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他们更意识到,孙尚香并不喜欢“孙夫人”这个称呼。
“统领……”那校尉连忙改口,禀报道:“曹丕在东吴,表面上,他觐见了吴侯,被公然嘲笑,可私下里,吴侯派人会见了他,双方建立起某种默契!”
“这就对了。”孙尚香满意的笑了笑,“果然,荆州的局势,那关麟的崛起,无论是二哥还是那曹操,都再也坐不住了!”
说到这儿,孙尚香接着问:“船队呢?几时能到?”
校事连忙回答:“三十艘艨艟战船,明日黄昏时方可抵达长沙郡,只是……为了避免迟则生变,已经有商船抢先一步抵达,今日夜晚便可到达。”
孙尚香感慨:“还是二哥想的周到。”
不等孙尚香把话讲完,校尉张口本想纠正,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孙尚香看出了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有话就说?这解烦营,还有什么需瞒过我孙尚香的么?”
“是朱然将军……”校尉连忙回道:“整个计划都是朱将军布下的,就是他担心明日……长沙郡官员会阻挠,影响了夫……啊不,是影响了孙统领与阿斗公子赴江东的计划!”
骤然听到朱然的名字,孙尚香一怔。
她不由得用手抹了下嘴唇,然后感慨道:“原来是朱大哥……二哥与满朝文武都是盼着阿斗过去,最盼着我回归江东的唯独是他了吧?”
这话脱口,孙尚香惊觉失言,连忙改口,“也罢,只要能回去就好,你吩咐下去,一切按照朱大哥的计划,我会留下那些女侍,故布疑阵,我与阿斗今晚就走——”
“是!”
随着校事的一声吩咐,表面平静的这“捞刀河”畔、“罗汉庄”旁,顿时间暗流涌动,波涛汹涌——
……
……
孙尚香召见李静宵时,李静宵正在给刘禅剥葡萄,她甚至细心的把里面的“胡”都给取出来,然后再放入刘禅的嘴巴里。
刘禅则是躺在李静宵的腿上,不由得张口,“静宵姐姐,你家人好相处么?他们会喜欢我么?若是喜欢的话?我直接让子龙叔向他们提亲怎样?”
“你呀……就会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我什么身份?公子什么身份?公子岂能向我提亲呢?”
李静宵一边去剥一枚新的葡萄,一边开口。
刘禅却一跃而起,“我不管那些,在蜀中……人人都逼着我读书、用功,可我不喜欢做那些事,除了黄皓和你外,再没有人真的关心过我……我是真的喜欢静宵姐姐。”
或许历史上的刘禅是个“内敛”且“大智若愚”的君主。
或许历史上的刘禅真的是个“乐不思蜀”的君主。
但……无论他是哪一种,至少现在,他还是个十二岁,天性好玩的孩子。
他心里的世界只有那蜀中枯燥的苦学,以及在李静宵身边的逍遥自在……
他的想法,外人看起来是片面的,可在他看来,又是绝对的。
“就你嘴甜……往往不开心的时候,被你这么一说,就全都放下了。”
李静宵年长刘禅不少,她伸出手指头勾了下刘禅的鼻子。
刘禅丝毫不介意,笑着说,“姐姐也带给我许多开心……只要不离开姐姐,去哪里都是极其有趣的。”
就在这时……
一名女侍卫进入门中,这惊的李静宵立刻将刘禅从她的双膝处抬起里。
倒是这女侍卫丝毫不介意,只是吩咐:“夫人传静宵姑娘去正堂。”
刘禅连忙张口。“这么晚了?娘何故传静宵姐姐?要不,我与静宵姐姐一起去吧?”
女侍卫再度强调,“夫人只传静宵姑娘一人,说是说一些江东的体己话……”
这……
刘禅突然有些失望。
李静宵则安慰刘禅,“我去去就回,不会许久的……你早些睡,明日一早,我来喊你,咱们一起去捞刀河旁钓鱼可好。”
“好极了……”刘禅就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一听说玩儿,什么烦恼全部都忘掉了。
……
不多时,李静宵进入了孙尚香的房间。
孙尚香命人给李静宵递上了一杯酒,当那清香纯冽的酒端到李静宵面前时,她没有任何迟疑地伸手接住。
然后只是抬头看了孙尚香一眼,就将这酒一饮而尽。
这是“解烦营”里的规矩了。
在执行重要任务时,都需要饮上这么一杯酒,酒中是有毒药的,但不会立刻见效,三日之内服用解药,便可治愈。
若是没有解药,也不会死,只是会让身体经受虫食蚁咬般“撕心裂肺”的疼痛,持续一日后,毒性全消。
许多解烦营里的“女侍”都遭受过这般痛楚,也正因为如此,她们在任务时一定会全力以赴,宁可死,也不想经历那种痛苦!
反倒是孙尚香,有几年不练剑,她那保养的细腻白皙指尖在空中划过小小的弧线,收回到身前。
却步后退的优美身姿上,紫罗凤裙微微飘荡,一股清香中环佩轻响,同为江东女子,她与李静宵自有许多话可说。
“我看二哥发来的信笺,江东这些年发生了许多变化,比如黄盖将军建造的那黄雀楼,当年咱们一道离开江东时,才刚刚提出兴建,如今已是开始建造了!”
“听人说是一座气势磅礴、高耸入云的楼阁,宛若一只巨鹤展翅欲飞,原本是计划建立在江夏,只不过,因为荆州的崛起,还是最终改到了石头城!噢……差点忘了,就是你家的地方……那里新建了一座城池,名唤建邺城,你爹、你娘都在那建邺城里!”
这……
孙尚香的话,让李静宵多出了满眸的怀旧离愁,这也让他放松了在饮过那毒酒后的紧绷神经。
孙尚香的话还在继续,“二哥特地写到了你原本的村子,现在可是建邺城中的好地方了,翠湖边年年鸥鸟回栖,景色倒是并无大变,只是沿湖植了垂柳,添了不少柔美之意。”
孙尚香这话是话中有话,李静宵也能听出深意……
这时孙尚香在提醒,若是她有二心,那她的老家,她的父母,就不会如此这般的悠闲了。
“夫人……”
李静宵刚刚开口。
同样的,因为这“夫人”两个字触碰到了孙尚香的逆鳞,她刹那间板着脸,“都到这里了,就不要说什么夫人了!我是解烦营的统领,你是我信任的女校尉——”
“孙统领放心……”李静宵连忙改口:“阿斗公子那边,我已经成功说服,明日黄昏便与我们一道赶赴江东,等到江东后,他便没那么容易回来了。”
听得李静宵的话,孙尚香微微颔首,她笑生双靥,自饮了一杯,却提醒道:“离开的话,不是明日黄昏,而在今晚……”
啊……
李静宵没想到这么急,当即惊呼一声。
孙尚香的话再度传出,“这是解烦营的任务,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晚说服阿斗登船,东吴的商船今晚就到,就你、我和阿斗……咱们三个秘密坐船渡江往江东去。”
“这么急?”李静宵惊问。
孙尚香目光幽幽,只回了四个字:“迟则生变!”
孙尚香没有说那么多。
只是,此前那韩玄就百般阻挠,若真到明日傍晚,保不齐那韩玄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无疑,从这点上看,朱然大哥的计划无疑更缜密许多。
……
……
星夜兼程,张星彩一个女子,愣是跑出了六百里加急的速度。
当然,这当中得亏有一段水路,能让张星彩休息片刻,趁着这个间隙,她连忙取出关麟的信。
她反复又记了几遍。
除了要把信交给赵云外,张星彩更重要的任务是说服赵云。
赶到长沙郡时,已经是晨曦微明,临见赵云之前,张星彩闭上眼睛,将一切的又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见到赵云时,她开门见山的禀明来意,且将关麟的那封信笺递给了赵云。
赵云也是刚刚睡醒,他看过信笺后,面露为难之色,“星彩姑娘不是第一个来劝我的,之前韩玄先生、巩志将军也都劝过我,可……孙夫人为主,我为仆从,主公给我的命令也只是保护他们周全,我如何敢拦孙夫人的船队呢?”
“子龙将军,你糊涂啊……”张星彩连忙把早已准备好的话,一股脑的吟出:“大伯让子龙将军护她们周全不假,可有一个大前提,大伯的目的是让阿斗弟弟赴江夏,而非江东……江夏、江东一江之隔,可阵营不同,立场不同,阿斗弟弟再想回来就难了。”
这……
赵云还是把“主仆”的身份,把一个“忠”字看的太重,他是个谦逊、谨慎的人,不是个会僭越礼数的人。
张星彩的话还在继续,“孙夫人名为主母,可大伯与她的关系,没有人比子龙将军更清楚了吧?子龙将军会相信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会委身倾心于一个年过半百之人么?就算这个年过半百之人是我大伯……我也绝对不信,这种超越年纪的感情?能比得过其家族的羁绊?”
张星彩的话说的赵云微微动容。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引得他沉思。
“子龙将军……”张星彩还在说:“试想一下,若阿斗弟弟真的被掳至江东,那……大伯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江东逼着大伯用荆州来换?那大伯如之奈何?最重要的……这些话不是我说的,这些话都是云旗提到的呀……这多半年来,云旗的话哪一句没有应验?依照他的说法,孙尚香之心,就是骗阿斗赴江东,然后拿阿斗换荆州,他的心思,路人皆知啊,子龙将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纠结于礼法么?”
这……
赵云神色一凝,张星彩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敲动着他的心弦。
这种时候,他还要纠结于礼法么?
他还要纠结于孙尚香那“主母”的身份么?
这种时候关乎大局,他必须主动去承担一些东西了。
短暂的沉吟过后,在想到了阿斗赴江东的后果后,赵云坦言:“若非你所言,我险些误了大事!”
当即……赵云披上铠甲,手持龙胆亮银枪便往门外行去。
张星彩追上他……
只听得,赵云向隔壁那豪奢的宅院门前禀报道:“夫人,赵子龙求见——”
得到的是一名持剑女婢的回应:“天色尚早,夫人尚未醒来,子龙将军稍候再来吧!”
赵云连忙改口:“那我要求见阿斗公子——”
“阿斗公子也未醒来……”
不等那持剑女婢张口,“砰”的一声,赵云一脚踹开了房门,“一连几日,天还没亮,阿斗公子就与婢女在院落中捕鸟、捉虫!自打那李静宵陪在他身边后,他哪里还睡过懒觉?你分明是唬我——”
伴随着一道龙吟般的声调。
赵云骇然闯入了此间,大步就往刘禅的房间走去,一干女侍纷纷拔出长剑,可赵云的龙胆亮银枪亮起,谁又敢阻拦?
伴随着“砰”的一声,赵云推开了刘禅的房门,整个房间中哪里还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