到了,俨然……那魏军的船队就仿佛一只蛰伏的巨兽,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周循将军那边可有消息……”
“濡须口的船队已经出动,就在我们的侧翼……”
随着副将的话,徐盛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即吩咐,“传我军令,点燃火把,准备进攻……”
“喏——”
随着徐盛的一声吩咐,整个船队一时间灯火通明……将这一方江域照的犹如白昼,这么近距离……没有必要再隐瞒了,该是擂鼓进攻的时候了。
不过……这种时候,怎么能少得了主帅那振奋人心的鼓舞。
“儿郎们……”徐盛振臂高呼,“我看你们都有些害怕呀!是啊,八百破十万,让江东小儿止啼的张文远,他的确让我们害怕,让我们畏惧,本将军也允许你们害怕……”
“但……你们可以害怕,可江东子弟不可以害怕!江东是楚地,我们是楚人哪,龙心骑、凤舞骑、破穹骑、冥电骑、死神骑……楚霸王项羽带二十八骑突围时,他们会害怕么?项羽在乌江自刎时他何曾惧怕过?儿郎们,我们骨血里流淌着的是霸王的血……在贼人侵犯我家园之际,我们怎么可以惧怕?”
说到这儿,徐盛沉吟了一下……
他压低声音,用更重的语调说道,“那清澈江水犯春光,那花鸟虫鱼伴水唱,那青青芦柴舞倩影……那鸟授鱼虫,那江南女子,那阿翁老娘……江东,那是我们魂牵梦绕的地方啊,我们怎么能允许那些魏人在这里信马由缰……这长江天险是我江东铁壁,以攻为守,破敌卫江!敌人不来也就罢了,既来了,那盛必击而破之,叫那贼人大败而归——”
随着这一番激昂的话语。
像是刹那间,因为那张文远的名号……给这支江东水军带来的恐惧与威慑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慨慷之勇,是振奋之气……
相隔十余载……仿佛那支孙策手下的“江东儿郎”在这一刻……他又回来了。
“破阵溃敌,剑指中军!破军剑舞,正在此时!诸将士随我杀,全速前进,水战溃敌——”
伴随着徐盛的声调……
“呜呜呜呜——”
振奋人心的号角声响彻而起。
然后是“咚咚咚”的擂鼓声,数以两百艘巨大的楼船、艨艟战船……数以一万五千计的兵勇正朝魏水军疾驰冲去。
正所谓——涨潮滔滔水滔滔,江河舟艇纷纷涌;
——鼓声震天起激浪,战舰翻滚排山倒;
——江山横行英雄豪,勇士纷纷赴战场……
是的,如今……正在上演的便是——勇士纷纷赴战场!
……
……
濡须口,一处高耸的瞭望台上,周循与孙绍站在这里……眺望着那江面上,突然明亮起来的船队。
那“徐”字大旗迎风高展,飘扬而起,猎猎作响,彰显着这支东吴最后水军的英姿。
望着那徐盛的水军船队,孙绍感慨道:“果然,突袭的时间、地点……分毫不差,这股子英姿与气场,更是让我有一种父亲亲临征战的感觉。”
呼……
周循也呼出口气,深深的沉吟了一下,方才回应说,“可怕呀……也可惜啊,总有英才投了鼠辈,最终……”
他那“最终”两字后的辞藻俨然锋利的很,他像是刻意回避着这些辞藻,故而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孙绍也沉吟了一下,转移话题,不再提徐盛,反倒是提到了另外一点,“孙权派来的那三千兵都安排上了吧?”
唔……话题的突变让周循的心情一下子和缓了不少,周循的嘴角微微的咧开,然后说:“听闻……这已经是孙权压箱底能拿出的精锐亲卫了……这么大的场面,自然是要派出去的……”
闻言,孙绍也笑了,“那正好……就一并葬送了吧!”
像是提到了某件高兴的事儿,孙绍与周循彼此互视一眼,均是大笑了起来。
孙权的兵越少,那证明……机会就越大!
周循就越高兴,孙绍也高兴,鸿雁更是喜闻乐见。
……
“好快啊——”
“也好险啊——”
同一句声音里,一连两声惊呼。
此刻站在大魏水军战船船头的张辽,眺望着那一艘艘突然杀出的东吴水军战船,也望着那濡须口杀出了五十余艘艨艟战船,正以犄角之势,不断的迫近大魏水军的两翼……
特别是东吴特有的五层楼高的楼船……
那铺天盖地一般的气场,那汹涌澎湃的压迫力,让人望而生畏……
看到这一幕,张辽不由得发出由衷的感慨。
“若非提前得到这徐盛的进军图,如此从狭窄水域……半日数百里的突袭,如此内外夹击之下,我这三万水军多半得葬送在这里啊!”
说实在的,在陆地上能让张辽佩服的唯独关羽一人,可在水上……还从未有让张辽佩服的人。
今日一看,这徐盛……有勇有谋……是个值得让人钦佩的人。
“只可惜你瞎了眼哪……”
张辽幽幽的叹出口气,这话像是对徐盛说的,“你看错了那鼠辈孙权,也看小了那关家父子,这一仗……你便是再勇武、无双,也注定是回不去了!”
言及此处,已经有副将惊慌失措的跑来,像是后知后觉的向张辽禀报道:“报……上将军,不好了,侧面水域突然冒出无数吴军战船,濡须口的敌军战船也同时出动,如今他们顺风顺水,均……均朝我军这边进击而来!”
这副将语气惊慌,言语间几次磕绊,这也应证了……此刻局势的间不容发。
话说回来,这副将也是一个老兵了,他参与过赤壁之战,知道那一战是怎么输的。
无外乎是火船在前,大船在后……一场大火足以将魏军的战船悉数焚烬。
现在局势的紧迫程度已经不亚于那一次了,甚至……如今的大魏水军毫无防备,点兵、登船、摆渡、掉头……然后或是组织水军在甲板上进行白刃战,或是远距离火矢退敌,这些都需要时间。
但局势……并没有给他们丝毫的时间哪!
倒是……与这副将的迫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辽,此刻的张辽眉头是舒展开来的,像是对这支突袭而来的敌船丝毫不畏惧,不担心。
他用一如既往的语速张口吩咐,“不用慌,不用忙,一切按部就班,让各部正常点兵、登船,然后调转船头、各自准备……等我吩咐!”
啊……啊……
面对如此平静的张辽,副将咽下一口口水。
他有些不可置信……
这眼瞅着敌船就冲过来了,还不用慌,不用忙……一切按部就班,正常点兵,这……这来得及么?
“将军……怕是……怕是将士们还未点兵登船,就……就……”
这副将鼓起勇气提醒着张辽,这种时候,大难降临……将军犯晕,可手下的人里,该有一个清醒、理智的呀!
“哈哈哈……”
面对副将的急不可耐,张辽笑了,他指着那吴军飞速冲来的战船,然后面颊一冷,眼眸眯起,话锋也跟着转冷,他一丝不苟的说:“你以为……他们过得来?”
啊……这……
副将一时间哑然了,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向那距离他们怕只有千米的敌船,心里嘀咕着。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敌船……过得来么?他们……为何……过不来呢?』
正想到这里时……
忽的,这副将发现了什么,没错,那敌船中当先一排艨艟战船突然停住了,像是被什么给绊住了一般。
而因为徐盛选择的是一条狭窄的水道,整个两百艘战船本就是密密麻麻,前后船支距离极近……
因为前面战船的受阻,很快……后面的战船就与前面战船相撞,一时间,甲板发生剧烈的晃动,江水漫天。
更夸张的是楼船与艨艟战船碰撞在一起,已经有战船被碾碎……无数船员、吴军纷纷落入水中。
也直到这时,张辽的这副将方才如梦方醒,惊诧的呼喊:“原来……原来张将军早有部署……”
张辽并不隐瞒:“并非是我有部署……而是早有人在那水道的出口处埋下暗桩、铁桩……呵呵,吴军战船纵是再多,纵是再突袭,也没有那么容易过来……”
说起来,表面镇定的张辽,其实从看到吴军战船的一刻起,心里头也是慌得一匹,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心头的担忧与恐惧……
这种间不容发的关头,他还是选择相信那关麟——
因为……那关麟让他,让曹操,让曹魏吃过太多次亏!
同样的……因为这次是他的部署与阴招,那么……这东吴水军亦是无从下手,无迹可寻,最终……势必遭受重创!
想到这里,张辽索性转身,不去看那突然莫名搁浅住的船舶……他大声吩咐:“传令各部,各就各位,准备出击——”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大魏水军,没有准备?那又有何妨?
这在张辽看来,不过是骄敌之策,若是提前被徐盛察觉出了些许端倪,并不急着进攻,那计划才乱了呢!
只要提前知晓敌军的战略、路线,只要提前做出对应的部署……
这仗……无论怎么打都能赢,且因为那部署是关麟做的,所以这仗简直——稳如狗!
……
……
“上钩了……”
伴随着岸边,一名三十岁中年男子的一声感慨,越来越多的东吴战船被堵在了那狭小的水域出口处。
此刻……那些东吴的艨艟战船早就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倒是徐盛所在的楼船,因为体积与重量巨大,故而……一如既往的稳如泰山。
“怎么回事儿?”
徐盛望着突然撞在一起的前方战船惊愕的问道,他也是醉了,振奋人心的话说了,群情激奋了,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怎么突然……就再而衰,就三而竭了呢?
“将军……此间水下像是提前布有暗桩……阻挠住了前方的艨艟战船,我军战船靠的太近,故而都拥堵在了一起,有少量战船也撞在了一起……”
暗桩?
当这两个字从副将的口中吟出,徐盛的眉头突然就深深的凝起。
因为,这条人迹罕至,绝不会被人察觉的水路上?怎么会有暗桩?
这诺大的长江……别的地方没有暗桩,怎么偏偏就这里有!
这……这是因为什么?
徐盛还没有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