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姜将军…”
关麟颇为惊喜的吟出一声。
姜囧却立时单膝跪地,“公子…”
关麟连忙将他扶起,吩咐下人拿来胡凳,亲自搀扶着姜囧坐下,“姜将军伤体并未痊愈,何况与我本就无需这等大礼…”
姜囧坐在了胡凳上,也不推迟,直接把来此的目的讲述,“诚如公子预料的,这次伯约赢了公子,曹彰、曹真对他的信任更盛,为了拉拢他,不惜将自己的亲兵一并交给伯约,如今整个魏军九万六千人,包括天水军三万人,包括曹真的两万人,还有曹彰的五万人,悉数都是由伯约统率,曹彰、曹真不会有半点干涉。”
说到这儿,姜囧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此番我特地前来就是替吾儿询问公子,这洛阳一战该怎么打?”
“老将军以为该如何?”关麟将这个问题反问姜囧。
姜囧似是早有一套自己的想法,他不假思索道:“毕竟是曹彰与曹真的部曲,留着他们…总是会有隐患,最简单的方法,是让那些曹彰、曹真的部曲送死…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隐患!”
姜囧说这话时,有些呲牙…
很显然,面对这么多生灵,让他按下那个杀戮的“按钮”,对于一个驻守边陲多年,守护大汉万万千千黎庶的老将军而言,并不轻松。
这杀的不是胡人!
都是同胞…
即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真到了这个抉择的时候,又下得去手么?
倒是这个问题,让陆逊“嘘”出口气,“这九万多人里,有超过七万都是曹真、曹彰的部曲,虽然说有伯约的统御,坑杀掉他们并不难,可真要下决心做这等刽子手,的确…也并不轻松,其实,还需要考虑后人的评价!”
言外之意,陆逊是想提醒,这种事情…或许会在将来引发一系列的骂名。
这等骂名,不会找上关麟,但姜维…未必背负的起。
姜囧却是表现出大义凛然的一面,“为了这天下的一统,为了大汉的重铸,为了汉人能勠力同心共抗外敌,总是要有一些人牺牲,不过是名声,如果真的需要背负,那便让我与伯约去背负好了,公子不用去考虑我俩!”
“不用牺牲…”
就在姜囧与陆逊纷纷喊话之际,关麟开口了。
“明日洛阳攻防战,按照我的部署来…”
“已经死太多人了,这次索性就擒贼擒王,我想…那些魏军兵士能拎得清,也能看得出来,如今的天命所归,大汉三兴势在必行,只要曹彰与曹真一死,那些魏军兵士绝不会殊死抵抗,会衷心的归降——”
定调。
只这么两句话,关麟就为整个洛阳攻防战定下了最后的基调——
…
…
“阎柔将军,这洛阳城的东城门就由你率三万军去攻——”
“牵招将军,这洛阳城的北城门,则由你率两万军去攻——”
“至于这洛阳城的西城门则是由…”
大战在即,作为魏军绝对统帅的姜维正在大帐中指挥若定的调度着将近十万大军。
如今的魏军,因为姜维的缘故,一扫这两年来的颓势,四战皆胜,可谓是士气大振…气势如虹。
数万魏军就站在账外,整装待发,而他们的面前,阻拦他们只剩下洛阳那崭新却又坚固的城墙。
曹真与曹彰因为特殊的身份,不可能做姜维手下的将军,故而…所有的调遣均是避开了他们。
可即便如此,曹真与曹彰依旧待在这军帐中,听着姜维的部署,却更像是为姜维压阵,有他们的支持,哪还会有不长眼的敢去忤逆姜维的军令。
可就在姜维部署之际…
依旧有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传出。
“姜少将军这调兵遣将怕是不妥吧?”
这道声音的出现,使得所有人的目光悉数都朝一边望了过去。
是田豫…
作为曹彰的军师,又是北却鲜卑,常年镇守曹魏北疆的功勋之臣,他在魏军中的地位极高,且有自己的亲兵。
单单曹彰命令将所有兵马悉数交给姜维统御,所有副将都交了,唯独田豫依旧保持着他的这份独立,哪怕是一个兵卒都没有交付。
此刻,他一开口,阎柔与牵招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仿佛是预测到田豫要说些什么,而结果,他们似也能猜到,一定是剑拔弩张,不欢而散。
“田将军有何指教?”
随着姜维的询问…
果然,田豫迈步走出,丝毫不顾曹彰那铁青的脸色,他怒问姜维:“为何这次主力攻城的悉数都是曹子丹将军与曹子文将军的兵马?甚至,不惜将两位将军的亲卫都送抵前线,而你姜伯约的两万多天水军却只是坐镇后军,按兵不动?如此…与姜少将军此前的布阵截然不同?姜少将军为何如此反常?”
田豫问的言辞猛烈。姜维本要回答,哪曾想曹彰抢先一步替姜维回道:“国让(田豫),若是依着你这么说,那昨日伯约与那关麟斗阵,八门金锁阵被那六丁六甲阵时,先是被死死压制,眼瞅着就要兵败如山倒,是不是这布阵在你眼中也极是反常?可最后怎么样?”
曹彰用极其不客气的神色瞪向田豫,“声东击西,釜底抽薪,若不是伯约布局巧妙,从背后袭击那关麟,今日你、我能站在这帐中议论洛阳城的攻伐?”
曹彰这么说,曹真似乎也不甘示弱,连忙替姜维解释道:“是啊,子文将军所言极是,那关麟又是会算计,又是擅发明,这洛阳一战,他飞球制空在前,以逸待劳在后,可面对如此情形,伯约的算计严丝合缝,出奇制胜,不仅将那关麟骗过,即便是我等又有几人猜到他的算计?若不是他,又如何有我们大魏这两年溃败后的接连大捷,如何有如今三军士气的高涨?那关麟算不过伯约,正是因为伯约用兵的诡异!这是我大魏之福啊!可…”
“可你…哎呀…都说文人相轻,怎生…你田国让身兼我大魏之高位,却与这文人相似…也犯了嫉贤妒能的错误!若是我曹真手下有人敢如此公然诋毁伯约,我一定军法处置,定斩不饶!”
曹真很聪明…
看着是替姜维解围,实际上这一番话暗藏汹涌,是既帮姜维说话,又向他指出,谁才是对你最信任的那个!
如此这般,日后,攻下这洛阳城,曹彰、曹丕、曹植争抢这新贵、才俊的时候,无疑曹真的这一番话很为曹丕加分。
“哼…”田豫一声冷哼,却是把头转向一边,“你们都说姜少将军智计胜过那关麟,可这两年来,多少我大魏的将军、谋士都葬送于那关麟之手,若是此前姜少将军在他手中吃亏,那我倒是相信,可姜少将军太顺利了,连战连捷,呵呵…知道的知晓敌手是这两年来战无不胜的关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姜少将军,这些可都太巧了,你们信,我田豫可不信!”
还是不信…
至于具体不信的原因,田豫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
他感觉关麟没那么容易输,更没那么容易输的这么惨!
“一派胡言…”曹彰已经爆发了,他指着田豫的鼻子怒斥道:“昔日那大耳贼投奔公孙瓒时,你曾是托身于他,你因老母年迈为由离开,刘备还与你涕泪交加,说什么‘只恨不能与君一起建立大业’,哼,你田国让不会是回忆起往昔,惦念起那大耳贼的情分,这才战前离间我大魏军将,你是何居心?”
“我…我…”
曹彰的话说的田豫哑口。
就在田豫努力的辩驳、解释的时候。
姜维脱口了,他展现出自己那卓越的应变能力。
“田先生,我与你并无仇怨,我也心知你一心为公,并无恶意…或许,晚辈这几个部署真的引起了你强烈的质疑与不满,但…每一项部署,晚辈均是有着自己的理由!”
姜维侃侃而谈,“比如,让两位曹将军的亲兵赴前线…试问一下,两位将军将亲兵交给我,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打头阵,一者表明攻下洛阳的决心,二者也是由他们身先士卒,激昂起三军的斗志,让魏军士气更胜,为攻下城池增添胜算嘛?晚辈这么做错了么?”
说到这儿,姜维顿了一下,接着说,“至于,这次派遣两位将军的兵马去攻城,呵呵…田先生误会了,这本就是这些兵士主动请缨要去攻城,晚辈哪能寒了他们的心,坠了他们的斗志?”
“我天水的兵马此前三战每战当先,已是斩获了不少功勋,可两位将军的这些军团,他们还未立寸功,他们渴望先登破城!如此气势与心情,作为主将我如何会不用?作为主将,我如何不能全了他们这份战意?何况,如此信念,又如何不能铸造出一支得胜之师。”
呼…姜维轻轻的呼出口气,接下来的话,愈发的推心置腹,“至于天水的兵卒在后军,一者是为前军压阵,让攻城的兵士有底气在,让弟兄们有退路!二者也可以视敌人的变化而对应变化。我们的对手是那关麟,鬼知道他又会如何部署?又会使出怎样的妖法鬼道!我姜维从不敢小觑他,故而多此谋算一番,也是为了…给我们魏军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言及此处,姜维将兵符与统帅的配剑一并取下,他面朝曹真与曹彰,“姜维才疏学浅,运筹帷幄也好,排兵布阵也罢,只能做到如此,若是有更高明之法,姜维愿意交还兵符,退居后方,哪怕为一运粮都尉,亦是在所不惜!”
这,这…这!
无疑,姜维的话极富感染力,也让那田豫无语凝噎。
“哼…”伴随着一声冷哼,曹彰朝田豫一声冷哼,然后将兵符与宝剑推还给姜维,“伯约,你的心情我最是理解,你与那关麟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如何会不信任你?退还兵符与帅剑这种话以后休要再说,我曹彰今日便放话下来,凡我魏军,但凡有敢忤逆姜将军命令者,就地军法处置,以儆效尤,以正视听——”
说到这儿,曹彰目光转向田豫,眼睛里凶像毕露,“你给我滚,田国让,你给我滚——”
“我…”
“叉出去——”
不等田豫开口,他已经是被大帐中的兵士给叉了出去。
即便是退出,他尤是不信,身处边陲几十年,他对人心是有一种感觉的,莫名的,他就会有一种感觉,能感觉到…姜维是在害大魏!
“姜将军继续布阵吧——”曹真也适时张口,“这帐外十万魏军还等待姜将军的部署呢?”因为田豫…而出现的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了魏军行动的分毫。
不过一个时辰…
整个魏军开始调动,乌泱泱一片的黑色玄甲战袍的魏军三处围城,甲光向日金鳞开…那一抹魏军齐整的迈进,黑云压城的气场席卷整个洛阳城的上空。
“来了…”
城楼上,本在黏着那小胡须的傅士仁突然一用力,竟是将胡须整个给拽了下来,可他分毫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亢奋的望着城外。
忍不住雀跃与欢呼。
“来了,来了…总算来了。”
“你们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的有多辛苦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傅士仁想哭,却止不住的又笑了起来,这种心情的波澜太太太激烈了——
反观城楼上的其它将领,陆逊、侯音、朱灵、朱术、凌统、甘宁…仿佛是提前知道了什么,面对气势如虹的魏军黑云压城般的攻来,他们一个个都显得极其轻松。
“你说?待会儿…曹彰、曹真会不会很惊喜?”
凌统好奇的询问身侧的甘宁。
“哈哈哈哈…”甘宁忍不住大笑,等得笑声落下,他方才回道:“我想,很快那曹彰与曹真就要知道什么特么的是特么的惊喜!”
朱灵与朱术则是望着那遥遥最远处的后军。
没错,那是姜维统率的地方,同样,那也是曹真与曹彰观战的地方,只是,区别于以往,如今的曹真与曹彰,他们的身旁只有寥寥几十个亲兵。
反倒是他们各自三千精锐亲兵已是奔赴前线,正眼中冒着绿光,磨刀霍霍的盯着那高耸的洛阳城墙。
“真惨——”
朱灵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不自禁的吟出这么两个字。
儿子朱术顿了一下,像是没能理解父亲这话的意思,于是问道:“爹?什么真惨?”
“呵呵…”朱灵笑了,一边笑一边抬手指向那曹真与曹彰,“这曹子丹与曹子文是真惨哪,他们两个人,却被那两万多天水军给团团包围了?这还不够惨么?”
被父亲这么一提醒,朱术懂了,再度抬眼望向曹彰、曹真这边。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惨,的确惨,乃至于已经到了惨的最高境界——无惨!
就在这时。
“呜呜呜呜——”
随着魏军的号角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