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朱纪震惊的看着孙绍的笑容,然后猛地回头去望向周循:“难道……难道我朱家也算么?可……可周循大都督许诺于我……说只要我招了,那……那便……”
“放肆……”
不等朱纪把话讲完,周循大声呵斥道:“本都督何曾向你许诺过什么?本都督又怎会向你这等丧尽天良、杀父之仇的宗族许诺什么?”
周循的话脱口,孙绍轻声补充道:“如此说来,孙权的爪牙,杜、林、闫、许、王……还有这个朱家,六族,六族就对上了!”
朱纪惊觉,惨呼:“周循,原来你是如此歹毒之人!你利用我供述出昔日的那些恶事,你利用我害了这些大族,也害了孙将军!你……你……”
不等朱纪把话说完,周循已经上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脸,阻止他说下去。
“是啊,我是歹毒之人?可昔日,你们朱家奉孙权那狗贼之命在我父亲的饭食之中下毒之际,你又何曾不歹毒呢?你幕后之人,还有这些爪牙?又可曾想到我父亲立下的赤壁大功,可曾想到是谁保全了江东?可曾想到他是江东的英雄?”
“可你……可你许诺给我……”朱纪还在痛苦的喃喃。
周循又靠近他一步,单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用细微的声音说:“少说几句话吧,若这样,我至少会留着你妻儿,也算是我给你的恩情吧。呵呵……罪恶的宗族伏诛,难道……正义不该是这个样子么?”
说罢,周循松了手……
朱纪浑身颤抖,他整个人宛若一个瘫软的皮球一般,整个瘫坐在地上。
他眼神迷离的望着周循,就好像再问——
『周循……你……你一定要致我于死地么?』
其实朱纪想错了……
周循何止是要致他于死地,他更要致那罪魁祸首孙权那狗贼于死地!
这时,已经有衙役走了进来,孙绍挥了挥手,衙役已经将瘫软的朱纪拖走,也将那五个大族的族长托走……
周遭的一些文武,诸如凌统、甘宁、陆逊、孙皎、苏飞看的是一阵解气。
却也有鲁肃不自禁的摇头……
孙绍附在周循的耳边问道:“要直接下令杀了么?”
孙绍这话的意思是当众问斩……
周循冷笑:“让他们死在牢里吧!罪魁祸首……不是他们!”
“那现在?”孙绍接着问……
周循却大声朝着这衙署中的众人道:“人证物证俱在,孙权罪无可恕!”
这一道声音,他隐忍了许久。
然而隐忍更久的是孙绍……
他豁然起身,大声吩咐:“诸公随我一道去拿下孙权——”
……
……
孙权愁闷地在花园中拄着拐踱步、他的双腿受了箭伤,但好在不是要害。
作为曾经这里的主人,自打他被幽禁在这一处行宫后,他便宛若被关入牢笼的金丝雀一般,有普通的饭食,有一处遮风挡雨之地,却永远失去了自由。
“唉……”
孙权抬起头望向那高耸的行宫大门,他太渴望出去了。
或许,只有当一个人彻底丧失自由的一刻,他方才能感受到,自由是多么的可贵?
是金钱、美女,是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比拟的美好。
“踏……踏……”
像是心向往之,孙权不由得朝行宫大门处走去。
只是……守卫这里的兵士像是无比谨慎,看到孙权靠近,一人迅速的弯弓,“嗖”的一箭,对着孙权的脚边射过去。
箭插入孙权足边土地,箭羽颤抖,孙权惊呼一声,“你们……”
可回应他的是那守卫冷漠如水的表情,他下意识的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
似乎是退出了“警戒”的位置,守卫这才收起了弓箭,一为首头目则是大声朝着孙权说道:“四公子有令,不允许阁下踏出这行宫半步!还请阁下莫要为难我等?否则下一箭,就不是射到阁下的脚边了!”
这般冷漠的话语让孙权的心头“咯噔”一响,他“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然后羞惭惊慌的逃走了。
孙权不允许出这行宫。
但其他人,诸如孙权的家人是允许来探望他的,孙权回到屋里时,正看到步练师。
她身着一件荆钗素裙,自打……她被孙权纳为妾室后,就从未穿着的如此简朴。
像是如今的局势下,便是孙氏一族的家人、族人……也刻意的收敛了许多,不敢穿金戴银,更不敢招摇过市。
倒是步练师看到孙权,连忙端上一碗汤饼,一盘肉脯,她笑着说,“夫君,吃饭了……”
可以说,孙权吃到过太多饕餮的盛宴,也品尝过太多可口的菜肴,但仿佛此情此景下的……步练师的这一句“夫君,吃饭了”,还有她手中那远说不得珍贵的菜肴,更像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温馨与暖意……
孙权看着盘中的汤饼,抬手爱怜地抚摸着步练师的脸,满怀歉意的说道:“这才几日,怎么瘦了这么多?那关家四郎是亏待你们了么?还有这汤饼……如今的我,只能让你们吃到这些……这些……”
孙权的话语中满是自责。
步练师笑着说,“我最爱吃汤饼的,昔日与母亲逃难江东得遇夫君,那时……便是夫君赠予我汤饼的……夫君还问我的家门,得知我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步叔乘的后人,故而特地对我与娘颇为礼遇……”
听到这儿,孙权摇头,“那时……我哪里是礼遇?我是见你生的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所以才那么讲,果然……最终我还是心愿得偿,纳你为妾……却不曾想,我孙权那般多的妾室,可大难临头唯独只剩下你一人……还在我身边。”
说着话,孙权搂住步练师,步练师也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孙权的怀中,笑吟吟的说,“我就说嘛,夫君还是孙武的后人呢?怎会对我孔门的后人如此礼敬,原来……是这样……”
说到这儿,步练师再度捧起那汤饼、肉铺,“今日云旗公子特地给母亲那边送了许多肉脯,炖了大补的汤,汤好香,母亲吃不下那么多……我就给夫君也送来些。”
孙权忙问:“国太可还好?大虎小虎可还好?尚香呢?她又如何?没有做什么傻事吧?”
“都好……都好……”
步练师没有讲述,这些时日,她们动用了一切的关系,想尽了各种办法去救孙权,也没有讲述坊间那证据确凿的“流言蜚语”下,他孙权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
步练师不想让孙权担心,她抿着唇,喃喃的说,“就是……就是大家都念着你……念着你……”
“都好……那便好。”孙权一边说着话,一边端起碗尝了一口汤。
步练师压抑着心头的痛处与担忧,做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问道:“夫君,好喝么?”
“好喝,好喝……你还能送进来汤饼与肉脯,看来……我虽败了,可那关家四郎对我这‘败军之帅’也算是不薄了!”
步练师握住孙权的手,真诚的说,“若夫君喜欢吃,妾每日都送来……”
话说到这里。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孙权与步练师都变了脸色。
孙绍、周循、甘宁、凌统、陆逊已经带着甲兵闯了进来。
孙权吓得手中的碗掉落在地,汤饼、肉脯洒得满是狼藉……
可他毕竟曾作为东吴国主,他迅速的收敛起心头的紧张,直视向诸人,问道:“诸公来此何意?”
孙绍狠狠的笑出一声,“何意?带走!”
孙权惊慌失措的高喊,“昔日会稽献城时,关四公子许诺于我,也许诺于那些投降的文臣武将,他……他会饶过孤,你们岂能……岂能违背他的话?”
甲兵哪里管孙权说什么,已经踏步上前,将孙权牢牢的锁住……
心急之下,步练师去扳开甲兵的手,放声喊道:“是啊,云旗公子说过这样的话,云旗公子都要绕过我夫君,你们如今如此……这是陷你们公子于不义!”
孙绍捉住步练师的手,狠狠一甩,将她甩在地上,“不义的人是我等?与云旗公子何干?”
“还愣着干什么?带走……将孙权,连同他家的一切书籍、竹简、书信统统带走。”
说话间,甲兵们肆无忌惮的冲进内室……
步练师急的痛哭,喊道:“不……你们不能这样……我与夫君的女儿是云旗公子的妾室……你们不能这样……”
孙权被拖走时,却在大叫,“夫人……夫人,去找小虎……让她去求关麟!让她去……”
随着孙权的话,步练师整个人瘫软了一般,她跪在地上。
她……她已经找过小虎了,可……可……
看着孙权被押走,离她越来越远……步练师眼眶中,那不争气的泪水不由得盈盈夺眶,泪洒衣袂——
……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关麟正在吃饭,吃的正好是《关雎》中提及的江东特产荇菜。将荇菜的茎焯一下水,用醋浸泡,味道酸甜可口,极是肥美!
乃至于关麟都忍不住感慨道:“参差荇菜,求勤寤寐。烝然來思,相礼赞祭。”
就在这时……
孙尚香从门外急匆匆的闯进来,原本有甲士阻拦,可关麟听出了他的声音,摆摆手示意让她进来。
当然,哪怕有关麟的授意,也有女兵将孙尚香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携带武器。
待得孙尚香进入其中,她眉头倒竖,连忙问道:“公子还有心情吃荇菜?”
“怎么?你也想吃?”关麟自顾自的吃着,酸爽、清脆……
孙尚香忍不住直书来意,“听问孙绍、周循他们把我二哥给抓走了,我四处询问,得知……这并非是云旗公子的意思,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关麟用筷子夹起一小撮荇菜,放到嘴里,一边慢悠悠的咀嚼,一边淡淡的说,“周循是东吴时期江东的兵马大都督,也是如今我任命的左都督人选,孙绍是你大哥,小霸王孙伯符的儿子,鸿雁的统领?他们要抓人,总会有抓的道理,何须事实过问于我?”
“这么说……”孙尚香一愣,“是你授意让他们抓我二哥……可你当初答应我与大虎、小虎,要饶过我二哥的……你不能这般出尔反尔……”
面对孙尚香的质问,关麟面容严肃,“当初我也不知道,你大哥孙伯符、周公瑾、太史慈、黄盖……他们的死都是孙权一手造成的!你侄女儿之前就来向我求情过,我的回答也一如既往,不是我要杀孙权,而是江东的文臣武将,那数万兵勇,他们在得知真相后,无法饶过孙权!”
“抓起来,关押起来就不行么?”孙尚香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关押起我二哥,给他一份体面,也给江东孙氏一份最起码的体面,就不行么?”
“体面?”
孙尚香的话像是触碰到关麟心头的某根神经,他缓缓的起身,他傲然站立在孙尚香的面前,“说到体面?孙夫人……呵呵,你当初在甘露寺,抛下青梅竹马的朱然,嫁给我大伯时,又何曾给他半分体面?”
“我何曾没有给他体面?”
“是,你带的那些女侍,多进入了蜀中各个重臣的府邸,东吴解烦营这些年收集的关乎蜀中,关乎我大伯的情报成百上千?这些,就是你所谓的体面?你背弃青梅竹马,却暗中为东吴监控我大伯,伺机替江东谋取荆州?这就是所谓的体面?还是我大伯与你成亲后,每夜面对那数百持剑侍女,每每惧孙夫人生变于肘腋之下,这便是你给我大伯的体面么?”
这……
关麟的话一句句的吟出,让孙尚香突然间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