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非花月夜
李世民听到这话却没有半点开心,反而叹息道:“朕完成了一个君王所渴求的功业,但为什么却没有开心,反而在这里做这些妇人之语,长吁短叹。
青玉,你说为什么?”洛玄凌欲言又止,李世民直接随意坐在殿中,“你和朕有什么不能说的,别人害怕朕责罚,难道你还担心吗?”
洛玄凌低声道:“臣不是担心陛下生气,而是在想如果说出来,是不是太伤陛下的心了。”
这下李世民愣住了,他微微闭眼没有说话,良久才说道:“青玉,你说吧,从青阳去世后,就没有几个人能和朕说这些贴心话了,国事上,他们都是贤臣,但涉及到这些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朕相信你是公正的。”
洛玄凌闻言缓缓说道:“陛下,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家宅不安宁,那就不能全身心的去投入治国中,其实对于一个君王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您是卓绝的君王,面对国事的时候,几乎总能听从正确的意见,就算是最艰难的事情,也总是能信心百倍的解决,所以大唐才会有现在的鼎盛。
但一旦面对私事,您就不能自己,因为您是一个多情的帝王,臣不是说多情不好,毕竟您很清楚,五哥愿意为您效死,我们这些人围绕在您的身边,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富贵,也是因为您的个人魅力,因为您的真诚。
现在折损您心力的,全都是太子的那些事,他是您的儿子,所以私事,偏偏储位还是国事,您做不到公私分明,所以才会来回犹疑,所以才会备受煎熬。
这是臣的一点看法,讲于陛下听。”
于公如圣,于私徇情,这本来不影响一个帝王的功绩,现在大唐蒸蒸日上的国势就是明证,就算是李世民天天这么纠结,但大唐依旧被他治理的没有问题。
但公私不明让李世民自己接受不了,只能煎熬。
李世民听洛玄凌说罢,直接沉默了良久,“青玉,你说朕该怎么办?”
怎么办?
劝说李世民的人不是一个,但这玩意怎么劝,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喜欢一样东西就是喜欢,谁会因为别人的劝说,就真的改变喜好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句话岂止是说说而已,不要说李世民,就算是洛氏子,又有谁真的改变过性格?
洛玄凌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去劝说别人做到,那可实在是太搞笑了。
李世民要是真能改掉这个,他就不是李世民,他要是能不感情用事,那当初那个被太原诸豪杰所敬佩的太原公子就彻底消失了。
见洛玄凌不说话,李世民就知道洛玄凌的意思了。
他轻声道:“如果朕把这件事从私情变成彻底的公事呢?比如将朝廷的重臣都塞到太子东宫中。”
洛玄凌一听就知道李世民这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但可能是李世民有些被自己气的神志不清了,竟然会说出这种胡话来。
他立刻劝说道:“陛下万万不可,还请三思。”
洛玄凌和太子没什么关联,他比洛玄夜还纯粹,就是李世民的重臣以及亲家,让太子拥有强大的实力,对李世民不是好事,所以洛玄凌毫不犹豫的劝说李世民。
从本心来看,洛玄凌其实并不在乎太子会不会真的被废,刚才也是李世民问,他才说出自己的看法。
而且李世民的年纪还不算是太大,太子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父子间产生冲突的可能更是大,万一太子尾大不掉,万一走到不好收拾的时候,那岂不是更加糟糕。
无论出于何等原因,都不能让太子府的实力继续膨胀了。
李世民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所言的确是不妥,李承乾可是李氏的子孙,现在李靖在东宫,就已经让李世民颇为如鲠在喉了。
从洛玄夜去世后,李世民就将玄武门的守将换成了洛玄凌和尉迟敬德,可见李世民心中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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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清明、海清河晏、百姓富足、万国来朝,天可汗的命令从东海之滨到西域天山,天子的光辉前所未有的照耀着一万里的子民,史书上盛赞这个盛世,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称颂贞观天子的圣明无过。
但本该自豪和骄傲的李世民,却只深陷于亲情中不可自拔,左右为难,这似乎是任何一个人情味足的君王都会遭遇的问题,他何尝不知道该要如何做呢,但面对着泪眼婆娑称呼他“父亲”的儿子,他又怎么能冷酷的去决然而为呢?
笔者突然想起在这片土地上所流传的那句古话,“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当李世民因为真性情而得到大批文臣武将矢志不渝的效忠,他终将因为真性情而失去同样多的东西,冷酷的君王不会成为李世民,冷酷的君王不会如李世民这般辗转反侧。——《唐帝国兴衰史》
第919章 开分封的前奏
唐帝国内部有太子和魏王事,外部情况也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
《易》中说“唯易不易”,素王说,“唯变不变”。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大唐对外的情况同样如此,一鲸落而万物生,冬突厥的倒下,带来了薛延陀和铁勒的崛起。
西突厥的衰落使西域战事告一段落,大唐的建立,以及包容开放的国策,让这个庞大的帝国,对商品的需求前所未有的增加。
汉朝的时候,西域诸国就依靠着联通汉朝和中亚以及极西国度的商贸来发财,沿途的国家都赚的盆满钵满。
数百年的乱世让商业几乎停滞,导致许多沿途的国家都因为财政枯竭而败落,庞大的中央帝国,就是世界经济毋庸置疑的心脏。
现在大唐的强劲复苏,带动了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再次开始蓬勃起来。
国家的兴盛和衰落,就在这其中浮沉。
大唐消灭了冬突厥这个威胁,新的威胁出现在大唐北方,那就是薛延陀,薛延陀和燕王恪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大唐给予了燕王恪一些帮助,但并没有派出士卒,因为在燕王恪被分封在漠北的时候,就已经带走了大量的政治和军事资源,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燕王恪的作为,看看这位宗王,到底成色如何,能不能承担的起为国藩篱的重任。
燕王恪在初期的确是遭遇了些许不利,毕竟他初来乍到,对草原还不太了解,但这并不是他没有处理掉薛延陀的原因。
在贞观十一年的时候,薛延陀还没有强势到,彻底一统漠北的程度。
尤其是洛玄星愿意给他提供帮助的情况下,李恪有把握平定薛延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
之所以会延续一年,是因为李恪发现,这是一个他掌控漠北诸部族的大好机会。
在他来草原之前,洛苏和他说过不少,其中大多是大势的提点,这让李恪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想起一些事来。
战争,不仅仅会带来损失,同样也会让人在战争中崛起,攫取权力和财富,当初汉朝的时候,那些镇守边疆的大将,擅自挑衅边境的胡人,最终利用战争牟利,上赚朝廷拨下来的军费,下抢胡人部落,剥削兵卒,这种事屡见不鲜。
李恪初来漠北,威望不足,各部族的首领,以及漠北诸可汗,都对他表面恭敬,但实际上不在意,乃至于轻视,他们臣服于李世民,是因为李世民煊赫的武功,李恪可镇不住他们,生活在草原上,只认拳头大小。
李恪了解到这种现状后,就有了利用战争削弱反对自己的那些部族的想法,然后将自己身边的十二部,在草原上扶持起来,建立一个围绕自己的漠北集团,而且战争不结束,他还可以再从朝廷收刮一些军费,以及要一些特权,进一步释放天子对自己的约束。
在中原有一个词叫做“养寇自重”。
而李恪现在做的就和这件事差不多,利用战争来合法的壮大自己的实力,将天可汗的威望转移到自己身上,将安西大都护府掏空,转而用燕王府来取代。
只能说真不愧是洛苏看重的宗王,才来到草原上一年时间,就已经摸到了草原上的政治规则,还能灵活运用。
李恪的计划实行的很是顺利,不得不说,李世民对他还是相当宠爱的,虽然大部分都是流放的罪人,但其中人才着实不少。
胡人骑兵和带甲王府卫兵,也都是精锐,再加上洛玄星带着几百敢战士参与了这场平定薛延陀的战争。
李恪在万事具备后,仅仅两场战争就斩下了薛延陀可汗的头颅,传到诸可汗帐中。
“这便是背叛大唐的下场,这就是擅自挑衅本王的下场,薛延陀的明月可汗,接受天可汗的册封,却胆敢背叛。
收起你们的不轨之心,张开你们的眼睛和耳朵,好好听,好好看,本王是天可汗之子,草原上的苍鹰。
本王身上流淌着最尊贵的血脉,只有天可汗的儿子,才能成为草原唯一的主宰,接受皇天、长生天的恩典,以及阴山、北海以及所有山川的赐福。
所有的人,都前来哈拉和林拜见本王,如果有不听从的,本王将斩下他的耳朵,抠出他的眼睛,然后将其践踏在脚下!”
这霸气纵横的言语,实在是太对草原人的胃口,来自四方的部族首领,纷纷来到哈拉和林,这次前来和上次已经完全不同。
大多数人即便是回纥的烈日汗也保持着谦卑,面对着刚刚杀死薛延陀明月汗的大燕烈日汗,为了部族,他必须谦卑。
至于其他铁勒以及冬突厥诸部,无论是明月汗、繁星汗,还是普通部族首领,皆诚惶诚恐的拜见李恪。
到这一刻,李恪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权力,他强行控制住那股天下我有的感觉,
他担心自己太膨胀了,进而去做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
他深深的明白,他现在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控制诸可汗,主要还是因为他那位贵为天子和天可汗的父亲。
而且他从中原来,更明白中原的强大,明白那群元老宿将的强大,大唐平定薛延陀不是难事,那大唐干掉自己也不是难事。
尤其是,国师。
当初国师把自己放到草原,是有任务的,如果就这么回去,那位国师一定会给予自己迎头痛击。
要知道那位襄助自己的洛氏子,可就在身后,他为什么来帮助自己,李恪很清楚,那他随时也都可能会背刺自己。
还是好好做事吧,其他的事情,等到时机成熟再说。
收回心神,李恪望着自己面前的诸可汗,朗声说道:“天可汗为了防止漠北诸部纷争,于是定下了三可汗制度,在过去的数年中,诸部有争议,都在哈拉和林,召开可汗大会。
薛延陀,简直就是草原上最悖逆的豺狼,没有心肺的狗,就算是鬣狗也不如他的心黑,也不如他让人唾弃。
他试图做什么?
难道是挑衅天可汗的地位吗?
在中原有一个词,叫做‘天下共主’,这是什么意思呢?皇天的子嗣,是天下所有臣民的主人,在草原上,天可汗就是所有人的主人,诸位认为呢?”
草原上的人身依附本就远远胜过中原,奴隶制度也比中原顽固太多,对于李恪的话很认可,就像是本就该如此一样。
“伟大而至高的天可汗,是我们草原诸部永远的主人。”
这些来到哈拉和林的胡人都纷纷高呼,表达自己的忠诚。
李恪见状又说道:“父亲的财产由儿子来继承,是理所应当的,我是天可汗的儿子,在草原上,难道还有人比我更加尊贵吗?
可汗大会难道不应当以我为主吗?”
李恪这番话让众人有些面面相觑,可汗大会在过去是以大都护为中心的,也就是天可汗的代言人。
现在李恪是天可汗的代言人,听起来好像也没有问题,但可汗大会的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可汗。
回纥的烈日汗硬着头皮说道:“伟大的燕烈日汗,请允许我们询问,天可汗的汗位将会传于您吗?
我们听说,在中原,用一种叫做长子继承制的制度,很是奇怪,我们不能理解,所以不明白天可汗的汗位将会如何继承。”
众人闻言皆目光熠熠的望向李恪。
这的确是个问题,而且是大问题,是文化上和现实上的冲突,在草原上,各部落普遍使用幼子守灶制度,每一个儿子长大后,父亲都会给他一部分财产,即牛羊和人口,让他自己出去发展,这就导致最后幼子是唯一会留在身边继承家产的。
这种财产继承制度,是草原的现实,进而形成的传统,这种传统在比较强大的部落国家中,就会造成一个问题。
幼子理应继承王位,但强大的兄长往往会回来抢夺王位,现在回纥的烈日汗,就是在问李恪,你难道以后会是天可汗吗?
如果是,那没问题。
如果不是,你怎么能说自己是草原上唯一的主宰呢?
或者说,你已经决定要背叛天可汗,就像是薛延陀烈日汗一样,成为一个叛徒。
李恪面临着一个危机,他急中生智道:“天可汗当然是至高的,但天可汗不会来到草原,天可汗的诏书上,我是第一烈日汗,所以在草原上,我是最高的那个人,就如同阴山那么高,诸位还有疑问吗?”
李恪玩弄了一把文字游戏,来忽悠这群草原人。
同时也阐述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天可汗是不会来到草原上的,你们所面对的人是我,这种隐隐约约的威胁,这些人还是能够听明白的。
李恪没办法,他知道天可汗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传到自己这里,那一定是随着诸夏天子位一起传到下一任大唐皇帝手中的。
他永远都只能是燕王、第一烈日汗,无论在大唐的体系下,还是在天可汗的体系下,他都是那个臣服者,这不可改变,除非他能够成为长安城中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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