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如果说方才,这火焰只是一个狂妄的漆工,用手中的刷子,将它所到郾城的每一处都漆成了黑色。
那么现在……它已经彻底疯狂,它厌倦了那循序渐进的燃烧,它要一瞬间,将整个郾城焚烬!
轰……
轰隆隆!
惊天动地般的巨响,仿佛隔空突然炸响的闷雷,整个郾城都不由得震动了起来。
狂躁的火焰,激荡起白色气浪,只一息的时间……排山倒海般袭来。
旦夕间,将城门内,那因为堆积如山的沙袋,而无法逃出这里的魏军兵士……引燃……灰飞烟灭!
鬼哭狼嚎之音从郾城内部传出,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定会为之颤粟,恐惧
“啊——”
一贯镇定、谨慎的殷署,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与一万的兵士不是死在战场上,也不是沦为水中的鱼鳖,而是……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给覆灭。
可怕……
太可怕了。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太可怕了!
但,这种可怕只是一瞬间,伴随着……越发作响的“噼啪”声,灰烬滚滚,蔓延着满天黑烟,郾城已经覆盖着一层厚重的阴霾。
曹仁的副将殷署,这个在历史上做到过大魏的平难将军,在曹操征讨马超、韩遂的过程中立下过赫赫功勋的大将!
他没有变成火人……没有发出哀嚎!
他只是被毒烟埋没,安静到仿佛根本就没有呼吸,然后……他晕倒了,再然后,他再也醒不过来!
话说回来……
郾城,还是太小了!
也太集中了!
当晨曦的光照落而下时,目之所及……只有大火残余留下的火焰。
此刻城外,傅士仁的兵马已经将郾城团团围住。
他们不敢进入其中,甚至不敢走的太近……
因为哪怕是烧了一夜,这炼狱火海……依旧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那毒烟,还在持续的弥漫。
只是……
“咳咳咳咳……”
伴随着这一声剧烈的咳嗽。
身旁的副将询问傅士仁,“将军,你没事儿吧?”
“我……我当然没事儿。”傅士仁说话间,还“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然后他长长的吁出口气,遥望着那烈火中的郾城感慨道:“怕是如今……樊城也是这副模样吧?”
“回禀将军,据探马来报……”一名副将连忙如实禀报,“樊城已经烧了一夜了,可因为魏军防范水灾准备了大量的船舶、沙袋……还有木筏,这些木筏成了大火天然的养料,哪怕是烧了一夜,还在继续烧……烧的越来越大!”
呼……
傅士仁长长的吁出口气,看着眼前郾城的这副模样,他能想象到樊城会是如何?
一模一样的……炼狱火海吧!
这一刻,傅士仁不由得想到他的好三弟——关麟。
想到了关麟的表情!
烈火烹城。
五百飞球一夜投掷的火焰足以焚尽一切,公安城顶不住、江陵城顶不住,就是襄阳城也顶不住。
有那么一刻,傅士仁的人生观、世界观都发生了变化。
他第一次认识到,水火无情,比弓箭、比刀枪剑戟更无情,也更残忍!
数千坛猛火油投入郾城后,那炼狱火海的画面,在傅士仁脑中不断的回荡,挥之不去的是这末日景象啊!
咕咚……
傅士仁深深的咽下一口口水,他自认领军多年,一生参战无数,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景象。
他跟随刘备、关羽、张飞……也见过数万,乃至数十万的伤亡,战场也曾血腥无比。
但从未这么施丶暴过。
哪怕心里是有所准备的,可突然灭绝性的焚杀……
还是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一座城变成了火海,一万人旦夕之间在城中被烹杀,为何……当初关麟让他傅士仁来这里时,连眼睛没有眨动一下。
算上樊城与平鲁城,只要关麟想,他这一夜可以焚杀十万人!
可偏偏,无论如何,傅士仁也无法把他与“杀人如麻”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与先秦武安君白起那盖世杀神……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里,傅士仁心头悸动连连,心间宛若惊涛骇浪。
“将军……我们就这么看着么?”
有副将看着那火海,忍不住张口问。
傅士仁沉吟了片刻,突然抬眸,语气也变得硬朗许多,“怎么?你也想尝尝烈火加身的滋味?”
呃……
这话直接把副将的一切想法给堵住了。
傅士仁的话还在继续,“还是我三弟厉害啊,动动脚指头……杀的人,立的功,怕是我这做大哥的一辈子也比不过!”
念及此处,傅士仁大声吩咐:“全军听我号令,再往后退五里!”
现在傅士仁要做的就是等……
等着三弟送来的这份泼天的功劳……最终降落到他的头上。
——『三弟还是……讲义气啊!』
……
……
许都城,晨曦微明。
街道上还是一片繁华景象。
早市上,许多人起了个大早……采买、贩卖之间。
少不得熟人碰面,彼此热情的招呼一番,握手言欢,不时传来笑声。
曹魏的巡逻兵井然有序的巡视着城中每一处角落!
没有人知道……
就在距离许都城几百里的地方,那里的魏军兵士,经历了怎样的一夜……说是十去八、九可能有些夸张。
但……这就是事实,一夜之内,樊城的四万人还活着的不超过四千!
郾城,更夸张!
因为城池地势、结构、树木繁多的缘故,几乎没有一个人能躲过这炼狱火海!
当然,襄樊战场的消息不回传得这么快。
但……
一个话题的兴起,瞬间引起了百姓们的议论纷纷。
“听说了么?荆州派了个使者,名唤诸葛恪的出使咱们大魏!”
尽管是在许都,是在汉都……可因为曹操被分为魏王,无数官员、百姓约定成俗的自称是魏人,也会说诸如“咱们大魏”这样的辞藻。
这时,又有一人突然想到什么。
“我记得……这诸葛恪是琅琊诸葛氏的诸葛瑾之子吧?是去年来着,其弟诸葛亮无子,于是作为大哥的诸葛瑾就把长子诸葛恪过继给了诸葛亮……去年夏秋之际,这事儿在许都城还传得沸沸扬扬!”
“话说回来,哪有把长子过继给他人的?”
“就是……明明有次子诸葛乔,次子又正直年幼,过继去不正好么?”
这就是古代的坊间。
因为对娱乐的极度匮乏,百姓们的乐子往往就是茶闲饭余,议论下……最近发生的新奇的事儿!
无疑……荆州使者诸葛恪的身份,很有话题……成为了许多人的谈姿。
这时,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男子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次……诸葛恪代表荆州是来与大王谈判的……”
“谈什么?”
“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华丽服饰的男子刚开了口,却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突然就捧腹大笑起来。
这可把所有人的胃口给调了上来。
大家伙儿连忙问。
这男子如实回答:“我家有人在魏王宫当差,如今……这诸葛恪来许都的目的都传开了,他竟大言不惭的提出,要让大王将包括许都在内……以南的疆域悉数割让给荆州,除此之外,还要亲率大军去征讨淮南的东吴……”
“你说,这诸葛恪是不是脑子有病?大王何等英明?何等有胆魄?他怎会割让疆域?还割让许都……那诸葛恪干脆说把天子让给荆州得了!至于让大王征淮南,哈哈……怎么可能?他这是要效仿荀令君,驱虎吞狼么?大王岂会上当?退一万步说,他诸葛恪凭什么?他荆州凭什么?”
随着这男人的话……
一时间坊间议论的都成了这个话题。
多是说……诸葛恪言过其实,什么蓝天美玉,什么添字得驴,简直是不舞之鹤。
也有的说,荆州那关羽是疯了不成?樊城、许都……就算夺去,那定然也是打下来的?难道是探查出来的?
一时间,各种诋毁、嘲笑的声音不绝于耳。
诸葛恪正好也起了个大早,出了驿馆,赶上这早市。
他本琢磨着,这里的百姓并不认识他,他可以多了解下中原地区的地域风俗、民间习惯……哪曾想,刚出门就听到了诸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