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非花月夜
李靖这话,已经有些金石之音,同样身为顶尖统帅的李世民,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李靖的决心,而这种决心,让他放心,“好,朕给你发精锐府兵精骑五千,再给你发两万诸国轻骑。
既然你要精兵,那朕给你选行军总管也都挑选精锐猛将。”
这五人分别是右青龙卫大将军李绩、左苍龙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右千牛卫大将军契苾何力、右朱雀卫大将军薛万彻,江州都督江夏王李道宗。这五个人的人选,没人能挑出不是来,都是大唐战功赫赫的人。
李绩,算是一个传奇。
他叫徐世勣的时候,是二流将军,改名叫李世勣后,就变成了当世一流,最后改名李绩,一跃而起成为仅次于李靖的超一流武将,可谓一代版本一次进化。
薛万彻从李建成麾下投效李世民后,作战勇猛,是李世民用人识人的典型代表,在攻灭冬突厥的时候有大功,现在依旧用他。
李道宗就不必说了,李孝恭之下,宗室里面能和他争锋的人不多。
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那是李世民的心腹肱骨之臣。
右千牛卫大将军,这是什么官职,只需要知道左千牛卫大将军是雍国公洛玄凌就明白了。
十六卫大将军中,有十二卫是掌管府兵的折冲府之首,左右千牛卫和左右羽林卫,则是保护皇帝的安全,护持李世民的左右。
现在太极殿中,只有洛玄夜以及契苾何力带着刀,这就是禁军大将军的地位。
而且让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出征,也是因为此次要征调大量的番邦轻骑。
这不是大唐第一次征调番邦骑兵,但一次性抽调两万精锐轻骑,依旧是第一次,这不仅仅是一次对西燕的战争,还是一次天可汗对番邦军队领导权的检测。
五个被点名的将领肃容走到殿中,皆雄壮威武,齐声喝道:“臣等谨遵陛下之令,大唐万年。”
……
李世民发往国中的诏令一下,瞬间出现了一个奇景,那就是不当值的府兵,主动要求参加远征。
府兵,本质上都是禁军,只不过不是羽林卫和千牛卫这种常驻的禁军,府兵的职责叫做“上番”,所谓上番就是轮流到长安值守,拱卫天子,长安折冲府多,也是因为离得近,好征调,顺便还能达成一直以来的“举关中之兵以临四方”的政治目的。
所以府兵出征,是看运气的,通常轮值的府兵必然要出征,但没有被轮值到的府兵,则根据兵部以及折冲府的调兵命令,然后由地方官府发到地方,抽调这些记录在案的府兵。
但大唐府兵,一听到当今圣天子李世民要远征西燕,瞬间义愤填膺,踊跃报名,要主动参加战争,这种情况很快就被兵部尚书反馈到皇宫中时,他正在灵天阁中和洛苏对弈。
李世民听到汇报先是一愣,而后对洛苏朗声大笑道:“国师,我大唐士卒,竟然有闻战而喜的风范,有这样的勇士和百姓,何愁我大唐不兴盛呢?”
洛苏却微笑着说道:“士卒闻战而喜的关键不在于士卒,而在于朝廷,在于天子你,府兵愿意踊跃参军,是因为你慎战。
你没有把握便不让大唐出战,所以大唐获胜的概率大,失败损失也小。
是因为大唐的晋升公平,立下战功就能够得到晋升。
是因为战利品的分配合理,士卒能看到利益所在。
这都是政治清明的体现。
这都是你的功绩。”
洛苏越说,李世民的神情就越舒展,“一直如此,竟然觉得合当如此,现在听国师所言,才知道,原来仅仅如此,便已经颇为不易。”
————
从后世唐朝的经验来看,府兵制度距离完美的军队制度,相差甚远,但在李世民的手中,它几乎完美的执行了大唐建立初期的所有战争,内中原因大概便是李世民所言的“府兵者,锋刃利具,用其锋,利其势,如风如火,动若雷霆也”。
李世民对战争局势的洞彻能力,使他总能在敌人招式用老的那一刻,用最少得力量,达成“唐军宛如离弦之箭,千里之外,忽然而至,一经催发,敌人便不得不走入绝境,而即便侥幸挫败唐军,也不影响大局”,这便是李世民和他的府兵制,独属于他的府兵。——《唐帝国兴衰史》
第901章 平阳薨!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上,化家为国是所有家族的终极目标。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家族,可以拥有所有的荣耀,并且显赫的度过数十上百年。
那就是皇族。
不提端坐在皇宫中的天子,仅仅以一地藩王而言,一个强大的家族,需要数十上百年的积累,才能够成为当世冠族,而一个藩王,只需要生在皇家,就可以在权势和财富上,凌驾于这个家族至上。
而且这种累世冠族,还要时刻警惕,不能真正的正面惹怒天子,否则家族覆灭,就在天子一念之间。
在当世,这个家族便是李氏。
而在李氏中,有几个人的地位是不同的,其中之一,便是平阳长公主。
从理论上来说,如今最受李世民信任的宰相房玄龄,是平阳长公主提拔然后送进秦王府的。
在大唐开国定鼎关中的时候,平阳长公主也是功劳最大的几人之一。
在武德年间,平阳长公主当了数年的宰相,后来又镇守晋阳,在玄武门之变时,她的作用很大,和洛玄夜联手,控制了内廷。
她是当今天下许多女子所向往和崇拜的榜样。
在贞观朝,平阳长公主渐渐离开了朝廷中心,只挂着检校中书令的官职,和相夫教子有关系,但最重要的还是她身体有些差。
或许只有姬昭知道,李秀宁已经比历史上多活了很多年,可以说是得天之幸。
但生死之命在天,人力只能拖延而已,李秀宁沾染沉疴,神色愈发消沉,望着神色日渐憔悴的李秀宁,洛玄夜只觉揪心般痛苦,他只能求助于洛苏和洛玄镜,这两位洛氏中的医术圣手。
望着匍匐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的洛玄夜,洛苏弯腰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是无尽的怜悯,柔声道:“阿夜,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担心李世民情深不寿吗?
你现在怎么自己也如此呢?”
洛玄夜闻言却愈发悲戚起来,洛苏叹口气道:“阿镜说只能修养是吗?走吧,去你府中看看。”
能把编修国史的洛玄镜从弘文馆中拉出来,也只有洛玄夜等少数几人了,但洛玄镜看罢之后,说的是“精力至此,非药石之事”。
洛玄夜知道自己的妹妹医术有多精湛,她说出这种判断,那基本上就没救了,但洛玄夜还是进了灵天阁。
走进平阳公主府,略显古朴素色的病榻,微微苦涩的药香弥漫纱帐,虽然是白日,但依旧有烛火摇曳,火光映在雕梁上。
洛苏见到了憔悴的李秀宁,她面色苍白,身旁放在瓷碗,里面有微黑的药汤,药味就是从那里传来。
距离二人第一次相见,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当年那个还不曾及笄的小姑娘,现在就连女儿都已经及笄可以嫁人了。
“老祖宗。”
李秀宁在半睡半醒中见到洛苏走进,实际上她并不曾真的见到洛苏的模样,但她看到了光闯进了自己的世界,于是她便知道那是洛苏。
洛玄夜快步走到床榻边上,伸手握住李秀宁冰凉的手,温声道:“夫人,是老祖宗过来了。”
李秀宁彻底睁开眼,她很是虚弱,当初能上战场的平阳公主,现在却如同弱柳扶风般,低声道:“打扰老祖宗清修,是秀宁的罪过。”
洛苏坐在距离病榻一米的地方,仔仔细细的看着李秀宁的眉眼,而后对洛玄夜说道:“玄夜,你到门口去,我有些话要说。”
洛玄夜闻言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李秀宁见状颇有些失落的问道:“老祖宗,我是不是撑不住了?”
洛苏摇头又点头,“不知道,你的生机看着还有一些,但又很乱,有什么事快些做吧。”
李秀宁眼中暗淡一闪过,又振奋起来,她毕竟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英姿女儿,“薇薇的婚事难以操持,君卓还太小,君成的婚事,我希望能亲眼见到。”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洛苏叹口气道:“你生着病,正好让君成和长乐成婚,给你冲喜,虽然没有用,但也是一个祝福。”
用婚姻给长辈祈福,这是一件好事。
“老祖宗把夫君支开,是担心他听到我要死的消息吗?
他其实有预感的。
我很担心他,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人,心中却像是装着一团火一样,比任何人都要热烈。”
洛苏转头瞟了洛玄夜一眼,“他总说情深不寿,殊不知自己才是最情深之人,所以你要多坚持坚持,意志力是这样世上最能够创造奇迹的东西。”
李秀宁微微闭上了眼,洛苏本来想要问李秀宁一些问题,但现在看来没有必要问了,他招招手让洛玄夜回来,而后离开了平阳公主府。
“能治的叫做病,不能治的叫做命,命数到了,还有什么挣扎的余地呢?”
……
李秀宁在去世前最后的愿望便是见到洛君成和长乐公主成婚。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含着泪下旨,让洛君成和长乐公主成婚,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给长乐公主准备了堪称巨额的嫁妆,这份嫁妆是李世民妹妹结婚时的数倍。
作为李世民最受宠的女儿之一,再加上嫁的是洛玄夜的儿子,还是自己姐姐最后的心愿,李世民唯一的心愿,就是风风光光的将这场婚礼办完。
若是按照平日里,魏征等人是一定要阻止,但面对李秀宁的情况,想了想还是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
秋雨婆娑,丝丝缕缕交织在半空,柳叶已经落尽,只剩下枝条低垂,细雨轻轻敲击着青石板,宛如琴弦拨弄出寂寥的旋律。
石板路上,雨滴悄然跌落,留下一圈圈涟漪,李秀宁依偎在洛玄夜怀中,听着窗外的秋雨滴滴之声,柔弱轻声道:“夫君,我有些冷,又有些热。”
洛玄夜抱着李秀宁的手一抖,然后强行克制住,他在战场上都从来都不手抖,现在却只觉恐惧,“夫人,成儿和长乐马上就要成婚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让长乐给你敬茶吗?
以后你每天都可以让长乐给你敬茶。”
李秀宁闻言轻声笑道:“长乐又不是府中的侍女,天天给我敬茶算是什么样子,能看到成儿成婚,我就死而无憾了。”
洛玄夜轻轻拍着李秀宁,柔声道:“快了快了,陛下和我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办这件事。”
良久,洛玄夜拍的愈发轻,眼泪落在了李秀宁的脸上,强忍着的呜咽声,瞬间放大,充满痛苦。
一直守在外间的洛君薇和洛君成,听到父亲的哭声,连忙推门走进,而后便见到母亲静静躺在父亲怀中,睡着了。
他们瞬间明白,母亲已经薨了。
终究是没能见到洛君成的婚事!
他们只能跪在地上痛哭着,宣泄着心中的悲伤。李秀宁的讣告传到宫中,李世民不敢置信,竟然反问了一句,“是朕的姐姐?不是另外一个平阳?”
这世上哪里会有另外一个平阳呢?
他只能接受现实,手中的笔瞬间落在地上,墨水晕染了纸上的文字,但他已不在乎这些,只有泪流满面。
“传周郡王、安乐郡主、周郡王世子入宫。”
……
洛玄夜走在公主府中,他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从成婚的那一场婚礼开始。
洛君薇、洛君成、洛君卓,都在这里出生。
这里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府邸的墙略有些陈旧,有的砖石有些许破损,门前以及院中的青石上带着岁月的陈旧痕迹。
平日里觉得颇有韵味,但今天却让洛玄夜感觉有股寒意,直接透进心间,一阵凉风吹过,他不由自主的裹了裹身上的衣裳。
但从心中生出的寂寥寒意,又如何是衣裳所能御寒的呢?
府中落叶在秋风中纷飞,枯黄的树叶随意的落在地上。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侍女都不曾见,上面甚至落上了一层灰,还有小石子,是从后院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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