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昨夜,关麟的这番话,鲁有脚全都记在了心上。
此刻的他眼珠子转了转……朝身旁的一个乞丐问道:“那小子哪来的呀?一说干曹操这么兴奋。”
“那小子我认识,姓史,老家是徐州彭城的,当年曹操为报父仇,在徐州彭城屠了十几万人!除了他逃出来以外,一家老小,全死在彭城了,尸首都没找到。”
这番话脱口,鲁有脚眼珠子一定。
他口中喃喃:“彭城、跟曹操有深仇大恨,还有……激灵……这不就是洪七公他老人家要找的人嘛?”
这个想法,一经传出,鲁有脚连续的眨巴起了眼睛。
——是他,就是他!
其实……
此刻的关麟也在不远处,他站在一处高坡上目睹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在他身边,一个骑驴老者也是饶有兴致。
这骑驴老者正是黄承彦。
秋风吹拂,关麟展了展衣袖,感慨道:“丐帮,这就算是成立了!”
黄承彦眯着眼,不以为意,口中轻吟。“这就是你说的丐帮?一群叫花子,能成事儿么?”
关麟朝黄承彦浅浅一笑,“不就是用了你点儿存粮么?就不是不还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关麟这话有点儿调侃的味道。
黄承彦的表情却是严肃起来,“你知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也不缺这点儿粮食。”
气氛一下子变得冷了起来。
关麟知道,黄承彦是名士出身,素来……并不看好这些处于这个时代最底层的“可怜人”,认为他们一无所用。
事实上,自打那“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彻底沉沦后,这些可怜的底层百姓,在豪门的面前,已经丧失了一切,毫无尊严。
他们那微弱的力量,再也不能与时局抗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呼……
想到这儿,关麟长长的吁出口气,旋即一丝不苟道:“昔日曹操颁布的《招贤令》,我记得是这么写的。‘今天下若有无德有才之人放在民间,或果勇不顾,临敌力战;或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着各郡守举荐,勿有所遗!’”
“曹操之所以能雄踞北方,天下十三州,他一人独占九州半,不正是因为,大汉四百年‘唯有贤者居之’的举贤、用人之法,被他弃之如糟粕,更有甚者,还发这《招贤令》公然提出招揽不仁不孝、急功近利之人。”
念及此处,关麟似乎颇有感慨:
“试想,若没有居功自傲,嘲笑同僚的许攸,曹操打的赢官渡么?若是没有私德不检的郭奉孝相助,他能打得下北境么?若是不用贪财吝啬的曹洪,他曹操都死一万次了!若是没有腐败到骨髓里的‘要钱将军’曹仁,怕是襄樊,我爹早就打下来了。”
讲到这,关麟一摊手,“当年曹操下这《招贤令》,用这不仁不孝、急功近利之人时,定也有老黄你这样的儒生去道德谴责,可事实证明,曹操这一步走对了!”
黄承彦不由得惊叹于关麟的“诡辩之才……”
可他却依旧淡淡的反驳道:“曹操用的是有才无德之人,你用的是一群叫花子,可这不是一码事儿!”
关麟笑道:“怎么就不是一码事儿,曹操讲德时,说临阵能致胜,不使将士枉死是德,治国能安民,不使百姓受冻馁是德。反倒是那些坐而论道、大言欺人、只会摆架子、装清高,却无实惠于帝国百姓的伪君子,他们才是缺德!”
“有时候想想,至少前半辈子,曹操能做的比伯父、比家父,乃至于比天下大多数的诸侯都出色,并不是偶然的!”
黄承彦轻轻扬手,“老夫可不是来听你夸曹操的!”
“这哪是夸他?我这是要战胜他……咱们那秦弩方阵不也是为了战胜他么?”关麟笑道:“可想要战胜他,第一步,就必须要更了解他,必须去寻找到他的弱点,用他看不起,且忽视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黄承彦的目光再度望回那山神庙前聚集的乞丐,“这些叫花子,便是曹操忽视的力量?”
“不是叫花子!”关麟语气坚定,“是人民,想要战胜曹操,必须要调动起人民的力量!不是氏族、不是将门,就是最底层人民的力量。”
黄承彦还是摇头,“老夫不否定你的想法,只是依旧觉得,这些叫花子的能量太小了,在这时代的巨浪下,他们纵是竭尽所能,也掀不起什么巨浪,你的想法,最终只会让大量钱财打了水漂!”
“哈哈……”关麟笑了,他淡淡的道:“老黄啊,你没有淋过雨,岂会知晓总是在雨中的人,他们会想什么?”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小的力量,如果能集聚起来,一样可以骇浪滔天!”
是啊……
跟曹操打?怎么打?
刘备两个矿,人家曹操九个矿,资源上都相差甚远,硬碰硬有胜算么?
再加上,曹操用了氏族、用了寒门,用了有才无德之士,那么……他的弱点在哪?
底层民众!
关麟提出的“底层民众的战争”,或许就是他唯一的弱点。
只是,这个概念还是太超前了。
不过,古往今来,一切的历史都在证明。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谁若是忽视了人民的力量,他哪怕再强横,也一定会被历史的巨浪吞噬,渣都不剩!
秋风吹拂……
土地庙,这处丐帮的新据点,依旧热闹如旧……
高处的山坡上,黄承彦与关麟的话,则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吟出,语速极快。
“你到底用这些叫花子,是想干嘛?”
“搞钱!”
“用叫花子搞钱?”
“叫花子不能搞钱么?”
——“你想当然了吧?”
——“要不,打个赌?就赌你这头毛驴!”
……
……
……
……
第79章 这一亩三分地,究竟谁是爹?
时光转瞬,一晃两日过去。
在这个夜晚,夜风和煦,关羽与马良坐于书房软塌之上。
当中的案几上,摆下棋盘,两人饶有兴致的对弈起来。
关羽手执白子先行,马良执黑,两人你来我往交锋百余手,棋盘形势渐渐明朗起来。
马良也缓缓拉开了话匣子。
“今年荆南丰收,单长沙、桂阳二郡就足足收了三十万石粮食,长沙城的军械也于今早运抵江陵,足足六千口刀。”
马良的言语间带着欣然。
关羽则眯着眼,将手中白子落入棋盘之上,堵住了马良的攻势。
“如此,北伐的粮草、军辎又补充齐全了。”关羽一捋胡须,“若真依那‘湘水划界’之约,没有了长沙、桂阳二郡的补给,孔明那隆中对的构想,又要何时才能完成?”
马良神色一黯,落子的手微微一抖,黑子掉落在了地上。
他能听出,关羽说这番话时,语气中饱含着的是无限的庆幸,甚至于还有一些后怕。
区区一封“罪己书”,能换得三郡无恙,委实是赚大了!
马良捡起掉落的黑子,重新掷于棋盘上,“能保住长沙三郡,四公子虽不及那‘洪七公’功勋卓著,却也足可见其远见卓识,这点儿上,不佩服不行啊,亦或许,这才是他锋芒毕露,甚至锋芒误伤到关公的缘由!”
“那小子……”
关羽捏着手中的白子。
其实内心中,他是承认关麟眼力上的出色,但他不会把这份“认可”表露在言行上,关羽话锋一转,“倒是近来,并未听到有关合肥之战后续的战报!”
诚如关羽所言……
算算,距离那首战张八百大破孙十万,已经有七、八日了。
可合肥方向,风平浪静……
这股安静太诡异了,也让关羽平添了许多担忧。
马良再下一子,“难不成关公以为,合肥之战,吴侯还有希望?”
这个问题抛出,关羽下意识的就回想起,此前,周仓向他提及,关麟那小子在糜家赌坊那边留下的那“大言不惭”的话。
“哈哈……”
想到这个,关羽忍不住笑出声来,马良好奇的问:“关公何故发笑?”
关羽那正要落子的手一顿,抬眼笑道:“季常难道觉得,一个人在十万人面前都没硬起来,那他之后还能硬起来么?”
啊……硬……硬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马良顿时大笑,笑的有失儒雅,“关公啊关公,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妙语,哈哈哈……”
马良被关羽的话逗得捧腹大笑,好一阵子之后,他才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开口道:“话说回来,算算时日,寄往成都的书信就快抵达了,主公与军师看到信件,知晓合肥战果、荆州无恙后,必定会长松一口气!倒是不知道……他们看到关公的那封罪己书,又该作何感想?”
听到这儿,关羽抬眸,沉吟道:“大兄与孔明……呵呵,这是那小子应得的!”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关将军”,却见周仓大踏步迈入书房,拱手朝关羽行了一礼。
“云旗呢?”关羽见就周仓一人,询问道。
就在方才,他特地让周仓去唤关麟,就是为了趁着马良在,一道过问下有关合肥战场后续事宜。
这小子既是料对了首战,那索性听听他对合肥战场此后局势发展的看法。
只是……
周仓遍寻了整个关府,哪里有关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