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顾老,此事有劳你亲自去办!你去亲口告诉那吕蒙,让他将引火物混进那军粮中!索性让他一把大火把陆家军给悉数焚烬了!”
“喏……喏!”顾雍深鞠拱手。
“顾老,你是孤的师傅,孤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了。”
孙权伸手在顾雍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话变得愈发的意味深长。“从今往后,孤要吴郡只剩下三大家族,而顾家的地位,再没有其它家族可以撼动!”
说到这儿……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孙权雷厉风行的一摆手,像是所有的心绪都转移到另一件大事儿上。
“传朱治、朱然将军,传两位张先生(张昭、张紘),曹贼十万大军南下,孤要亲自赴合肥与其会猎于淮南,一决雌雄!”
此言一出……
原本已经往门外走的顾雍脚步一顿,他其实想说,“主公……要不,咱还是别去了吧?”
可琢磨了半天,还是算了……
他太了解这位吴侯了,这种话说不好……是要命的。
……
……
樊城,曹魏最后的军事会议落下帷幕。
各营早已集结,只能将军统兵前行。
司马懿与陈群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会议,但还是听说了一些端倪。
比如丞相曹操要亲率十万大军赴寿春与东吴狩猎于淮南。
比如,已经派出使者,去告知寿春城的于禁,让他待张辽将军的先锋军抵达寿春后,就赶往南阳以南,率汝南兵与南阳守军将江夏打回来。
再比如,雍凉的三万兵马已经抵达新野城了,只等过了汉江,便由徐晃率领,南征江陵。
还有汉中那边……
当然,这些都是笼统的。
谁为主将,定下了,可谁为副将,谁为参军,许多文武……谁随军出征,谁留守,尚一概不知。
故而,司马懿与陈群第一时间就在五官中郎将府邸的堂前等候。
曹丕与曹真大步进来,陈群与司马懿忙迎上去。
司马懿担忧的问:“子桓要随曹丞相出征么?”
曹真“唉”的一声,深深的叹出口气,“丞相让子桓去修洛阳城,我与子健出征!”
曹植出征的消息让陈群皱了皱眉,他叹息道:“果然,还是子健的《征寡令》更得丞相青睐……更得宗室与三军将士青睐……子健倒是成了出征在外不可或缺的存在。”
司马懿安慰道:“这时候留守洛阳,新建洛阳,未必是坏事,素来诸侯亲征世子监国,洛阳是天下之中,丞相这是对中郎将委以重任。”
曹丕看了司马懿一眼,眼神有些欲说还休的异样,无声的叹了口气,“你们还是随我进来说吧!”
不多时……
屋内传出陈群的惊呼,“什么?大王指明要仲达随征?”
曹丕点头,有些感伤无奈的望向司马懿,“父亲改你的官职为行军司马,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我的掾属了!”
陈群疑惑,“那……李藐呢?”
曹丕淡淡的道。“父亲留他与我一起新建洛阳。”
司马懿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一封《九品官人法》,让曹丕获得氏家大族广泛支持的同时,却也让曹操对氏族更加的忌惮,他司马懿身为河内司马氏的一员,如何能不抗下这一抹憎恨呢?
只是,为了不让曹丕担忧,这些话是不能说的。
曹丕问司马懿:“你是怎么想的?”
司马懿慢悠悠地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是大魏的官吏,魏公给臣什么职位,臣都尽忠职守。”
曹丕忧虑而无奈道:“你若是不愿去,我再想办法跟父亲争一争。”
“别!”司马懿连忙摇手,“中郎将,现在的你,是代替世家大族与宗室对抗,与丞相博弈,区区这种小事,不至于引发波澜,至于前线的事儿,臣能随机应变……”
曹丕凝视司马懿片刻,转身从壁上取下自己的剑,交托给司马懿手里,用力握住他的手。
“活着回来——”
司马懿向曹丕恭敬的一躬身,“臣不在时,中郎将需多听听李先生的话,一封《九品官人法》,让臣看到了他的远见卓识……修建洛阳城,也多多请教于他……”
说到这儿,司马懿的声音稍添严肃与一丝不苟,可语气却压得更低。
——“他比我更能看懂时局!看懂这大势所趋!”
所谓的大势所趋,正是氏族的力量啊,这是历史进程中,不容更替的力量!
曹丕重重的点头。
——“我信李先生,正如信仲达一般!”
不多时,司马懿等人都退下了,就要赶赴寿春战场。
曹丕则要赶去洛阳那一片废墟之地。
一想到这儿,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某种执念中,骨子里那副“抗争”愈演愈烈,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妾室郭照郭女王出现在了屋内,默默的看着曹丕。
曹丕略微嗔怒,“没看到正议事呢?你怎么来了?”
郭照一只手从背后垂下,手上拿着一个暖手的雪白狐皮套,轻声道:“听说你要往洛阳筑城,我问过了,没办法跟过去,你试试这个,我自己打的狐狸,自己做的皮套,洛阳荒芜,想必冬天极冷,用这个暖暖手。”
“我不冷!”
“不就是没法出征?何必对我说谎?”郭照顿时鼓起了嘴巴。
曹丕笑了,“有一种谎言,是想为自己留一分尊严!”
郭照痴痴的望着他,曹丕接过皮套,仰头看看天空,深蓝的天幕干净如海水。
他最后用极轻的声音喃喃道:“看到你,就很暖和了——”
此刻,一个女子带着一个丫鬟正藏在树丛后,她看到了曹丕怀中抱着郭照,手中拿着那崭新的雪白狐皮手套,她转过身对丫鬟说。
“回去吧!”
丫鬟诧异,“甄夫人不远百里从许都城赶来,不就是来给公子送衣衫、送手套的么?”
“不用送了。”女子微微咬唇,“已经有人替我送到了,他心里一定很暖和吧!”
……
……
樊城内,一处普通的酒肆。
二楼房间,曹植正将一樽一樽的酒水灌入口中。
说起来,曹植本该随曹操一起出征,只是,他负责的是押运后面一批的粮草,粮草明日才送抵樊城,故而他要多留一日。
此刻,各路大军出城,整个樊城倒是变得空落落的,而一壶壶酒水下肚,曹植仿佛看到了只有在醉梦中才能看到的人。
他一边敲着筷子,一边看着那想象中的人儿……一边作歌:“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这本是赞美美人的歌声,此时不知为何,显出了曹子建独有的一抹哀戚与悲凉。
“好诗,好诗……”
就在这时,李藐踏步走入这房间。
看到李藐,曹植一怔,酒一下子全醒了,心中的美人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连忙左右环顾,确保李藐身后无人跟踪,方才关上所有门窗,张口道:“李先生怎么这个时候来见我?”
“子健公子放心,五官郎将已经赶赴洛阳,如今这樊城没有眼睛……”
这……
曹植微微咬唇,“万事需小心,不能让德祖白白的被关入牢狱。”
李藐颔首道:“放心,我确定没有眼睛……”
说到这儿,李藐方才加重语气,“倒是方才,在五官中郎将的府邸,与他告辞时,我看到了一人……”
“一人?”
“是一个女人!”
李藐的话让曹植心头“噗通”一响……
“是……”
“是子桓的夫人甄姬。”李藐侃侃道。
而随着“甄姬”这个名字的出现,曹植的心头猛地“咯噔”一响,他下意识的张口,“她……她来了?”
“方才我见她垂泪走出了子桓的府邸躲入马车中,我有些好奇,就靠近了那马车,不想……正看到,子桓搂着另一女子上了马车,往洛阳而去,有说有笑,子桓称她为照儿?”
“是二哥的妾室,钜鹿郡广宗人郭永之女,名照,字女王!”曹植如数家珍。
因为关心甄宓过的好不好……
故而,有关二哥家眷的事儿,他查的一清二楚。
“噢……”李藐顿了一下,“原来是子桓的妾室,倒是他走后,那马车中的甄夫人,像是略有感慨……吟出了一些诗词,像是在倾诉爱意,却似乎又不像是对子桓的。”
“什么?”
李藐的这番话,顿时就让曹植全都醒了,“她……她吟了些什么?”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李藐当先吟出一句。
当然,甄宓并没有这般吟唱,是李藐故意这么说的。
而随着这一句,曹植的面色全变了,他睁大了眼睛。
李藐的声音还在继续,“她还吟出,她想找的人是与她心灵共鸣者,是身无彩凤双飞翼,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这人绝不是二哥,她……她是在唤……唤(我)?”
曹植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