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关麟左右环望,“没有来猜猜的么?若是……这些都猜不透,那我爹讲话,你们听着可就要费劲咯!”
“我听那……”张星彩好奇的张口,“‘一天球都不干!还娄叟的不行’是说‘一天啥也不干还抠搜的不行’么?”
“没错——”关麟直接回道,颇为赞许的看了张星彩一眼。
他把目光又转向鲁肃与诸葛瑾,连带着还有来自江东的一部曲们,像是格外关照他们。
又或者说,这番话本就是刻意朝他们说的。“鲁大都督、诸葛先生,还有你们……不猜猜么?”
关麟这么一问,有东吴的部曲,祖上是在山西的,跃跃欲试。
“前面两句……实在听不出来,不过……‘这俩憨不拉几,窝蹬老逼啦,白卓坡行了’,当初在老家时听过,好像是……‘这俩憨批,那脑子不行,白长了个脖子’!”
这话脱口……
关麟当即道:“对对对,就是这句,赏,该赏,能猜出这一句,看来你跟我爹,跟那些河东解良人沟通交流,是没啥大问题了!”
当即糜阳就将一袋钱币递给了这东吴部曲。
这东吴兵打开袋子,满满的五铢钱,当即高兴坏了。
大家一看真的赏啊……
热情顿时就高涨了起来。
“我也猜猜,最后那句‘给窝擦下起算球!’是不是骂人的意思啊?”
“‘怂娃瞅个窝都汗服溜的’这句……我听过,是‘你看看你的样子,口水都流出来了’?”
“——赏!”
“‘哎你瞅窝截获有福吗?给窝擦下起算球’,我知道了,这句的意思是‘你看那井里有水没?给那货扔进去算了’!”
在几个祖籍是山西人的东吴部曲的助力下,越来越多的人猜对。
“猜对的都赏!”
关麟毫不吝惜钱财,不管是东吴部曲,还是自己的部曲,凡是答对的就是一大袋子五铢钱。
鲁肃是揣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
诸葛瑾却是双目凝起,他心里在盘算着,总是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可这位关四公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倒是他身边诸葛恪笑出声来,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诸葛瑾淡淡的问:“看来,云旗公子这行为,恪儿是事先知道了。”
“孩儿是云旗公子的心腹,这些事儿,孩儿自然知道。”诸葛恪轻轻点头,却又一本正经的道:“不过,我是不会告诉父亲大人的!”
诸葛瑾眼神中添了几许落寞,嘴上嘣出一句冷冷的话。
“我没想让你告诉我!”
诸葛恪一边听着大家伙儿的猜测,笑的却更灿烂了不少……
笑容中,他回忆起昨夜……整个车队,夜宿在一处驿馆时的情景。
他,诸葛恪站在了关麟的房门前……
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他敲响了门,将父亲诸葛瑾此行江陵的最后一个计划告诉了关麟。
“我爹来江陵,其实是奉吴侯之命,来向关公提亲的,吴侯之长子孙登欲娶关三小姐关嫣姑娘……然而此提亲,却是一个阴谋,一番诡计……”
诸葛恪娓娓将东吴的算计讲出给了关麟。
包括,这门亲事,若是答应了,就将关银屏充做人质;
若是关公没有答应,凭着他的性子,势必怒骂吴侯,如若此事传扬出去,那有朝一日,时局有变,东吴就有了一个极佳的偷袭、背刺的借口。
到最后,诸葛恪郑重的告诉关麟。
——“此提亲,无论关公如何应答,都是一个死局!”
反倒是关麟,他短暂的怔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的表情恢复如常。
他想起了……历史上的这桩事儿。
也是孙权替儿子孙登向他三姐关银屏求亲,然后就是老爹那句著名的“虎女焉能嫁犬子”,简直把孙权气到炸裂。
当然,这只是演出来的炸裂罢了!
正是借此关羽对孙权的“羞辱”,水淹七军后的东吴背刺关羽,白衣渡江偷袭荆州,竟在舆论上、在民意上没有获得太大的谴责。
一个求亲;
一个“口嗨”,却让东吴获得了舆论上的支持,此计算准了老爹的性子,可谓是用心歹毒。
当然……
关麟也判断出来,如今的局势下,至少当下,东吴是不会背刺的……这不符合他们如今的利益与方略。
可……三年后、五年后呢?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永恒的盟友,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
早晚有一天,东吴还是会背刺的。
而那时候,这件尘封已久的往事就会被再度提起,当年关羽对孙权的羞辱……那所谓的“虎女焉能嫁犬子”,就能成为一个舆论支持、极佳的动机……
『——虎女,犬子!』
呵呵……
关麟心头不由得感慨。
——『这无异于老爹关羽指着孙权的鼻子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了,一方诸侯,一方国主,这自不能忍?他的子民也不能忍?乃至于整个荆州都会觉得是东吴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想到这儿……
关麟“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诸葛恪却继续说,“这诡计,我一直在犹豫是否告诉云旗公子,可……既已做出决定,还是……”
“你做的没错!”关麟拍了拍诸葛恪的肩膀,“事实上,无论魏、蜀、吴,谁最后赢了……诸葛氏一族都不会输!你只需要做你个人的选择就好……无外乎对错,只在乎立场!在乎你认为谁能赢到最后!”
一番宽慰,紧接着关麟眯着眼,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诸葛恪微微抿唇……不敢发声打断关麟。
待得沉吟了良久,关麟方才开口,他主动问诸葛恪,“你说,鲁大都督与你‘大伯’向我爹提亲后,我爹会怎么回答?”
这个……
诸葛恪眼珠子转动。
最终在关麟好奇的目光中,吟出了一个字——“滚!”
“关公一定会让鲁大都督与我爹……滚出去!”
诸葛恪想不到其它粗鄙的词。
当然……或许,还有更难听的。
“哈哈……”关麟笑了,他感慨道:“你不懂我爹,我爹是读《春秋》的,是文化人,文化人怎么能用‘滚’这种粗鄙的辞藻呢?他会说……‘虎女焉能嫁犬子’!”
啊……
——虎女焉能嫁犬子?
诸葛恪心头一怔。
他嘀咕着。
——『这还不如那个“滚”呢!倘若真的是这一句,在未来往事重提,传入江东,那……那江东岂不会同仇敌忾?』
“云旗公子……这……”诸葛恪张开了嘴巴,他踟蹰了下,方才道:“为了荆州的稳固,云旗公子当阻止关公啊!”
“阻止?何必阻止?”诸葛恪永远忘不了,关麟最后留下的笑容,以及那自信满满,信誓旦旦的话语。
“我爹是山西人,那边的口音其实很容易被人误解,因为没有前鼻音……‘虎吾’不分,‘焉嫣’不分,‘犬权’不分?什么虎女焉能嫁犬子?明明是‘吾’女‘嫣’能嫁‘权’子……翻译过来,那就是我爹的女儿关嫣,怎么能嫁吴侯孙权的儿子呢?这话……元逊,你品,你细品!”
此时此刻,再度想到这里,诸葛恪那心头的涌动、飘忽的思绪悉数收回。
他的笑容还在……笑容可掬。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为何云旗公子会试着讲“河东解良县”的方言……
为何云旗公子要教鲁大都督与父亲,还有这无数东吴部曲学着“解良话”……
——虎女焉能嫁犬子。
——吾女嫣能嫁权子。
同样的语调,不同的字眼……
不同的方言,不同的解读。
一次潜藏着的巨大危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化解了。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诸葛恪的目光望向关麟,此刻的关麟已经刚开始下一轮“解良方言”的解读。
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河东解良话最是绕口,来来来,我给你们翻译一句,你们……且听听是不是这个调儿?”
说着话,关麟开始了新一轮的解良方言。
“‘扶上两歪鸟,接鸟给喂鸟学’……这句的意思是‘树上有两只鸟,这个鸟对那个鸟说’,下一句,‘你往吾安移一哈’这个意思是很好理解,是‘你往那边移一下’,‘我一哈就再球哈气了’,这句是‘我一移就掉下去了’!”
“你们听懂没有,我爹河东运城那边,人都不说‘下’,说‘哈’,还有说这个字,他们用‘学’,那么……我再考考你们,比如下面这句,‘这鸟雪,解锁甲,你在哈气我给你解服?’有人能告诉我这一句是什么意思么?”
就在众人一本正经的思索的时候。
鲁肃吧唧了下嘴巴,思虑了片刻,他张口道。
“我知道了,‘这鸟雪’就是‘这鸟说’,‘解锁甲’就是‘急什么’。‘你在哈气我给你解服’,就是‘你掉下去,我给你借住!’”
——诶呦喂!
鲁肃的解答让关麟眼前一亮。
关麟连忙道:“想不到鲁大都督很有语言的天赋嘛!”
鲁肃却笑道:“云旗公子,可还没有给我奖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