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其它的副将则是连忙问道:“敌军焚烧我军鹿角,将军……我们当如何?”
“当如何?”郭淮凝眉,片刻的思虑过后,他沉吟道:“情况未明,不能冒然出击……”
说到这儿,他抬起眼,隔着帐门望向那熊熊燃烧的鹿角,他冷静且谨慎的分析道:“不过是一些鹿角,烧了也就烧了,这种时候,我东营当结成守势阵仗……各守扼要,不许冒然出击,静候夏侯将军的援军……”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更添郑重,他的的语调也更添命令似的口吻,“传我军令,各守扼要,擅自出击者,军法论处——”
“喏……”
随着这东营的一声应喝,定军山一战彻底的拉开了序幕——
月黑风高,火把通明,这注定是一个杀戮之夜!
却也注定是一个饱含着各种阴谋算计、鬼蜮伎俩的夜晚!
汉中战场,启动——
……
……
第660章 孤若不来,你必枉死在这定军山
“报——”
一个校尉匆匆的冲进了大帐。
“东营出现了大量的蜀军,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已经纵火焚烧了外围的鹿角,即将朝郭淮将军所在营盘攻去,贼军势大,郭淮将军紧急求援——”
这个声音刚刚落下。
“报……”
又是一道拉长尾音的声调,几乎同时,另外一名校尉连滚带爬的闯入此间南营大帐,“夏侯将军,不好了……这次蜀军急攻东寨,出动了包括张飞、马超、赵云等诸多名将,出动了的兵勇……粗略去看,超过十万人,整个定军山东山脚浩浩荡荡……敌人数都数不过来,岌岌可危,岌岌可危啊……”
只这两道急报,一下子就让夏侯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后背冷汗都要留下来了。
十余万——
张飞、马超、赵云——
这很明显,这是那大耳贼的总攻,看起来,他们对夺下这东山脚,打通一条扼断阳平关,直击汉中的行动,是志在必得。
“这该死的大耳贼,蛰伏数日,竟不曾想……是养精蓄锐,在今日对东山脚发动急攻!”
夏侯渊握紧拳头,“砰”的一拳,他的拳头怒砸在大帐中间的案几上,整个案几上的军报、纸笔、墨砚横飞而起。
他恨哪!
恨那大耳贼神奇般的解决了粮食难题,恨……如今他的兵锋之盛,如今……怕是不好打了!
“报……”
还有校尉仓皇入帐:“东侧山峦中段……依旧不断的有贼兵出没,似是……似是正在组装攻城器械……那器械像是霹雳十牛弩,遥遥可见……那霹雳十牛弩旁有猛火油等物。”
呼……
这一次的传报让夏侯渊的神色更添凝重。
这已经不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这是狂风暴雨将至……不,是狂风暴雨已经来了。
要知道,为了阻止蜀军下山,夏侯渊在东、南两个下山口安营扎寨……这里的寨子可不是寻常的寨子,而是堡垒。
这样的堡垒,不惧刀枪剑戟,唯独惧怕火攻。
若蜀军组装的真的是霹雳车,加上猛火油,那是足以燃烧整个堡垒的。
到时候……
没有了护栏、鹿角、堡垒,定军山的南下山口……还怎么守?用将士们的身躯硬抗么?
夏侯渊还在遐想……
副将,散骑常侍孙礼已经忍不住提议道:“蜀军已烧鹿角,又在组装霹雳车,这是要用火石烧了东寨,这种时候,不能拒寨而守,当主动出击!”
负责此战军辎、军粮供给,凉州刺史张既则是补充:“那大耳贼动用了十余万大军,郭淮将军那东寨才有多少人?这种时候,怎么主动出击?”
兵士的数量?
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
事实上,因为此前对蜀军粮草的错误估判,上一次与蜀军的博弈中,夏侯渊不禁损失了张郃这位主将,损失了夏侯衡、夏侯称两个儿子,更是损失了超过三万的兵卒,损失了那原本就不算高昂的士气。
基于此,郭淮驻守的东寨满打满算也就三、四万人,且战意远说不上高亢,让他主动出击在大火中与数倍于己的蜀军搏杀,那无疑于送死!
但,无疑,张既的这番话提醒了夏侯渊。
夏侯渊立刻下令,“夏侯威、夏侯荣何在?”
这是夏侯渊的四子与五子。
说起来,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自打汉中一战打响,夏侯渊的长子夏侯衡、次子夏侯霸、三子夏侯称已经悉数被俘,考虑到六子夏侯惠、七子夏侯和尚且年幼……
这一战中,夏侯渊能倚仗、信任的儿子只剩下这两个小子了!
事实上,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夏侯荣,这个少而有才,七岁而能写文、读经书,过目不忘的儿子,也正是在他十三岁时,与父在汉中,当父亲夏侯渊被打败时,奋而拔剑出战,最终阵亡。
白给是白给了点儿,却也算是一门英烈。
“父帅……”
当即,夏侯威、夏侯荣站出一步。
夏侯渊当即吩咐道:“着令你二人各率一万五千先锋军驰援东营,待得赶至东营处,告诉那郭淮,切勿迟疑,主动出击……鹿角、护栏、城防需得保全……以阻敌军下山之击!”
“喏——”
夏侯威与夏侯荣当即拱手领命。
夏侯渊则是继续吩咐,“孙礼将军。”
“末将在。”
“你速调三万中军也去驰援!”说到这儿,夏侯渊带着些谨慎口吻的补充道:“以防敌军埋伏,你与吾儿保持些许距离……随时将东寨的情形传报回来。”
“喏——”孙礼当即拱手,就要去点兵。
倒是……随着夏侯渊的吩咐,这一开口的功夫,南营就大规模调动六万人去东营。
要知道,上一次的惨败过后,夏侯渊所有的兵马也不过只剩下了十万人。
刨除驻守汉中、阳平关、东寨的兵马,他这南寨原本也只有六万五千人。
这倒好,一番调兵遣将,南营只有五千人了……
贾诩是第一个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他本想开口提醒,可终究……内心的徘徊犹豫,内心中那依旧没有做出的决定。
这些,都使得他那原本张开的嘴巴,那所有想说的话,悉数又吞咽了回去。
他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的模样。
倒是张既立刻提出质疑,“夏侯将军,这不对啊,两位公子调遣三万先锋军,孙礼将军又出动三万中军,那……那南营的驻防可就只剩下五千兵了……若……倘若这个时候那蜀军来攻南寨?我等……我等又如之奈何?”
随着张既这么一声提醒。
贾诩眯着眼,心头淡淡的感慨道:『这大魏,总还是有明白人哪!』
是啊,张既……这个曹魏名臣,这些年协助钟繇执掌关中内外事物,在彪悍的雍凉之地平宋建,定临洮,取狄道,安郡民,迁徙氐人,被拜为凉州刺史。
他的胆识过人,眼界更是过人!
果然,随着张既的旨意,夏侯渊的神色中多出了几许迟疑的味道,他转过头望向贾诩,“文和觉得呢?”
贾诩本想搪塞一番,回答一句诸如“可不好说”这类的,但终究因为张既的见识,让他意识到,或许……局势还不至于极致的糟糕。
大魏还是有能臣的——
是啊,疆域不是大魏的倚仗,但这些故吏能臣,只要他们在一日,大魏就还能挺立一日!
心念于此,索性,贾诩不再迟疑,他没有直接回答夏侯渊的疑问,而是重复着张既的话反问:“张先生所言有理,将军若尽出此间六万精锐,那蜀军若出兵来袭,一把火烧了这南营外围的鹿角,那时……将军手上只有五千人,又要如之奈何?”
这……
贾诩的意思是?若鹿角被焚烧?他夏侯渊救还是不救?这南寨他守还是不守?
无疑,贾诩的话,明显……分量是要重于那张既的。
这也让夏侯渊短暂的迟疑。
若是蜀军来攻,来烧他南寨的鹿角,他……他会怎么做呢?
就在夏侯渊深思之际。
“呵呵,孤来替妙才回答——”
一道深重的声音传出,是从帐门外传来的,有人迅速掀开门帘,紧接着……一道霸气、威猛,却又无比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这来人那雄浑的声调还在继续,声音放缓,却更添深重。
像是笃定,像是对于他所说的话无比笃定,深信不疑。
“蜀军若来烧这南寨外围的鹿角——”
“若是妙才的话,无论所剩是五千兵,还是五万兵,他一定会率军去救火,如此,可就中了那关四的圈套,吾弟妙才,命,休矣——”
夏侯渊,命,休矣——
若是放在平时,单单这六个字,就足以给说出这番话的人定下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即刻拉出辕门问斩。
可……若是这一番话是由曹操说出时,那……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大……大哥你不是在长安么?怎么突然……突然来……来到这里了?”
“怎生又……又毫无通传?”
伴随着夏侯渊那磕磕绊绊的声音。
来人的轮廓越发清晰,那虽是年迈,却依旧铿锵有力的步伐,让人望而生畏。
这虎目冷凝的老者……正是曹操。
这时的曹操已经将手狠狠的按压在夏侯渊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带着冷冽,带着绝然,却也带着一分庆幸。
“终究,孤来的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