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可以说,只要诸葛恪发出某种讯号,或者是诸葛恪遭逢不测,那……许都城上空的这些飞球,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一场炼狱火海投下。
让整个许都城也如那樊城一般被大火点燃,被有毒的浓烟悉数笼罩。
诚然……
刘备或许是惟贤惟德,推崇仁政的君子,但关麟一定不是……
至少对敌人,他从不手软!
他的手上早已背负了曹魏数万条人命!
曹操毫不怀疑……
许都焚城这事儿,那关麟……他一定会做的出来——
“魏王不是要狠狠的惩罚我诸葛恪么?怎么不说话了?”
诸葛恪的声音适时的传出,他现在的表情与态度,彰显出的就是四个字“有恃无恐……”
他是真的“有恃无恐”,天空中的那数以百计的飞球,就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与倚仗。
“孤……孤……”
曹操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敢惩罚诸葛恪?
同归于尽么?他一人换一城的性命么?
传出去,还是他曹操想为难荆州使者,关麟才予以“烈焰火海”反制……
为一人焚一城!
这理由虽然牵强,但……却是能站得住脚的!
“魏王,是看到这些害怕了吧?”
“孤,孤没有!”曹操的回答已经开始磕绊。
“那魏王为何站不起来?为何踉跄倒在地上?是虎侯的力气扶不起魏王么?”诸葛恪继续问。
仿佛自打这飞球的出现,局势骤然翻转,在与曹操的这一次交锋中,他已经能够稳稳的掌控局面。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曹操依旧是沉重的语调。
他也不想把话说的这般沉重。
可那漫天飞球,太压迫了,太折磨了,这让曹操突然就对曹仁的死“感同身受”。
——『子孝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这恐惧给活活折磨至死,孤只看到的是飞球漫天,可子孝看到的却是炼狱火海,太折磨了,那炼狱火海下,或许唯有死……才是解脱!』
“云旗公子的条件一如既往,十日之内让出许都城,十日之内大魏突袭、背刺东吴淮南,收复淮南失地,兵锋直指濡须口,当然……现在……时局所迫,我个人要再多提出一条……”
说到这儿,诸葛恪顿了一下,“告诉东吴使者假的情报,让东吴麻痹大意,同时让东吴将我诸葛氏一族的族人给送至许昌,再由淮南的魏军假扮成江夏军的模样,将我诸葛氏一族安全的送至荆州……”
说到这,诸葛恪凝视了曹操一眼,想去窥探一番他的态度。
可……诸葛恪失望了。
因为曹操的面颊上唯有茫然与惊骇。
俨然,这位往昔霸道的魏王并没有在听他说话,或者说,他还沉浸在今时今日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气氛下,只剩下了恐惧与茫然。
他哪里还有什么态度?
或者说他的态度就是,只要是云旗公子提的条件,他只能答应。
“魏王,莫说我不给你时间,十日之内若这三件事完成,那平鲁城三万魏军与徐晃,云旗公子悉数放回,许都城也将免遭生灵涂炭……否则……”
说到这儿,诸葛恪顿了一下,“司隶,不止是洛阳,整个司隶都将因为魏王的一念之间,而遭逢烈焰火海,生灵涂炭!”
面对着诸葛恪这咄咄逼人的话语。
曹操低头沉默,既不答应,也没有驳斥拒绝,可许褚忍不住了,“你再说一句,你信不信我能用手将你掰成两半儿!”
说话间,许褚跃跃欲试,只是……
“仲康……不……不得无礼!”
曹操止住了许褚,可就这“不得无礼”四个字,几乎宣告了曹操的妥协。
是啊,在那漫天飞球笼罩的阴影之下,曹操的心理防线,早就已经彻底的崩溃。
妥协……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诸葛使者,你……你厉害,你那公子更厉害。”曹操的声音很沉重,或者说是沉痛,“这一次,你与那关麟给孤上了一课呀,也正是因为你们,让孤认识到一点……”
“什么?”诸葛恪好奇的问。
曹操却是用尽力气,大声嘶吼出声:“落后就要挨打,我大魏落后,所以就要被那关云旗任意宰割——”
……
因为程昱提及,让曹操又一次回想起这段“望田台”上沉痛的回忆。
也让他一时间目眦欲裂,双拳紧握,口中时不时的吟出“落后就要挨打”这六个自己切身体会,经过了痛彻心扉之后……感悟出的大字。
曹操让许褚把这些悉数讲述给程昱听,程昱越听……心情越是凝重。
他如何能想到,那关麟的飞球已经“有恃无恐”的飞到了许都城的上空,最关键的是他……他程昱竟毫不知情……
他……
他完全是活在梦里啊!
完全是身家性命悉数由别人掌控。
“仲德,你方才说……你名字的含义……孤是你的太阳啊,你要双手捧起孤这个太阳啊,可纵孤是太阳,可那漫天飞球、遮天蔽日,完全遮住了孤所有的光芒……孤一点光都找不进来了,呵呵……许都城守不住,无论多少人也守不住!”
说到这儿,曹操一甩长袖,神色萧索,心情无比淤积的离开。
一边走,一边吩咐许褚。
“把孤的倚天剑交给文远,传孤的命令,整个淮南的兵马悉数由张辽统御……”
俨然,这话别有深意……
是曹操突然想到曹真与曹丕的关系!
若让曹真统御兵马,那或许……他会因为曹丕放不开手脚,乃至于……没有救出诸葛氏一族。
现在的局面……
曹操只觉得额头上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摇摇欲坠,他不敢赌,他必须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至少……至少也要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
程昱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的心情也不好受,仿佛这硕大的、恢弘的魏王宫殿,突然在他的眼里都变得渺小,变得不堪一击,仿佛摧古拉朽……一碰就碎。
“唉……”程昱长叹口气。
贾诩走到他的身旁,“仲德呀,那一日大王从望田台上走下,他带着我又去寻了那马钧,除了言及曹婴的婚事外,大王最关心的还是何时?大魏能拥有这样一支飞球兵,在天空中能够反制那关麟……可马钧的回答,一如既往……让大王失望。”
程昱对此是知情的,他感叹道:“这是在飞啊,这是征服天穹……绝不是闹着玩的,就算这马钧是天纵奇才,他也需要时间……两个月的时间,怕已经是极限了。”
“是啊……两个月……”贾诩吧唧了下嘴巴,他沉吟了一下,方才道:“但那关麟,他不会给大王两个月的时间,如今的大王只能以退为进,用许都城,用反攻东吴,用妥协……替他诸葛恪演戏来换取这两个月的时间。”
这……
以大魏的疆域换来的时间吗?
程昱突然就能感受到曹操的不易,他沉吟道:“如今对东吴的孙权而言,是大难将至,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是危急存亡之秋,谁曾想,如今的局势对大魏而言,也是一步走错,即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文和,你说的没错,大王想的更远,割地、让利、求和……大王的心情比你、我更加的沉重,倒是……”
话说到最后,程昱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贾诩,“文和?那一日我并没有注意天穹,也没看到许都城上空,数百飞球笼罩,你……你总是喜欢看天象,可看到这些了?”
“看到如何?没有看到又如何?”
贾诩故弄玄虚的话,惹得程昱更加好奇,“我只是想问你,看到这飞球的刹那,真的会如大王说的那般,惶恐不安、胆怯不已么?”
这……
不知为何,程昱提及的这个话题,让贾诩沉默了,他低下头,竟没有开口。
见贾诩这副模样,程昱自不会自找没趣,于是朝贾诩拱手行了个辞礼,就要离去。
哪曾想,程昱半只脚刚刚踏过门槛,贾诩开口了,“仲德?你是要问我看到那飞球时的感受吧?”
“是……”程昱脚步一顿。
贾诩的话接着传来,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说的,“那漫天的飞球,让我只想逃离这里,逃回我凉州姑臧老家,再去见见我那年迈的老母亲……再不见,怕就是她要先送我一程了,银发人送白发人!”
这……
贾诩的话……让程昱的心情更沉重了。
而他的心情,正仿似现如今大魏,无比的沉重,无比的阴沉的大魏!
仿佛……
这许都城的天穹之上,再没有了日照、光彩。
所有的一切都迅速凋零了下去,万般世界,突然没有颜色!
……
……
建邺城,孙权本在大营面色惆怅的望着沙盘。
他身旁的顾雍说:“如今主公将淮南的兵撤离,曹操也将淮南的兵撤离,这一处不用主公担心,关羽已下柴桑,定是已经查明,庐江处战船罗列,严阵以待,定然是意识到若取庐江必过水战,当下正在调动荆州的战船,料想一时半儿也不会发起进攻……”
随着顾雍的话……
孙权感慨道:“真是难得的让孤喘息的时间哪,想必……如今的曹操定也有如此感慨。”
“提及喘息的时间……”顾雍接着说,“今早曹丕来过……按照主公此前的吩咐,臣替主公见了下他……”
孙权反问:“该不是说那封吴王之事吧?”
顾雍如实说:“自不是封王之事,看来,曹丕也听到了风声,且接到了曹操最新的指示,与信使说的一般无二,依旧是说那停战协定的事儿,是让主公将诸葛氏一族的族人送往许都……并且,特地献上了一封路线图。”
说话间,顾雍将路线图递给了孙权,孙权迅速展开,这是一条从建业通往淮南,然后过徐州、兖州,最终抵达许都的道路。
期间,哪里有驿站,哪里有补给,哪里会有官员接应,这些……悉数都写的明明白白。
曹丕是报着要立功的心思,献上这路线图的,自然……会信誓旦旦的表示。
『父王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
『当务之急是停战协议的签订,是将诸葛氏一族安全送至许都……还望吴侯早做安排!』
孙权看着路线图,顾雍简单的把曹丕的话讲述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