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李藐直接一句话堵住了他,“人在城在,人在城在,我大魏只有战死的兵将,没有…绝没有畏敌逃窜的鼠辈!鼠辈!”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亢…听在夏侯惇耳中,已经是他在城破、儿亡这般不利消息中唯一的慰藉…
可是…这种时候,作为一军统领,不能如李藐一般鲁莽。
城已经守不住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的两个儿子已经死了,仅剩下的这个义子难道…难道…
“咕咚”一声,夏侯惇咽下一口吐沫,就在李藐要提剑亲自厮杀时,他一把抓住了李藐的手,“汉南…”
“义父…”
“走!走了!下令…让所有三军撤退,撤退——”夏侯惇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朝着李藐喊道。
“可是…可是…”
“我知道你与那些城外的逆贼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这种时候,不能鲁莽…不能再白白送命了!”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夏侯惇竟还在苦口婆心规劝着李藐。“再拼下去,人没了,你、我没了,城一样没了,没了——”
“那这城就…就不要了么?两位义弟就…就白死了么!”
李藐一如既往吼的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至少我还有你…还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夏侯惇抓住李藐的手更深重了,他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在无比痛楚的心情中大声吟道:“上天也该留给我一个儿子吧…啊…啊…走,一起走,听我的,听我的!”
在夏侯惇那无比动容的话语中。
李藐心头庆幸,面颊上表现出无奈与妥协,“唉…唉…”他深深的叹气,再度高举起兵符,“所有…所有人撤离长安、撤离长安…往潼关退去,往潼关退去——”
也就是李藐的这一道声音。
魏军兵士最后的斗志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们纷纷退去,纷纷从南北城门逃出,往潼关方向退去。
兵败如山倒…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
话分两头。
这边魏军仓皇逃窜,那边,以关羽为首的五千最精锐的关家军迅速的占据长安城,控住各处府邸、武库、城门。
关羽是最后一波进入城池的…
刚过大门,副将赵累便拱手禀报道,“二将军,长安城已悉数攻陷…逆魏残余夺门逃窜,往潼关退去,是否要追击,请二将军告知。”
“不用!”关羽像是早已料到这副战况,他颇为豪迈的说道,“何必去追穷寇?长安、洛阳已失,期间的潼关、武关、弘农诸地?很快就会望风而降…”
这话是关羽说的,却不是关羽想的…
因为,早在他当初听儿子关麟的吩咐,出奇兵袭取房陵、上庸起,他的儿子关麟便讲述过长安与洛阳的意义。
这已经不单单是两汉的首都、扼地方咽喉、截断曹操退路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人心、军心、民心、战意!
长安与洛阳一失,关中也好,中原也罢,曹魏基业已经崩塌了——
“张榜安民,搜捕余孽,开仓放粮——”
随着关羽的吩咐。
“诺”赵累拱手答应一声,旋即离去。
这时候的关羽举目四望这东都长安,无限的感慨涌上心头,他竟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捋须,可捋须的动作是出来了,却发觉根本没有胡须可捋…
“哈哈…”
登时,关羽都被自己那奇怪的动作给逗笑了,他都忘记了,如今击败那瞎侯惇的是他这没髯公…
这城他攻下来了,可他已经没有胡须了…
但无疑,没有胡须的他更厉害,更不可战胜——
当然,这不重要。
他依旧可以凭空捋须,然后感慨道:“不愧是关某生的儿子,吾儿这好算计啊,这仗打的委实真是畅快啊——”
是啊…如何不畅快呢?
现在问题给到曹魏那边,试问?如今尚处在巴山的曹操,如何回援?
不…回援个毛毛虫,如今对于曹操而言,最迫切的难题是如何突破这重重防护,逃出升天!
…
…
第717章 截杀曹操的行动,怎少得了我?
秦岭七十二峪之一的子午谷位于长安东南。
子午道出口的位置有一处县城名唤蓝田县,过了蓝田县再向东便是大名鼎鼎的潼关。
此刻,失城、丧子的夏侯惇与狼狈逃亡的魏军被李藐领到了这里。
因为这支败军的涌入,如今潼关的气氛…整个就如同四个字——秋风萧瑟。
“唉…唉…”
一道道叹息声充斥整个魏军的军营,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带着黄土高原的苍凉与历史的沉淀,卷起一片片细小的尘埃,仿佛在诉说着他们这两年来无比沧桑、苦难的经历。
远处的山峦在秋风中显得更加荒芜,连绵起伏的轮廓在黄昏的余晖中若隐若现,透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孤寂。
整个潼关仿佛都沉浸笼罩在一种惆怅而彷徨的氛围。
然而,每个兵士都知道,便是这潼关…他们也待不了多久,失去了长安和洛阳,这些关隘它们本身就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军中,围着篝火,已经不时的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我们还要逃往哪呢?是并州?还是冀州?”
“想当年不可一世袁绍,最终便是如此狼狈,便是如此晚景凄凉吧?”
“长安丢了,那…那汉中战场的大王…他…他们还能回来么?还有那些驰援到那里的兵士,他们还能…还能回来么?”
“别说了,别说了,小心…小心被人听到,会…会受军法处置的。”
一句句的窃窃私语声传出,却又戛然而止。
但,每个魏兵的心情不可避免的沉重到了极致,他们已经就要绝望到极致了。
夜幕渐渐降临,潼关上的灯火开始闪烁。
“嗷嗷——”
“呜呜——”
那来自大魏的大将军夏侯惇的哭声在城关上突然响起。
他哭了,痛彻心扉的哭了。
失城、丧子…这般痛苦,这样的隐忍,他坚持了一路,可还是在抵达潼关时再也绷不住了。
仿佛那份痛楚…将他这个六旬老者一下子压垮,秋风依旧不停地吹拂着,带着历史的回响,穿过古老的城墙,直重重的击向他那绝望般的心情。
“大哥,我对不起你呀——”
“子臧、子江、子林,我对不起你们啊——”
“那千千万万的大魏兵卒,我…我夏侯惇对不住你们啊——”
“怎么不让我去死?怎么不让我去死,啊…啊啊——”
死掉的人可以永远的安息,可活着的人却需要去承受那份痛苦。
痛,太痛了——
就是当年西征马超时,与西凉联军潼关激战,他的大哥曹操割须弃袍几乎丧命。
哪怕是那耻辱的一战与如今的境况去比,也…也远不及现如今整个魏军的凄凉。
“义父,节哀…义父,节哀啊——”
城头上,李藐蹲下身子去搀扶那已是摇摇欲坠、痛楚难当的夏侯惇,连带着劝慰道:“两位义弟是为国捐躯,他们的事迹必将源远流长,他们在天之灵定然也不想看到义父如此痛苦,何况还有这么多兵卒,大家都看着大将军呢!义父,义父…你要振作,你要振作起来呀!”
对于李藐来说,所有人都很痛苦,包括他表面上也很痛苦。
但实际上,在心中,他挺爽的…暗爽!
因为眼前的局势,眼前整个魏军的凄凉,固然是关麟的全盘谋算,却又岂能少得了他…这个狂士的一手操持。
他表情上表现的越悲痛,心里边其实越是暗爽。
他甚至一边宽慰着夏侯惇,一边在想,他杀了夏侯惇的两个儿子,让大魏失了军事要塞的长安城,可现在,人家夏侯惇与所有魏军还得谢他呢!
果然…
就当李藐想到这里的时候。
“汉南哪…你说的对,我必须振作起来!”只见夏侯惇紧紧的拽住李藐的手,“大魏还没有输,我也还没有输…”
说到这儿,他拽住李藐的手更紧了,更用力了,“我这儿子里只剩下你了,若不是你,我这老骨头都不知道要死过多少次,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要谢谢你啊…我要替三军将士谢谢你啊!”
唔…
李藐闻言一愣,还真是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这种害了别人,别人还在帮你数钱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了!
哈哈——
他心里头在笑,可久经打磨的演技…依旧能使得他话语中始终表现出那忧心重重的样子,“义父千万保重啊,此外…长安已失,继续坚守潼关已没有任何意义,义父当思虑…咱们大魏必须战略性的后退,退往并州也好,冀州也好,在那里重整旗鼓,再…再与这些贼子殊死一搏!”
“可…”夏侯惇的泪仿佛都哭的干涸了,他凝着眉朝向李藐,“可大哥,可魏王还在…”
“大将军哪、义父啊…”李藐的语气痛彻心扉,“现在的我们已是…已是自身难保了,大王在汉中,我们…我们还能帮的上他么?我们在潼关又还能有什么意义!为今之计…一者只能盼他吉人自有天相!二者,我们只有回到并州、冀州,方才能重整旗鼓,只有打回来,大王才有退回来的希望啊!”
这…
随着李藐的话,夏侯惇双腿一个踉跄,本已是被李藐搀扶起来的他竟是一下子又踉跄倒地。
因为大哥曹操的处境,使得他的表情愈发难过,他几乎又一次晕厥。
口中只剩下喃喃:“吉人自有天相么?我大魏如今只能靠祈愿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