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关家逆子,龙佑荆襄 第951章

作者:牛奶糖糖糖

  “是啊……方才已经因为令君的高义……哭了两场,本以为还得再哭一场,不曾想,这一出戏人都没寻到。”

  这些议论声甚嚣尘上,一时间,整个驿馆周围也变得哗然、沸腾一片。

  显然,许都城的百姓都更愿意看到荀彧,看到这位他们心中圣洁与高义的翩翩君子!

  司马孚也有些疑惑,“二哥?他们说的对呀……这戏明明是围绕荀令君讲述的?可……为何这场戏中,里里外外就没有荀令君,这到底……”

  不等司马孚把话讲完,司马懿的眉头紧紧的凝起,他沉吟了许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说:“三弟以为,荀令君真的是因为风寒才没有来恭贺魏公那王宫的竣工么?”

  “啊……”司马孚仿佛想到了什么。

  司马懿的话还在继续,“那时候的大王还只是一个魏公啊,他怎么能有王宫呢?非刘姓者……谁又能拥有一座王宫?”

  轰……

  轰隆隆!

  司马孚的额头上犹如被五雷轰鸣……乃至于,他突然就想的更深、更远。

  “二哥的意思是,当年荀令君的死……是因为……是因为……”

  “嘘!”司马懿一把捂住了三弟的嘴巴,他压低声音,却唯独重复着三个字:“不可说,不可说,言多必失——”

  ……

  ……

  江陵城,同样的这一出大戏正在城中最繁华的东市戏台处上演。

  糜芳、马良、刘禅、鱼豢……乃至于胡夫人、孙鲁班、孙鲁育都特地赶来,可无有例外,她们很快就被这戏所吸引。

  这是第四场。

  是魏公身份的曹操修建了一座比皇宫更气派的王宫后,荀彧与荀攸在府邸中的一次对话。

  荀攸正在说他的心里话:

  “叔父,这些年,你在汉室与曹公之间左右平衡,你心里太苦了,你记得……咱们先祖荀子所著的《不苟篇》中,讲解的何为君子嘛?”

  “您追随曹公,匡救天下,是崇人之德,是扬人之美,并非谄媚……如今诤谏曹公,正义直指,举人之过,亦非背叛。君子要与时屈伸,也要以义应变,有时候局势会变,人也要跟着变……叔父,你的功业已经无愧于咱们荀氏列祖列宗,叔父不该太苛责自己啊!”

  面对着荀攸的话,荀彧转过身,露出了几许苦涩的笑。

  “与时屈伸,以义应变……呵呵,荀子终究是没有教我们这些后辈,应变的底线在哪?可依我看,这应变的底线是义……非刘姓者不得称王是忠,怕是主公已经忘了初心,忘了他本坚守的那份忠义!”

  荀攸为难道:“叔父……”

  荀彧抬手止住了他再说下去,“曹公今日在那王宫门前……可还说什么了?”

  荀攸道:“进门之时,曹公在门上写了个活字,朝中只有杨修,用十步的时间,猜出了门内加活为‘阔’的本意……”

  荀彧淡淡一笑,“杨修果然机敏,百官都从那扇门进了王宫?”

  “自然!”

  荀彧低头沉吟:“可门内加活,并非阔呀,乃是他曹孟德提醒诸人,入此门者,做魏臣者——方为活!”

  荀攸大吃一惊……“原来主公是这个意思。”

  荀彧凄然的一笑:“是不是这个意思,本无区别,除了我之外……百官不是一样都进去了么?”

  这一场戏随着荀彧的话戛然而止,大幕落下。

  这已经是第五场戏了。

  糜芳、刘禅是在看热闹,可马良已经看出了这出戏的深意。

  他口中喃喃:“入此门者方为活么?荀文若……就是因为没有入这门,才……才在曹操称公的那一年……死的么?”

  “咕咚”一声,他像是猜想到了下一场戏的内容,不由得心头猛地一个寒颤。

  刘禅还在吧唧着嘴巴,虎头虎脑的看着戏台,一边啃着一个橘子,一边问:“荀彧这是啥意思啊?不进那门?就必须得死?”

  听着刘禅的话,糜芳解释道:“这位荀令君,不就是那一年死的么?三弟还特地讲述过,说是令君死的有蹊跷啊——”

  看着这戏。

  听着他们的议论,特别是糜芳那句“死的有蹊跷”……

  孙鲁班突然像是体会到了什么。

  她扭过头望向还一脸天真烂漫的傻妹妹孙鲁育的脸上,神情郑重。

  孙鲁育看她的表情不对,于是问:“姐?怎么了?”

  孙鲁班长吁一口气,然后用只有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关麟似乎很擅长攻心之法,是一个攻于心计的人……他这几场戏下来,是个人……都要去同情这位荀令君,从而把仇恨转移到那曹魏的身上了!”

  啊……

  孙鲁育似乎还没回过味儿来,一双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问:“我……我怎么就没听出来什么心计,也没看出来什么攻心之法……”

  呵呵……

  孙鲁育的话直接让孙鲁班苦笑了起来。

  她心头直嘀咕——『傻妹妹啊傻妹妹,下一场戏……这荀彧怕是就要死了,而他荀彧死的真相一旦昭然,那曹操必定将成为众矢之的!』

  ……

  ……

  千呼万唤,这最后一场戏,也就是第六场戏……

  更是关麟讲述的这故事,王粲写下的这《戏本》,阮瑀彩排下的最、最、最、最重要、最浓墨重彩的一场戏。

  而这一场戏,正同时在襄阳、在江陵、在许都,在江夏,也在荆南上演——

  戏台上映照出一副天黑的假象。

  而饰演曹操的戏子正无奈的望着降临的夜幕,继而感到焦躁与失望。

  这时,门吏进来禀报,“魏公,荀令君求见!”

  曹操一下子振奋起来,“传……”

  也随着这一道声音,大幕拉开。

  “臣有表上奏?”

  “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面谈,还要付诸文字么?”

  “臣无话不可对曹公说,但言谈难免有私心,文字却是给天下人看的,必须公允端正。”

  曹操有一种预感,荀彧……这位挚友,这位他示之为‘子房’的男人,已经在这二十余年的相伴中,将他完全摸透,然而……他此来是注定要让曹操失望的。

  “令君不妨慢慢说?何为私心?何为公允?”

  “平原侯夜闯司马门,此非人臣之所为,此事若传至许都,传至天下,天下人惊疑的不是平原侯,而是曹公啊……曹公匡扶汉室,忠贞谦让,一片丹心,不可……也不该为此事受到天下人的质疑!让天下人怀疑曹公有僭越之嫌。”

  “令君逼孤杀子?令君自己就没有儿子么?是啊,子健的死活,令君哪里会担心?令君不过是要孤罢黜子健,立子桓为太子,因为子桓是嫡长,是规矩,也因为子桓更亲近汉臣,更忠于汉!更会保全这渺小的汉室!”

  “臣也是父亲,臣知道一个父亲想要保护儿子的苦心,儿子有错,臣也会责罚他,臣也会心疼,更会怕他犯更大的错误……害了自己。”

  “什么样的错误?”

  “不忠不孝!”

  “哈哈哈……”面对着荀彧的话,曹操大笑出声,“令君说这四个字,怕不是说子健,是说孤吧?”

  说话间,曹操的目光直视向荀彧,目光仿佛那旭日烈阳一般,灼热……仿佛能将荀彧焚烬。

  哪曾想,荀彧直接迎上曹操的目光,“臣不敢,曹公误会了,但……汉高祖说非刘氏称王,天下共击之,曹公虽未称王,可称公以来一切仪仗均以‘王侯’之礼,这魏王宫更是建的比汉宫都雄伟……再加上,曹公的封地……哪有公能封上那么广阔土地的道理,大王这昭然若揭的心思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荀彧啊!”

  “所以……”曹操逼视着荀彧,“所以荀令君觉得,孤是违背了汉高祖那条‘非刘氏不得为王论’?在令君看来,孤此举是不忠不孝,是大逆不道吧?”

  这……

  面对曹操的质疑,荀彧没有回话,目光却是肯定的。

  曹操进一步逼视着荀彧,“回答孤!”

  荀彧这才慢慢抬头,对上曹操震怒的目光,语气却是轻飘飘的,“臣只是觉得,有些失望……”

  然而,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宛若一记重锤,敲得曹操耳边嗡嗡作响,曹操咬牙切齿,“令君什么意思?”

  “臣二十年前就追随明公,就坚信明公会匡扶汉室,拯救黎民……可二十年来,臣左支右出,苦心维持,小心翼翼地把握着这尴尬的分寸,企望臣的理想和明公的志向可以共存,可……可事到如今,臣才发现……臣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面对荀彧的话,曹操质问:“为什么不能共存?孤可以终生奉养汉室,孤可以永为汉臣!”

  荀彧摇头,“主公还是汉臣么?司空不够?丞相不够?魏公不够……如今已是王公才有的仪仗、宫殿……主公离那最后一步,还有多远?还会远么?”

  荀彧用无声的目光质问曹操,一时间竟使得曹操无法与他对视,只觉一阵巨大的疲惫。

  “孤原本以为,你我相交相知二十载,孤是可以倾心托付的!”

  “主公与臣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去相信自己所愿,平乱锄奸,臣可与明公并肩,可封王拜相,恕臣不能与主公同行了……”

  戏演到这里,那饰演的荀彧戏子深深扣首……

  那饰演曹操的戏子则怔在当场,这一幕戏需要戏子表情的传递是极其复杂且传神的,是要把他们的心情传递给每一个观众的!

  但……半年的排演,还是这支让官家“戏班”中的每一个“戏子”都发挥出了极致的演技。

  任凭每一个观众都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荀彧这一拜的分量……

  这是向曹操辞行,也是向曹操永诀,志向不同的诀别!

  “哈哈……”曹操大笑,“好,好……令君爱重孤,孤怎能不知?如非令君爱重孤,那董承衣带诏?那伏完私养的死士,那天子屡次三番欲谋诛于孤?令君就一概不知,从未参与过么?他们就没有请令君参与过么?”

  荀彧抬起头,直视曹操……直视这个他的主公,他的朋友,这一刻的荀彧每一寸骨骼都显出了苍老与疲惫。

  曹操的声音还在继续,“令君就不想解释么?”

  “臣知明公,明公也知臣,臣是明公信得过的谋士,可臣亦是汉臣,多的话……臣便不必多说了……”

  说到这儿,荀彧转身离开了曹操的书房,曹操望眼欲穿的期待着什么,可最终这一份期待完全落空,荀彧没有回头!

  这一幕也在荀彧踉跄走出王宫,虚弱的望向天戛然而止。

  大幕缓缓落下……

  可所有人尤是意犹未尽。

  “接着演哪……”

  “后来呢?”

  “荀令君……后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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