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救救我……”
“拉我……拉我一……”
惨叫声此起彼伏,最终被呼啸的山风掩盖,清新与冷冽的山风中,却也夹杂着血腥与焦灼的气息。
士兵们的衣甲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死亡的丧钟在为他们敲响。
然而,他们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是对生存的渴望,也是对胜利的期盼。
他们被困在山上整整两日,再不突围下山,那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路:
——死路!
山路越来越陡峭,士兵们的速度却不敢有丝毫减慢。
他们知道,每一次的停歇,都可能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他们只能不断地向下、向下,迎着那四面八方传来的箭矢,继续向下……
仿佛要将这座山峰踏在脚下,才能逃离这死神的魔爪。
只是可惜……再山峰下的是更多的埋伏,更多的机关……
——第四次!
刘封的这支百战之军,他们的第四次突围,像是习惯性的一如既往的以“铩羽”、“失败”告终……
但……除了那半数惨败返回山上的兵士外,超过半数突围的兵马……倒在了那山道上。
“嘎嘎嘎……”
天才蒙蒙亮,就有乌鸦闻到了血的气味,盘旋于此间……他们在等待一顿丰盛的美食,一顿足以果腹的大餐!
而这“嘎嘎嘎”的乌鸦嘶鸣……
却仿佛是每一个蜀军将士那即将被摧毁的最后的神经……他们就要崩溃了!
……
看着定军山下严整的魏军,旌旗飘扬,一贯以胆识过人的刘封此刻也不禁恐慌了。
是啊,一连三天,四次突围……四次被阻回,这让刘封意识到……如今的局势与马谡口中言及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这哪里是化身利刃插入敌人的心脏、釜底抽薪!
呵呵,这分明已经有点儿狂澜既倒,陷入绝境的味道了!
“报……将军,前山突围也失败了,前山处敌人的埋伏更多,也更凶猛……”
“报,将军……将士们随身只带三日之粮,过了今日,怕是要断粮了!”
“报……将军,军中军械严重不足,药品也告急,不少受伤归来的将士,如今正面临着无药可治的境况……”
一连串的禀报,让刘封的面颊更加的阴沉……也让他最直观的感受到什么是绝望?
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是啊……
这是比昔日与父亲刘备一道携民渡江,比那前有阻挠,后有追兵还要绝望的境地。
一时间,刘封已是头脑空白一片,他惊慌、茫然、无措……
但他又清楚,他必须强行振作起来,他朝着副将问:“信鸽都放出去了么?我父亲那边……可有什么回应?”
“都……都放出去了……”副将如实禀报,“可……可一连三天,蜀中未有丝毫的回应!”
“怎么会没有回应呢?”刘封豁然站起,他状似癫狂一般,“我爹该来救我的呀,我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身陷重围,看着这些与他一道走南闯北的将士们身陷重围而见死不救吧?”
刘封的话刚刚吟出。
一旁,那身上包裹着绷带,面色虚弱的马谡张口了,“没用的……没用的……”
他的声调凄婉,像是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绝望。
“没用?”刘封疑惑。
马谡却说:“我们现在深陷……定军山中,敌人围困我们,迟迟不发起进攻,就是为了吸引蜀中援军……诸葛军师、法正军师都是明哲之人?如何会识破不了这逆魏毒士的奸计……他们不会来救援我们的……他们一定不会来的!”
马谡精于心计,这等揣摩人心意的本领还是有的,只是……这本事于现在的局面可谓是“于事无补”!
而说到这里时,马谡不由得低下头。
他的脑海中,闪过他临出征时与师傅诸葛亮的最后一番对话。
——『弟子通晓心计,如何会不知晓,这一次……主公让刘封公子去进攻阳平关,此谓九死一生,是注定难以攻克的局……』
——『但哪怕是九死一生,对于弟子而言却是一次机会……只要弟子能力挽狂澜,能助刘封打下阳平关,攻下汉中,那……世子之位尘埃落定,再无转圜,这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呵呵……
置之死地而后生,呵呵……呵呵!
现在的马谡,他很想笑……
再度想到他那时的话语,他只觉得自己很可笑。
不仅可笑……还很可悲。
战场远没有他马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胜与负的交替也不是口齿间的议论,想要打赢一场仗……需要的是全盘的谋算,需要的是每一个细节的考究,这些……都不是书籍中阐述的兵法、韬略所能教授出来的。
关麟吟出,且传到蜀中的一句话,这时就显得无比真切: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要躬行啊——
——『我……我还是太单纯了么?』
想到这儿,马谡不由得把头埋的更低,他浑身上下,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也正是基于此,如今的马谡,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他与关麟的差距。
这种差距……根本不是兵书、强记所能弥补的,这种差距也不是世家所能带给他的……
是认知;
是谋算;
是阅历……是总总能力的累加,最终才能力挽狂澜,置之死地而后生。
呵呵……
现在想来,荆州只有一个关麟,不……是这天下唯有一个关麟。
他马谡与关麟之间存在的差距根本不是一星半点儿,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呼……”
“呼……”
连连的呼气,马谡悟了……
他意识到,他错了……他根本就不该去嫉妒、诋毁关麟。
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一个维度的!
他们本身就没有可比性……更准确点儿说,他马谡根本就不配与关麟去比!
看着一贯高傲的马谡突然就蔫了一般,刘封连忙再问:
“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马谡摇着头,他甚至不敢抬眼,直面刘封的目光,他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那清澈的眼睛里,透漏出的除了愚蠢,还有无限的懊恼与茫然。
“你不知道?”刘封急了,他指着马谡道:“若不是你?我如何会领了这进攻阳平关的重任?若不是你的谋算……我如何会进取定军山?现在……现在你却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你如此这般,那与纸上谈兵的赵括有何不同?”
“我……”
显然,当刘封用赵括比马谡时,马谡迟疑了……他本抬起头,想要争辩一番,可……话到了嘴边,他悉数都咽了回去。
他心头只是……喃喃:『纸上谈兵,赵括……赵括是么?』
就在这时……
“报……将军,不好了……”
一名兵士急匆匆的赶来,行至刘封面前,直接单膝跪地,面色惊怖:“将军……我军中出现了大量的兵士中毒……是剧毒……发现时,浑身抽搐……然后就……就七窍流血而死……”
啊……
随着这兵士的话,刘封的神色更加冷寂,马谡的脸庞也更添煞白、惊怖之色。
中毒……中毒?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又……又起!
“带我去看看……”刘封当即吩咐。
马谡却是看着刘封一步步走远,他“唉”的一声长叹,他抬起头眺望向那冉冉升起的太阳。
可……相由心生,在他马谡眼中的太阳,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的颜色。
……
……
距离江夏与南阳交接不远处的一处山峦之中。
如磐黑夜中看不到一丁点亮光……
可这片黑暗中,却有声音在不断的吟出。
“快……再快点儿——”
“加班劲儿,搬到马车上——”
“你们往那边的河里去捞,还有很多——”
发出声音的是泰山军的首领臧霸,外表粗犷的他,此刻……正指挥着一干南阳军的兄弟从这山谷中的河中捞出白磷,然后迅速的搬运至马车那边……速度迅捷如风。
他们不敢升火把,一是害怕被人发现,二是……这白磷,他们听说过太多的传闻。
最重要的一条是遇火既燃,瞬间毒烟蔓延……没有人能逃出这毒烟。
正是因此,在运送白磷的过程中,无论是臧霸还是泰山军都无比谨慎,一个个提起着十二分的精神。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