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说着话,吕蒙狠狠的用剑从孙子玉的脊梁处贯穿一般的插下,鲜血从孙子玉的脊梁处狂奔而出,染红了吕蒙的铠甲,也染红了孙绍的双眼。
“我日你先人——”
孙绍大吼一声,一马当先,直冲而去……
吕蒙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就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孙绍,这种局势,只有擒贼擒王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扑灭那武库的大火,继而开启属于他的反击。
他吕蒙太懂人性了。
他将手中的死人抛于一旁,然后提起长弓,引箭上弦……
“嗖——”
一箭射出,直指孙绍……
孙绍本是急冲,距离又近,俨然挡无可挡,哪曾想……这时,一个黑衣死士宛若一道光般挡在了孙绍的面前,箭矢从他的胸膛穿刺而过……
“李林……”
孙绍喊出了这个人的名字,这李林……此前也是孙策的一名年轻副官,自从孙策死后就加入了鸿雁,他如今也不过三十岁。
此刻……这位名唤李林的死士就倒在孙绍的怀里,他颤巍巍的太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他惨然笑了笑,“公子……等这一仗赢了,可否让你替俺回趟家里,将这封信交给俺爹娘……”
孙绍神情一滞……
这时已经有更多的死士挡在了他的身前,用手中刀剑阻拦着敌人的箭矢。
李林的话却还在继续,“俺是吴郡吴县人……本是跟家里闹了别扭跑出来,投奔孙伯符将军,伯符将军总是劝俺一定要回家,一定要与爹娘解释清楚,一定要履行孝道,可是俺……俺怕是再也做不到了!”
“俺有负孙伯符将军,俺也有负俺那爹娘,俺怕是回不去了……”
他的眼神极为复杂,偏偏在这奄奄一息、声调哀婉的模样下,他的样子又是那般楚楚可怜。“尽管没混出什么人样,可伯符将军待俺极好,他是俺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俺答应他要回家,也答应他要照顾你长大,俺……俺最终还是做到了,公子长大了,也做成了这桩大事,俺在九泉之下也能昂着头去见伯符将军了!”
这……
孙绍咬紧牙关,他重重的握着那信,他恨恨的说,“若能活着出去,我定会把这信给你送回去,也去我父亲陵前讲述你……也讲述这数百、数千的忠勇之士今日为东吴做的一切!让父亲知晓你们的忠心与义气!”
伴随着孙绍的喊话……
“啊……啊——”
战场上,那中刀时的惨叫声,被箭矢射中时的哀嚎声还在继续,这场惨烈的,愈发一边倒的战役还在继续。
李林也无可避免的最终倒在了这荣耀的战场上。
“将军……火全部烧掉武库还要一些时间……”
这时,有鸿雁的死士禀报孙绍。
孙绍将李林安详的放在一旁,他站起身来,直面浑身是血,宛若浴血修罗的吕蒙,他将李林的信塞入怀中。
心头暗自喃喃:
——『怕是要辜负你了,这信或许……送不出去了!』
心念于此,他大声嘶吼道:“战!守住这里!”
他挥舞长刀,冷啸一声,其余众将士也握紧了武器,他们身边还有不少已经负重伤的死士,他们自知已经没有太多的战斗力,但,他们却能做肉盾!
以数百死士抵挡数千吕蒙的部曲,这本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除非……这里的孙绍换成孙策,换成太史慈,否则……不会有任何胜算。
不!
确切的说,或许……孙绍与这些死士并非是为了胜利,他们仅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延到大火将武库完全覆盖,拖延到大火无法扑灭的时候,拖延到周峻、太史享、黄柄那边大获成功……拖延到芜湖港变幻大王旗帜!
方生方死!
方死方生!
在孙绍与这些死士决定攻武库的一刻起,生命早就无足轻重,因为……他们人生中最璀璨的一面正在绽放。
“都杀了……快,快——”吕蒙大声吩咐。
“杀,杀过去——”
“碾碎他们——”
吕蒙的部曲仿佛看到了高官厚禄,一个个放下了手中的箭矢,选择用短兵交接的方式迅速的突破敌人的防线,数百人面对数千人迎面杀来,光是那份气势就足以让人窒息。
“孙少将军,老头子先行一步——”
鸿雁死士中,一老者率先出阵,大笑着就往前冲去。
他本是身负重伤,却好似一骑绝尘,那消瘦的身影在薄薄的晨曦下,使人不禁肃然起敬。
“孙将军,吾等先行一步——”
有二十余黑衣死士也站了出来,紧随那老者身后,以血肉之躯,拖延时间,抵挡千军万马——
孙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望着那越发熊熊燃烧起的武库,可豆大的泪珠却是从眼角滑落,他喃喃道:“兄弟们,你们且慢些走,我……我孙绍随后就到——”
“哼……”
反观吕蒙与他的部曲,看着这些残兵、伤病朝自己涌来,他先是不由得有些震动,继而冷哼一声,口中吟道:“找死——”
是啊……
一群死士,如何能与正规军相提并论,更别说是他吕蒙的部曲,是百战之师。
只是,面对这些人决然、不畏死的冲锋,包括吕蒙在内……所有这些吴兵,竟莫名的感到脚步有些踟蹰……不知是敬佩,还是恐惧。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匹马儿的马蹄声响彻而起。
“得得得”马儿的嘶鸣声震天动地,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而那马儿身上的人影,素银战甲、披着白袍,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长枪,脸上还带着一块儿泛着寒光的面具。
他目光森然,杀气腾腾的来了——
……
“是谁?”
孙绍惊愕的呼喊。
来人的战甲上并无血腥的颜色,所骑跨的马儿也是一匹老马,可莫名的,他一出场……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让人胆战心惊。
“难道……是他?”
这次惊愕出口的是吕蒙……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准确的说是想到了某个传说,想到了昔日里……曾经与太史慈并肩作战,以两人之骑力战包括孙策、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在内……共计十三骑的一战。
那一战孙策与太史慈是“王对王”……
可同样是那一战,还有一个名字响彻江东,便是……那位以一己之力拦住了十二骑,威名赫赫……却因为太史慈降了孙策而归去隐居的家伙!
他没有名字……
江湖上对他的称呼,唯有一个——曲阿小将!
不,如今距离他初战时……已经过了十几年,曲阿小将……呵呵,怕是再也无法担起那个“小”字了吧!
……
……
江陵城,一方驿馆之中,鲁肃忧虑而憔悴的望着东南方向。
仿佛,他的眼芒已经透过那丛丛群山,透过那江河湖海,抵至那正在风起云涌的建邺城。
孙登与骆统推门而入,看到了一脸忧虑的鲁肃,骆统像是想到了什么,孙登则是关切的问道:“大都督是在担忧……江东么?”
“不!”鲁肃立刻回道,“云旗公子说的对,我是东吴的大都督,你是东吴的世子,可这又如何?从你父亲决议西征荆州起,你、我就已经沦为弃子,沦为东吴战略下的牺牲品,如今的局势,你、我何必再去担忧呢?”
话是这么说,可鲁肃的表情直接就出卖了他……
纵是弃子,可鲁肃也依旧忧心于江东……忧心于他为之付出了这许多年的心血呀。
再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更痛苦的了。
“大都督还是放不下江东吧……”孙登张口,其实他也放不下,那毕竟是他的父亲,是他的家……
可……可……父亲就能这么狠心,将他充作人质,然后毫不在意他的死活,甚至以他的死活去赚取偷袭荆州的契机。
心寒……
谁能不心寒呢?
“听那些荆州兵议论……”骆统补上一句,“今日……是荆州对江东的总攻,包括暗藏在其中的鸿雁,包括飞球兵都会出动……”
说到这儿,骆统又添上一句,“鲁大都督与长公子还不知道吧,那鸿雁的首脑人物竟是孙伯符的儿子孙绍……还有……还有那吴侯新任的大都督、江防总指挥周循竟然……竟然也是云旗公子的人!”
这……
骆统的话让鲁肃、孙登心头均是猛地颤粟了一下。
至于,骆统获得的这一条情报,今日既要发动总攻,那便再没有什么需要隐瞒。
这情报的真实性……是有保障的。
“呼……”
鲁肃重重的呼出口气。
孙登却说,“如果只是孙绍里应外合的话,那……那建邺城中还有父亲,还有吕子明,想要从内部瓦解……怕是没有那般轻松!除非……”
“除非什么?”骆统连忙问……
孙登却把目光转向了鲁肃这边。
鲁肃沉吟了一下,替孙登把接下来的话说完,“长公子的意思是,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若建邺城的内部没有能匹敌吕蒙的人选,怕是这一次总攻……未必能下!”
唔……
能匹敌吕蒙的人选?
骆统迟疑……他细细的思虑了一番,把所有能想到的内部的武将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似乎……还真没有这么一个人。
他接着问:“如果这一次东吴守住了呢?”
这……
鲁肃的表情变得复杂,像是他既希望东吴能够守住,却又希望……那至暗的东吴能够得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