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答不答是你的事,问不问,就是我的事了。”关麟笑着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董承的衣带诏,你们河内司马氏与弘农杨氏,都参与了吧!”
这……
司马懿没想到,关麟第一个问题就问到了这里。
而无论司马懿回答,司马家是“参与”或者“没参与”,这都可以做为把柄,握在关麟的手中。
司马懿吃了一惊,但他随即冷静下来思考,接着缓慢地说,“我不知道什么衣带诏,我司马家也不知道什么衣带诏……”
说到这儿,司马懿不忘抬起头,郑重的说,“我还是那句话,关四公子想要从我口中翘出些什么,怕是要失望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还装?』
关麟心头暗道,不过他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耐心,对付一只老乌龟,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不妨,咱们有的时间,慢慢说……”
说到这儿,关麟转过身背对着司马懿,“其实,我若是真想杀你,何须这么简单?衣带诏,我玄德大伯可是也签过名的,上面的名字有谁?他一清二楚,若是我想害你们河内司马家,只需要散出衣带诏的名单,足以!所以……”
关麟一边说话,一边在观察司马懿的表情。
果然,当提到刘备也在衣带诏上签过名字后,司马懿的表情突然变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很敏锐的被关麟捕获。
关麟顿了一下,再度转身,凝望着司马懿的面颊,“你应该感谢我,我是在救你,不是在害你!”
司马懿抬眸,他不可思议的望着关麟。
“哈哈哈……”
突然,司马懿笑了,仿佛置身这样的处境,他已经能够做到波澜不惊,已经到绝望的地步了,央求与不央求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因为我输了江夏战场,几万兵毁于一旦,我司马懿还有活路么?救我……你怎么救我?你倒是告诉我,你怎么救我?”
司马懿的话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他不仅仅是担心他自己,他更担心他的家人,担心他的夫人张春华啊。
鬼知道,当江夏战败的消息传回,他的夫人会受到何等的冷眼与折磨?
再退一万步说,作为罪人的夫人,张春华能躲过那“征寡令”么?她又会变成谁的妻子呢?他……他司马懿还有两个儿子呢!
这些,都是司马懿无法想象的,也是让他痛彻心扉,无法接受的。
这更是让一贯冷静的他,如今几乎癫狂、歇斯底里的缘因。
关麟定定的看着他,良久之后方慢慢点头,字字清晰的道:“其实,只要你想,我便有法子能救你,能让你在这件事中全身而退!也能让你夫人,你的河内司马氏一族,在这件事中全身而退!”
这……
司马懿不可置信的望着关麟。
而关麟留下最后一句,“你好好的想想,趁着你现在还有价值!别真等到,司马氏一族覆灭,你夫人被迫改嫁的那天,你后悔就真来不及了!”
说到这儿,关麟摆摆手,自有狱卒将司马懿拖走。
而就在司马懿出门的一瞬间。
忽然之间,关麟抬手掀翻了整个公堂上的案几,案台上的笔墨纸砚悉数掉落,特别是砚台,随着“咚”的一声,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司马懿被这声音惊的猛然回首,关麟骤然双眼大瞪,精光大盛。
他的声音同时传出。
“原来这就是鹰视狼顾——”
随着关麟的这一句话落下……
司马懿迅速的“逃”出公堂……
仿佛,有那么一瞬间,他回忆起了郭嘉死在柳城后,曹操召见他时,也说过的相同的一句话!
那一次……
他司马懿被卷入了世子的争夺之中。
而这一次,他感觉他已经被卷入了另一场洪流,根本无法抽身!
反倒是跟着关麟走出来的陆逊,忍不住问关麟……
“你真的要用司马懿?此人那‘鹰视狼顾’,若是在山越中,那便意喻反骨……”
面对陆逊郑重其事的提醒,关麟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再没有人比他更懂司马懿……有没有反骨!
……
……
寿春与合肥之间,有一座八公山。
之所以取名八公山,乃是因为淮南王刘安与八个“修道之人”在此炼成仙丹,服丹之后,得齐齐得道成仙的故事。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来源于这里。
此刻,山道之上,一辆驴车正徐徐驶过。
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驴子只有两匹,形体散漫却很健壮,驴蹄“嘚嘚”敲击着地面,声音响彻,可速度一如既往的缓慢至极。
车夫是一位年轻的公子,约莫不到二十岁,可样子却很正派,他的驴车车厢里装满了山间采集的草药。
连带着……车厢里还多出了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晕厥的大汉。
仔细去看,正是张辽张文远与凌统凌公绩!
原来……
昨夜火起,大火蔓延之下,周围的兵士早就四散而逃,唯独剩下张辽与凌统,连带着他们的一干亲兵。
张辽是要报“杀子之仇”,凌统则是要血“逍遥津之耻”,两人针尖对麦芒,哪怕大火弥漫,依旧寸步不让。
凌统因为知道这大火与毒烟,故而让亲卫将一缸水直接倒在他的身上,然后撤下衣布,沾满水……捂住了口鼻……
张辽不明所以,可见凌统这样做,他也如此照搬……
一时间,大火之中,两人就这么捂着口鼻,挥舞着月牙戟与缤铁黑缨枪,针尖对麦芒!
说起来,论及斗武,张辽的经验更丰富。
可凌统更年轻,枪枪都是杀招,许多时候面对张辽的月牙戟躲都不躲,就是冲着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去打!
这倒是有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味道。
或许……
论及统率,凌统与张辽不是一个维度,可论及武力……张辽并不能轻易拿下凌统!
一来二去,两人斗了几十个回合,竟是分不出胜负。
可眼瞅着大火就蔓延过来,随着周围亲卫的倒地不起,神情痛苦,宛若中毒。
张辽已经发现这毒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才不会以为,这区区的湿布足以堵住那漫天的毒烟。
于是,张辽率先撤离,朝围栏处的破口的位置纵马逃去。
剩下一干亲卫也同时逃往那边。
可凌统这次是铁了心要一血“逍遥津”的耻辱,张辽跑,他便追……
说起来,凌统亲贤礼士,轻财重义,颇有国士之风,他的一干亲卫,哪怕是在逍遥津一战被杀光,如今是后来补上的,此刻也没有一个退却的。
就这么……两方人马一边追逐,一边打,越打离曹营越远,越打……越是激烈。
凌统宛若狗皮膏药一般就死死的贴着张辽。
到最后,亲卫已经打没了……
只剩下凌统与张辽的缠斗。
张辽的肩膀处中了两枪,而凌统的胸前也中了一戟……
这等伤势虽然严重,可已经打到这份儿上了,今夜注定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可偏偏,方才……就算是隔着湿布,也吸食到了部分毒烟。
兼之浑身的伤痛……
到最后,两人竟然越打越没有力气。
可哪怕如此,两人还在斗。
没有马匹,就趴在地上缠斗,没有兵器,就用拳头,就用牙咬。
到最后,两人已经是遍体鳞伤。
再到最后,两人互相纠缠在一起,竟是同时晕厥了过去,乃至于跌入肥水之中,顺流而下……得亏枯水期,肥水并不深,两人被冲到了岸边。
被这恰巧在肥水旁采药的男人卓恕发现。
见他俩伤势极重,面颊隐隐有中毒之像,索性将他俩一并拖到了马车上,带到了这八公山上。
前面就是卓恕的山庄,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厢,见两人……尤自在晕厥,但很明显,还有气……微弱的气息。
浑身黑黝黝的,是被大火灼烧过的模样,除此之外,都是血……哪怕现在,血还在从伤口中涌出。
得亏卓恕懂医,发现他俩时就迅速的止血,否则现在……怕是张辽与凌统,哪里还有命在?
“妹子——”
终于,抵达山庄门口,卓恕大吼一声。
不多时,山庄的药房中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女子容貌不算绝美,放在世人间,至多也就算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会因为容貌激起丝毫的波澜。
皮肤也并不纤细、白皙……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
她的名字叫卓荣,是一名当世罕见的女医者。
很明显,她的医术更高一些。
卓恕见她出门,连忙喊道:“肥水边捡到的,我看还有一口气,就带回来了……看模样,像是两个军官,心里琢磨着,保不齐妹子认得。”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卓荣是东吴赫赫有名的医官,往往贵胄家的女子,或是战场上受伤严重的病患,都会交由她医治。
之前鲁肃的病情也交给她看过,但因为太过严重,她爱莫能助,倒是她推荐了长沙郡的张仲景去医治。
“我看看……”卓荣迅速的将手触碰在张辽的鼻息间,然后为他把了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