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这……董昭觉得不合规矩,连忙道:“此李藐乃蜀中人,号称李氏三龙,实乃狂士也……为人张狂,不拘礼节,是缺德行之辈,丞相敕封他为谏议大夫,做丕公子的幕僚已是破例,如何能参与霸府中的决策?如若他都能进入霸府,丞相这是鼓励狂妄自大、急功近利的小人哪……这对大魏……”
董昭是曹魏的老人了,说是开国元勋一点儿都不过分,当年曹操迎天子之时,若没有董昭一路为其开绿灯,怕是在官卡上就拦住了。
二十余年来,又历任河南尹、冀州牧、徐州牧、魏郡太守……是曹操信得过的人。
他的话,份量往往很重。
可这一次,不等董昭把话讲完,曹操颇为豪迈的一挥手。“什么是德?临阵能制敌,不使将士枉死是德,治国能安民,不使百姓受冻馁之苦是德!狂又如何?运筹能帷幄,足保全我曹魏疆土,虽狂若何?妙计能频出,可使我三军将士士气高昂,兵户不绝,虽狂若何?”
“反倒是那些坐而论道大言欺人,只会摆架子装清高,却无实惠于家国百姓的伪君子,我大魏没有那么多俸禄养之,孤这霸府纳的是治国用兵、运筹帷幄、平定乱世的有用之才?若论及狂妄?这李藐比之那祢衡又如何?比之那郭奉孝又如何?孤这霸府缘何纳不得?”
这……
一时间,董昭哑口。
许褚已经派人去请李藐。
不多时,随着李藐的进门,许褚引他到末席。
李藐环视眼前众人……他知道这是霸府,关麟曾向他提到过,也再三叮嘱他,一旦进入霸府,那伴随着巨大突破的同时,也面临着新的挑战,新的危机。
因为许多曹魏的国策,一旦泄露出去,那霸府中人,那小范围的一波人……便是最容易被怀疑的。
所以,一定要千万小心。
正因为想到了这里,李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曹操似乎还没有在舆图上书写完毕,他摆手给了程昱一个手势。
程昱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诏书,张口念道:“诸位不妨品鉴下丞相的这封诏令……”
唔……
李藐心头暗道:
——『在征寡令后,又要颁布诏令么?』
程昱已经开口:“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这是曹操的又一封“求贤令”,意思是说,选才不要求全责备,有德行的人,不一定可以建功立业;能建功立业的人,不一定有德行。
李藐还在惊愕,听不懂为何霸府议事,曹操要说这个?
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了起来,俨然,他已经一口气在那舆图上写完了该写的文字,他满意的看了看,旋即抬眼望向李藐。
“李先生觉得,孤这封新的求贤令如何?”
这……
李藐顿了一下,连忙赞叹道:“吾观过丞相此前求贤令,可比这一封气魄恢弘多了,想来丞相还是年长了一些,锐气消减了一份,但其中至诚之言,却更能让天下贤士看到了丞相求贤之诚,江东孙仲谋鼠目寸光,荆州关云长假仁假义,蜀中刘玄德伪善至极,如此《求贤令》一出,足可以使得荆州、巴蜀、东吴名士对丞相趋之若鹜。”
“哈哈哈……”
李藐的回答惹得曹操大笑,“狂士就是狂士,便是说孤老了,都说的这般清新脱俗,如饮美酒,让人沉醉……”
说到这儿,曹操示意让虎贲兵士展开舆图,他则大声道。
“这几个月失去的,孤现在要重新夺回来——”
顷刻间,一封舆图迅速的展开,是几个名字。
襄樊一线,曹操写下的是徐晃。
南阳至江夏一线,曹操写下的是于禁。
至于寿春,曹操写下的名字有两个,其一是张辽张文远……其二是他曹操本人。
除此之外,在汉中,曹操也标记出来,向巴中发起进攻的是张郃!
——四路大军,四路齐进。
——曹操要开辟四个战场!
这……
众人一怔,程昱惊疑不定:“丞相……这战场是不是太……”
曹操的嘴角浮起一丝带着冷意的微笑,“枯水期,本就该是我大魏进攻的日子,如何能像是缩头乌龟一般……”
这话的言外之意,程昱听懂了。
——『丞相是担心若枯水期不能收复失地,那涨水期时的四个战场就都危险了!』
程昱刚刚想到这里。
曹操大手一挥:“徐公明何在?”
“末将在。”徐晃拱手。
“孤上次给了你一千亲兵,这次孤再给你从雍凉调集而来的三万兵,孤要你进攻南郡?牵制住那关羽关云长?你可敢领命!”
“有何不敢?”徐晃当即拱手。
“哈哈……”曹操走到徐晃的面前,“公明,你与关云长是老乡啊,最了解他的,除了文远,就数你了,孤不求你胜,你只要能拖住他关云长,为我大魏攻取江夏争取时间,孤就算你一大功!”
这……
曹操的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他要夺回的是江夏以北,曹操不能允许南阳这个经济中心,产粮重地暴露在敌人的兵戈之下。
至于徐晃进攻的江陵……则是战略拖延。
“末将领命!”徐晃拱手……
曹操继续吩咐道:“南阳至江夏一线,孤要于禁将军在枯水期结束之前夺回失地,江夏以北更要悉数收复!南阳更是不容有失!”
“至于汉中南下,人言巴蜀、巴蜀,无巴中何以蜀中?孤昨日已派人增兵于妙才,由妙才驻守汉中,由张郃去进击巴中……他孙刘联盟吃了我大魏的,岂只是吐出来就算了?”
说到这儿,曹操再度把眼眸望向张辽。
“几个月前,孤在汉中就听闻文远将军之壮举,八百破十万,虎啸龙吟震千里,江东碧眼尤梦惊,这次孤为文远压阵,这次孤给文远你十万兵,失去的合肥,孤要夺回来——”
尽管淮南没有百姓,但淮南却是最重要的战略缓冲地带,曹操不能放弃淮南,就如同他不能放弃江夏以北。
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
霸府的议会结束了,可曹操那虎啸龙吟般的声调尤自在响彻,振聋发聩。
一干文武走了出来,李藐若有所思,稍稍落后。
程昱似乎故意等李藐,却又不那么刻意,两人隔着一小段距离走着,似乎彼此并不理睬,却在低声说话。
“恭喜李先生了……初入大魏就能入主霸府,可见丞相之器重与信任哪!”
程昱似乎欲言又止。
“啊……”李藐先是一惊,他抬眼,发现程昱没有回头看来,当即会意,依旧是一边走,一边说道:“程军师取笑了,我虽狂傲,却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知能入霸府,岂是因为我自己的能耐?全赖丞相倚重子桓公子啊!”
呵呵……
程昱笑了,虽知是假话,可他却能意识到身后的这个家伙是何其的通透?
程昱笑着道:“话说回来,李先生献给子健公子的这一封《征寡令》可是推行的有声有色呀……”
呃……
这话脱口,李藐一怔,他的脚步一顿。
程昱的脚步也默契的停了下来,两人依旧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李先生莫怕……”程昱低声沉吟:“是丞相让我带话给李先生。”
程昱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张口,“昔日因为一盒酥,丞相把子健公子交到了杨德祖手里,让杨德祖好好的辅佐子健公子,可这些年,杨德祖终究还是让丞相失望了!”
“程先生的意思是……”李藐语气有些磕绊。
“丞相让我带话给李先生。”程昱转过身,用宛若曹操亲临的口吻对李藐道,“好好辅佐孤的儿子,否则,你一定比那杨德祖更惨!”
这一刻……
李藐怔住了,他怔在了原地。
可偏偏,程昱的话又完全应证了关麟的猜想……
——『果不其然,在世子之位上,曹操是更偏心子健公子的。』
——『他需要未来的大魏之主有一颗仁孝、慈爱的心,去抹去他曹操带给这天下百姓的伤痕!』
——『如此……关四公子是……是完全算准了,也拿捏住曹操了!』
……
……
江陵城,关府正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远远的就听到习祯的怒喝。
荆州次一级的家族——庞、马、向、习。
习祯所在的习家虽是末流,但也是氏族,是荆州的名门,凡是名门最重脸面,岂能……受得了郝昭这等,拜天地时欺瞒姓名的行径。
故而……
这婚礼举行了,天地拜过了,就差洞房了,可习祯不干了,一定要等蜀中的庞林来这边表个态,这是他亲闺女……让他定吧。
习家做不了主了,等庞家来吧。
“二将军,你评评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哪有就要入洞房了,才告诉我们,这……这名字是假的?他昨日说自己叫郝日,今日说他叫郝昭?明日是不是又能说他叫郝刀,郝口?二将军……你说说?这……这样谎话连篇的男人,这闺女我们能嫁么?”
这……关羽一时间为难了。
他望了眼门前跪着的郝昭,其实门前跪着的何止一个郝昭,跪在关府府外的不下数百人,都是这批江夏的俘虏啊。
这也能从侧面说明……这位郝昭颇有人望!
坦白的讲……
这种事儿……定是郝昭的错,可偏偏关羽考虑到关麟这小子收编这些俘虏的想法,一时间,还不好发落了。
马良也在屋内,他“吧唧”了下嘴巴,提议道:“这天地都拜了,要不,还是……入洞房吧?否则……”
马良的这么说……在习祯听来,就好像是……
马良在要挟——若是不入洞房,你习家的这半个闺女以后也不好嫁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