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非花月夜
王子述从小在王宫之中长大,尚且会对王宫感到恐惧,更不要说亦姜,逢集直接出言诈骗,“亦姜夫人,王子述想必对你说他出洛是征讨伊洛之戎,那是欺骗于你。
你可知他为何出洛吗?”
亦姜便摇摇头,逢集恐吓道:“他犯下了大错,若是王上不原谅他,此生怕是不能回到洛邑之中了。”
“啊!”
亦姜惊呼一声,“是什么样的错事,竟然如此触怒君父呢?”
逢集便将早已编造好的话术讲出,亦姜见识不高,便被欺瞒过去,她悲从中来,又不知如何做,只能垂泪道:“逢集大夫,您是君父的近侍,陪伴君父左右,可知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夫君回到洛邑吗?”
上钩了!
逢集暗自欣喜,面上却不露分毫,沉声道:“王上平生无甚爱好,独爱女子帷帐之中舞乐,不知夫人可愿为天子舞?”
“这?!”
亦姜瞠目结舌,帷帐之中岂是舞乐场所?
逢集之心,天地可知!
亦姜气的浑身发抖,当即就要离去。
只听幽幽一声传来,“夫人,您难道愿意王子这样的尊贵之人,终生奔波在外,甚至死于戎人之手吗?”
依旧是那些舞姬,跳着没有新意的舞蹈,但是姬台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他笑着对逢集说道:“逢卿,寡人做了二十年的天子,从没有像今日一般畅快。
得到此女,寡人平生便没有遗憾了,这都是逢卿你的功劳啊。
寡人绝不食言,赐予你一座城池作为采邑,日后要多多为寡人做事。”
亦姜苦苦等待着王子述回来,历时四个月,王子述等人终于要回国休整了,离开家四个月,王子述归心如箭,他一回到家中,便直接将亦姜揽入怀中。
一见王子述,亦姜这些时日的苦楚再也掩饰不住,她不敢说什么,只是投入王子述怀中痛哭起来。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隐隐约约的还是有风言风语透出,王子述大急,逼问之下,亦姜含泪将此事道出。
王子述仰天悲呼,“此等不伦之事,竟然生于王廷之中,这是何等的荒唐啊!
身为君父,竟然觊觎……觊觎……”
他满脸都是泪水,悲痛欲绝,恨声道:“素王曾言: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这样的耻辱难道有大丈夫能够忍受吗?
这样的君主难道能够主宰邦周吗?
杀死这样的君主,想必上天也是会认可的!”
眼见王子述竟然生出了弑杀君父的念头,亦姜泣声道:“您是向太阳一样永恒的王室贵胄,这是何等的尊贵啊。
妾身不过是像水草一样卑贱的人罢了,因为卑贱的而损坏尊贵的,这不是正确的道理。
还请您万万不要生出这样的念头,妾身自去便可。”
王子述紧紧地握住亦姜柔荑,恨声道:“孤是武王的子孙,吊民伐罪,这才是自然之理,姬台昏庸,不能王天下。
这不是弑君,而是为天下人诛杀独夫,上天一定会庇佑。
征讨伊洛之戎,历时四月,孤在军中已有党羽,这想必就是上天赐予孤的力量。”
……
桀王秽乱王室,以致君臣父子生怨,昊天不容,宗法不赦。
二十年秋,述杀桀王于洛,此非弑,乃诛也!——《史记·周本纪》
第63章 牢不可破的盟誓
王子述心中满是愤怒,但还是强自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怎么杀死姬台,身为天子,他的护卫还是不少的。
这时亦姜见王子述心意已决,便踌躇道:“夫君,若是能将王上带到府中,应该是可以杀死王上的。”
王子述叹道:“如果姬台来到这里,他自然是必死无疑的,但是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亦姜面上带着惨然之色,声音之中满是哭腔道:“夫君,妾身腹中有姬台的孽种,需要上报宗正寮,或许能用此事将姬台唤来。”
“什么?”
王子述又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皮发麻,重重地咬着牙,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亦姜的小腹,目光之中全是血红之色。
“姬台!
你真是荒野之中食人的野兽啊!
哪怕是生生世世堕入黄泉之中,我也一定要杀死你!
至高至尊的昊天,希望您能垂怜子民。
至圣至贵的素王啊,保佑您的子孙吧!”
亦姜泣声道:“夫君,还请您答应妾身,由妾身来杀死王上,弑杀君父是何等的罪孽呢?
穷尽江河之水都洗脱不掉啊!
妾身只是路边的野草,今日苍翠,明日就会枯死,夫君您是无暇的金玉,千万年都可以不变。
妾身惹出来的祸事连累到夫君是有错的,难道还能看到您背上这样的骂名吗?
妾身的生命终结不远了,愿您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显贵,妾身一人下到黄泉之中,愿您在妾身的墓上种满松柏,若是您听到松柏之声,那便是妾身在黄泉之下为您祈福了。”
王子述闻言重重将亦姜拥入怀中,痛声哭道:“良人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呢?
您是贤良的女子,只是因为嫁入了王室,遇到了姬台和逢集,才遭了这样的厄难,怎么能归咎于自己的身上呢?
这难道是上天颁布的道理吗?
大丈夫如果不能亲手报仇,难道能有面目活在这个世上吗?
昊天见证,素王在上,若是事成,便同享富贵,若事不成,便在黄泉之下相见,这是我对您的誓言。”
两人相拥而泣,对姬台的恨意,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亦姜说的很对,王子的子嗣是可能继承邦周的,所以都要详细地记录在册。
宗正寮确定亦姜怀孕之后,一定会面见姬台禀报,王子述断定姬台那样的禽兽之人,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来看他。
过了几日,果然姬台来到了王子述的府中,护卫都守在府外,只有寥寥几人跟在姬台身边。
姬台看过亦姜,眼中满是得意的神情,望着王子述笑道:“述儿,亦姜是你的妻子,她是贤能的女子啊。
邦周第一个王孙,要多多重视,需要什么你可以和逢集大夫提出来。”
王子述面上带着笑意,来到姬台身前拜道:“君父啊,儿臣是您的子嗣,邦周的王子,何等尊贵,还有什么缺少的呢?
现在想要的,只有您的头颅了!”
“你说……啊!”
姬台心中刚刚升起不妙之感,但是王子述刚刚说到“想要的”时就已经直接从袖中抽刀。
他一刀直接捅来,姬台话都没说出就痛呼一声,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保护姬台的几人。
王子述没有废话,刀把扭转,在姬台体内一通乱搅,直接杀死了姬台。
直到姬台死的不能再死,那几个护卫才反应过来,刚想要扑向王子述,就被埋伏好的弓弩手直接射杀。
一场政变就在刀光火石之间完成了,王子述当然不想陪着姬台去死,迅速地带着亦姜用借口离开了府中。
守卫在外面地侍卫根本想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王子述要立刻将效忠于自己的军队带来,将这些忠于姬台的贵族杀死。
王子述的势力还是太弱,很快就被旧贵族击败,但是很多贵族和国人同情他的遭遇,于是他带着自己的臣子和亦姜逃出了洛邑。
……
晋国。
在王室内乱的消息还未传出的时候,先传到晋国君臣耳中的是伊洛之戎举族入侵王畿的消息。
伊洛之戎以为晋国会因为对付狄人就放松对他们的管控,那可就太过天真了,在晋国的眼中,伊洛之戎就是晋国通往霸业的钥匙。
怎么可能因为区区的狄人就放松对他们的监视呢?
晋国君臣等了许久,现在纷纷大声笑道:“国君,上天赐予晋国称霸的时机到了!
霸主,既要有震慑天下的实力,又要有让诸侯臣服的德行。
正如齐桓公平定莱夷国一样,若是您能够平定伊洛之戎,挽救周王室与水火之间,天子定然对您感恩戴德啊。
等到天子将方伯之位赐予您,这霸业何愁不成呢?”
方伯之位可以代替天子征讨不臣,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若是拿到方伯之位,就连洛国也要屈服在晋国之下。
这是晋国君臣隐而不宣的想法,晋国和齐国是不一样的,虽然是盟友,但不是应声虫!
即使没有洛国的帮助,晋国照样可以称霸天下!
晋侯重耳慨然叹道:“诸君,自重耳登上君位,有赖于诸位贤臣辅佐,晋国才有了今日繁盛的场景。
两百万的晋人想要建立齐桓公一样的霸业,数百个古老的邦国希冀着有鞭笞夷狄之主。
尊奉上天的旨意,驱逐霍乱的戎狄,这样的重担,难道能让给旁人吗?
向晋国的勇士发出号召,向诸夏列国发出号召。
迎击戎人,翼护天子!”
伊洛之戎是由许许多多的部族组成,自然不可能一齐发兵,但他们人数极多,宛如潮水和蝗虫一般。
晋军刚刚到达洛水边,就遇到了大股的戎人,晋军精锐列阵,一阵冲杀将这些戎人驱散,就听到有斥候来报,一支打着王室军旗帜的军队正仓皇赶路。
这支军队正是从洛邑出逃的王子述。
姬台被王子述杀死之后,那些一向亲近姬台的贵族自然不会让王子述活着,于是准备以弑君的罪名杀死他。
王子述在贵族和国人的帮助之下出逃之后,没想到刚刚离开数百里就遇到了正准备镇压伊洛之戎的晋国军队。
双方一接触都很是惊讶,颇有一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感觉。
“王子述出奔?王室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内斗?”
重耳也有些傻眼,他只不过是来镇压一波戎人而已,怎么还能遇到这种王室的大事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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