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云旗这臭小子,竟胡言乱语曹仁将凉。
云旗这臭小子,那敷衍的答卷……已经成为了最标准的答案,还有……曹仁虽没死,但似乎……如此晕厥,也算是凉透了吧?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方才还在让其它儿女品评整个事件的关羽,此时此刻,他的面颊赤红如血……
这种红已经完全盖过了他原本面靥上的枣红……有一种要往“暗红”处发展的趋势。
与此同时,他的整个脸上,似乎悄然就浮现起四个大字——“无地自容”!
其它的,诸如关平,诸如关兴,则是睁大了眼睛,他们表情比关羽更夸张。
现在……
这已经不是蜀中局势、襄樊局势的问题了;
这也不是云旗那封“胡闹”、“敷衍”考卷的问题了。
现在看来,最大的问题是他关羽,是他关羽自己啊!
是他错看了云旗,也高看了他自己。
怪不得……云旗说他。
——才不足则多谋,识不足则多虑;
——威不足则多怒,信不足则多言!
原本关羽想到这四句,只有呼之欲出的愤怒。
可现在……
愤怒不再了。
转为的,只有深深的羞愧,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一般的羞愧。
昨夜到今早……
他关羽与关麟如何针锋相对?
如何争得面红耳赤?
他关羽如何一次次的拍案?如何无数次的骂出那“逆子”二字?又如何高声大啸‘逆子不可教也!’
这些,如今看来……
他骂的有多大声;
他争的有多起劲;
他桌案拍的有多响;
如今,他关羽的脸……就被“打”的就有多疼!
羞愧啊……
关羽第一次感觉到,因为云旗,让他如此这般的羞愧难当!
似乎是感觉到此间大帐的气氛变得古怪。
也感受到了关羽心境的复杂与难堪……
马良连忙劝慰道:“总归是虚惊一场,如此皆大欢喜,曹仁晕厥,曹操归来,蜀中局势立解,云旗的答卷自也相得益彰……如此这般,精准无误的答卷……孔明的关门弟子舍云旗?还能有谁呢?”
是啊……
这已经不是答卷了,而是标准答案!
至少这第一道题,已经从搪塞、胡闹变成了“鬼使神差”般正确且标准的答卷了吧?
孔明又岂会心头不悸动一下呢?
关羽重重的捋着长髯,因为心头发颤,捋动胡须的手都变得坚硬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还捋断了几根。
断须……往往很疼。
可现在的关羽,根本感觉不到,这一抹疼……比起心头的震惊与羞愧,差太远了。
等等……
关羽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厉声道:“周仓何在?”
周仓匆匆的道:“末将在!”
“杨仪手中还有关某写给孔明的亲笔书信!”关羽连忙吩咐,“你即刻派人去追,要快,务必将那书信收回!”
啊……
周仓一怔,杨仪已经走半天了,又都是加急,哪里好追。
可看着关羽那急迫的目光。
周仓心知干系重大。
连忙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反倒是关羽,他的脸色五味杂陈,不派人追……又能怎么办?
如今……
蜀中的局势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迎刃而解;
关麟这胡闹、搪塞的答卷成了标准答案;
如此说来……
关羽那封信,特别是其中那句“此子孤傲,脾性七分像关某,况其答卷之时正与关某置气,故而,答卷中多少有些搪塞、胡闹,望孔明不要介意……”
介意?
呵呵,这还介意个锤子啊!
若是这封信再传到孔明的手中,就不只是让孔明笑话他关羽“儿女情长、关心则乱”那么简单了。
怕就要变成一个让人笑掉大牙的“父不慈、子不孝”的故事了。
……
……
室内热气蒸腾,烧开的药……冒着浓浓的白烟。
李邈额头上束着新换洗过的温烫的粗布,他坐在桌案前以手支额。
哪怕挨了最狠毒的打,浑身上下,因为粗布的热敷而痛楚不已,可他只是紧紧蹙着眉头强忍疼痛。
这些粗布均是刘桢为他换的,本想让他舒服一些,可肉眼可见……浑身的淤青使得李邈愈发的痛不欲生。
“忍着点儿……”刘桢从酒注里拿住热好的酒,他将酒洒在他的丝帕上,然后将一副草药也裹在其中,旋即十分熟练的用丝帕覆盖在了李邈右腿处的小腿上,迅速的缠了个节。
这处小腿……
正是被张星彩踩折的地方。
“啊……”
终于,酒水的辛辣,与草药所带来的刺激,触碰着李邈的每一根神经。
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些,的确可以消毒、消肿……
却也让李邈的痛处,短时间内变得更痛,他一口咬住枕头,面目已经痛苦不堪。
刘桢今年不过三十五岁,正直而立之年。
若非因为平视“甄妃”而被发配、流落到此,归家无门……他又岂会做这个?
说起来,刘桢除了博学有才、警悟辩捷外,对君子六艺,以及“医术”都有一定的研究。
需知……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太学,还是其它官学,亦或者是私塾,除了在教授学子学业之外,中医的基本知识也是必修课。
最基本的草、药、思、辨、望、闻、问、切,是学子必须掌握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古代……病病求医是不现实且不可能的。
许多地方,十里八乡也未必能寻到一位良医。
亦或者远途郊游,别说良医了,药都买不到。
也正因为此,氏族子弟从小就要学习辨别一百种以上常用草药。
田野里常见草药如夏枯草、紫云英、马齿苋、一点红、长春花……这些对应治疗何种疾病,必须耳熟能详。
作为昔日的尚书令刘梁的孙子,这般简单的医理,刘桢自是如数家珍。
总算是将该包裹的地方都包裹住了。
刘桢看着浑身粗布包裹的李邈,不由得摇了摇头。
感慨道:“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
此言一出,李邈抬眸,像是突然来了精神,他接上了最后两句。
“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呵呵,阁下是以物喻人,以松柏喻人……这是刘桢的诗?阁下与刘桢相识?”
不怪李邈问出这么一句。
刘桢来这里时,除了一句“李先生,你受苦了!在下来晚了”外……从未自报家门。
只是在用行动在表达着他的善意。
他不说话,李邈也不说话。
他给李邈治伤,李邈就任凭他治,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贱命一条,爱咋咋地的感觉。
不过……
此刻,听到这两句词,李邈谨慎了起来。
他不由得回想起,昔日……他决定“踏上这刀山”后。
他将关麟约到一处四寂无人之所。
然后……关麟对他进行了一番重重的叮咛与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