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关麟讲到这里时。
李邈已经回过味儿来了,“你是说,祢衡为曹操擂鼓那一日,他之所以当着曹操与所有宾客的面脱下衣服,一丝不挂,这是……这是……汉天子授意的?”
关麟的回答是。
——“或许不是汉天子授意的,但一定与孔融脱不了干系……孔融就是要借祢衡去羞辱曹操!去重振汉臣的力量!”
呼……
听到这里时,李邈像是会意了什么,他一下子就变得悚然了起来,紧张了起来,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淅沥沥的滑落。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从祢衡的故事中,李邈仿佛看到了自己。
祢衡浑身赤膊羞辱,一丝不挂的曹操,这不正如他酒宴之上公开羞辱刘备么?
他……他一意孤行,走出的这条振兴家族的路,似乎从一开始起就错了。
而祢衡就是赤果果的例子啊!
关麟的话还在继续。
之后,就是说书人讲述的那般。
曹操想要羞辱祢衡,让他做故吏。
可祢衡并不穿鼓吏的衣服。
曹操身边的管家怒骂他,结果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一丝不挂!
——脱了,全都脱了。
也正是这一脱,让曹操感慨,“我本要你做鼓吏是为了羞辱你,不曾想最后却被你给羞辱了。”
也正因为此,祢衡在整个大汉大火,火出了边际。
几乎被所有反曹义士视为第一人!
甚至,曹操也怕了,这祢衡他是既不敢用,也不敢杀……
于是就把他送给了刘表。
接下来,便是祢衡在刘表那儿对荆州一众才子的“斥骂”……
这很容易理解,当年祢衡去荆州刘表开设的“学经堂”,所有人对他爱答不理。
今儿……祢衡顶着“火出边际”,他再度“王者归来”,自然……他觉得,荆州所有人对他已是高攀不起!
然而随着他越骂越痛快,他的名字就越大,他本人就越火……
甚至到最后,公然将刘表写给汉天子的奏书撕毁,说这奏书写的狗屁不通。
再到后面,刘表也有点儿吃不消了,刘表手下的文官更是怕极了这位。
于是……
只能联合起来,把祢衡送到刘表的部将,江夏的黄祖处!
听到这里时。
李邈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关麟讲述的……虽与说书人视角中的故事完全同步,却又几乎是隐晦的、不为人知的一幕……
李邈整个人惊了。
他忍不住问道。“那……那祢衡为何最后会被黄祖所杀呢?相传黄祖父子对祢衡极是尊重啊!”
是啊……
曹操恨祢衡,却不敢杀祢衡,是担心背上骂名,是担心彻底的站在名士、士大夫的另一面。
当年在陈留杀一个小小的边让,就差点让他“魏武霸业”彻底掀翻。
刘表也恨祢衡,更不敢杀祢衡,素来在乎名声的刘表,更担心背上骂名。
可江夏太守的黄祖,他又不担心这骂名加身么?
李邈抛出了他的疑问。
“谁告诉你?祢衡是黄祖杀的?”关麟直接反问李邈……
李邈一下子愕然住了,“不是黄祖,还能有谁?”
于是关麟将接下来的故事娓娓讲述。
祢衡的确很受到黄祖的重视,黄祖所在的江夏位于“抗东吴”的第一线,黄祖手下又没有什么文人,祢衡凭着“火出天际”的名望,到那边很轻松就成为了首席文官。
所有江夏的文字工作,黄祖都交给祢衡处理,黄祖的儿子更是与祢衡称兄道弟。
甚至有一次,宴请宾客,黄祖的儿子特地把祢衡请来炫耀,让祢衡以“鹦鹉”为题做一篇文章,祢衡是提笔就写,一气呵成,所有宾客都惊呆了。
祢衡又一次在江夏扬名。
可这种时候,祢衡已经习惯“骂人”了,他骂人骂了几年,从一个卑微的白身,骂到了黄祖的首席文臣,如今的他,出口成脏,一天不骂人就浑身难受。
于是,一次宴会上,祢衡下意识的就称呼黄祖为“死老头”!
黄祖大怒……
可祢衡觉得无所谓。
在他的世界里,因为他骂人,而大怒的人多了,荀彧、陈群、司马朗、曹操、刘表……这些人越大怒,他祢衡越是火出天际。
于是,祢衡照样骂,像是这几年来的每一天一般,越骂越是起劲。
哪曾想,黄祖毕竟是武人,到得最后,忍无可忍,他大喊一声“左右,把他拉出去砍了!”
当然,祢衡不为所动,更没有丝毫恐惧。
是啊……
说出过要把他砍了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他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甚至,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活的十分精彩!
甚至这一次顶撞黄祖,保不齐又一次能让他再度爆火一把!
只不过,没曾想,这一次……不是闹着玩的!
真的一刀劈向了他的脖颈。
祢衡还想张口骂,可脑袋已经掉落在地上。
——而属于祢衡的故事,也就到此结束了!
说到这里时,关麟算是把祢衡的故事全部都讲完了。
李邈听着……只觉得触目惊心!
当然,他还有疑问,“黄祖最终就没拦一下么?俨然……黄祖方才提及的‘杀他’,不过是气话!”
面对这很傻很天真的提问。
关麟一摊手,“拦了呀,可有卵用?”
“因为想杀祢衡的人太多了,他们知道黄祖说的是气话,可他们更知道,这是杀祢衡最好的机会!”
“祢衡这辈子靠骂人而名声大噪,但,他何曾想过,那些被他骂过的人,表面上不敢得罪他的人,暗地里却有多么的恨他?也正是为此,这些文人,岂会等黄祖收回成命?岂会等黄祖的儿子去阻拦行刑,他们要的,就是寻觅到一个时机,然后把祢衡杀了!”
讲到这儿,关麟感慨道:“方才你还说,祢衡痛骂曹操,是壮哉、壮哉!”
“可人生一世,白驹过隙……一个人的奋斗,无外乎是为了家门的光耀,可……到最后祢衡光耀了门楣么?祢家如今在平原郡排得上号么?”
“祢衡的故事,除了像你李邈这样的人会为他鼓掌、叫好,会为他的遭遇惋惜、同情外,还剩下什么呢?世人只会把他当成是一个笑话……一个靠骂人短暂名声大噪,最终却自作自受的笑话罢了!”
言及此处……
关麟本不想继续说了,因为再说,难免就要涉及到这位“蜀汉第一喷子”李邈的身上。
在关麟看来,他跟这李邈就不熟。
祢衡这“三国第一喷子”倒下了,不妨碍李邈这位“蜀汉第一喷子”崛起……
你爱死死……
爱咋咋地。
然后,关麟一甩手就走了……
很潇洒的走了。
轻轻的招手,不留下一片云彩。
可……李邈却一个人蹲在河边,他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觉,忘记了时间……
关麟记得,第二天,他来得胜桥听书时,这货竟还在这儿蹲着。
第三天,关麟好奇,不会真有这样的“大傻缺”,还在那儿蹲着吧?
结果是,李邈不在了。
关麟还喘出口气。
可没曾想,他一回头,李邈就站在他身后,跟个鬼魂一般,他一把就抓住了关麟的双手。
委实吓了关麟一个哆嗦……
就在关麟的惊恐中,李邈用那极致沙哑的声音,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我悟了!”
——“若非你告诉我真相,我岂能这般……大彻大悟!”
——“悟了……悟了……悟!了!”
……
……
第132章 让诗人曹植,做魏世子
李邈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