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非花月夜
幽州士族如今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倘若现在册封幽州刺史,反而会让幽州士族和豪强百姓都升起同仇敌忾之心,实为不智。”
洛燕让袁绍收回了原先的想法,河北文武见此,皆对洛燕刮目相看,深刻地感受到了袁绍对洛燕的看重。
洛燕一边为甄宓整理略显凌乱的发丝,一边回道:“幽州乱象已经显现,河北诸士皆在用计,筹集粮草,要攻下幽州。”
要打仗了!
甄宓懂商业斗争和宫廷斗争,但不懂这些军国大事,略有些担心的握住洛燕的手,忧心道:“良人,你要上战场吗?”
洛燕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委婉的说道:“如今河北安定时间不长久,中原亦有强敌在侧,还不能安坐邺城。”
创立基业时,但凡有大战,都需要一方之主亲自率领军队出战,目前还从来没有过君主安坐而得到天下的先例。
尤其是决定势力生死存亡的大战,需要一系列寻常人不敢下的决策。
君主坐在后方观战,除非有完全信任的全权统帅出战,否则几乎必败!
但先不说到底有没有这种统帅,即便是真的有全权统帅,亦不如君主自己毫无顾忌。
臣子就是臣子,有的决定是不能下的,比如那种将一切赌上去的决定,就是臣子所不能下的。
而袁绍拥有如今的势力,就是一次次果断的将全部身家压上去,才能两次让实力胜过他的公孙瓒铩羽而归,才能在董卓面前赢得崇高的声望。
但凡当初两次战争他不在场,结果一定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六大诸侯混战时,所有诸侯都坐镇中军大营,事无巨细,自己决断,便是如此。
时日悠悠。
诸河北文武皆从邺城而走,带着河北最精锐的上万士卒,往幽州隐秘而去,洛燕伴在袁绍身侧,望着河北文武,心中在不断盘算着。
袁绍意气风发道:“公孙瓒,好勇无谋,前番损兵折将,白马尽没,又在幽州中失士望,州郡士人皆从刘幽州而厌公孙瓒,甚至就连公孙家都分裂。
他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此番进军幽州,我河北诸士,破之易尔!”
经过连续两次以弱胜强将公孙瓒打爆,袁绍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中,洛燕心中暗道不妙,临行前,洛枢是告诉过洛燕一些有关于人的信息的。
尤其是洛燕抬眼一望,帐中文武都是这幅表情,就连一向刚直敢谏的田丰亦是如此,公孙瓒的确是不需要放在心上,但让袁绍这么飘起来却不行。
洛燕眼珠一转就笑着说道:“主公所言极是,我河北兵强马壮,有战将千员,兵马如雨,数不胜数啊。
又有您的姻亲吕奉先作为外援,天下之中,舍我其谁啊?
不要说公孙瓒那个冢中枯骨,就算是公孙瓒自知不敌投奔了辽东燕国,我河北亦能胜之。
待大胜幽州,便携大胜之势,横扫青徐刘备及兖豫曹操,成就大业。”
?
营中除了颜良文丑这两个愣货,不要说那群成精的谋士,就算是张郃高览这种将领,哪一个不是人精?
洛燕的反话他们还是能听得懂的,尤其是洛燕这番话实在是过于真实,极有可能变成现实。
袁绍脸色微微有些凝重,辽东燕国、曹操、刘备,各个都是不可小觑的对手,尤其是如今还有传言曹刘二人已经结盟联合,倘若二人腾出手来,一起进攻河北,那将是一场艰难到极点的战争。
袁绍收起脸上不以为意的神情,凝重道:“诸位,子燕说的对啊,公孙瓒及刘虞皆不是我河北对手,但辽东燕国可不容小觑啊。
若是让燕国占据了幽州,那我河北危在旦夕!”
燕国虽然人口稀少,但是战斗力极强,仅仅侵夺了半部幽州就发展到如今的境地,若是再得到了幽州的另外一半土地,实力会膨胀到什么地步,简直不敢想象。
最可怕的是,冀州面对幽州,无险可守!
后世所谓的燕云十六州就在幽州境内,而冀州则是一大块平原,没有天然的山川险阻,之前若不是袁绍提兵在界桥与公孙瓒对峙,公孙瓒就会率领着幽州骑兵直接踏破邺城,毫不夸张。
荀谌沉吟道:“主公,看来我军需要速战速决了。
快准狠的将公孙瓒军击垮,扫除幽州后患,攻破蓟城后,扼守幽州的燕山即可。
我们需要刘幽州的一点配合,否则容易让公孙瓒出逃。”
……
袁绍尽起精锐,自然不可能瞒得住一直盯着袁绍的公孙瓒,他知道又有战争要出现了。
只要有战争,就有他的话语权,于是兴冲冲的前往州牧府,他过去受到的压抑实在是太严重,如今一朝翻身,对刘虞得意道:“刘幽州啊,你一直想着息事宁人,但恐怕如今却不能如你之意了。
那袁绍,尽起河北大军进攻幽州!
想要卫护幽州,还是要依靠我手中的兵马。”
刘虞身边的士人见到公孙瓒猖狂,当即怒喝道:“你怎么敢如此对使君言语?不敬一州之长,简直无礼至极!”
刘虞制止了愤怒的众人,然后对公孙瓒冷声道:“袁将军挥军来幽,非是进攻幽州,而是为了助幽州破敌。
据传燕国又想要进攻辽西,夺取幽州,那些草原上无数的胡人部落同样想要南下劫掠。
你作为朝廷钦封的镇北将军,县侯,掌握州中大权,不思卫护幽州,却时时想着那一己私利,进而与袁将军争斗,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皇帝相继在奸佞手中,你和本公都受到国家的重恩,却不能为国家雪耻,本应该同心协力为皇室效力,却反而来划这种内斗。
本公以与你同为汉臣而不齿。”
公孙瓒闻言勃然变色怒道:“刘伯安!
我公孙瓒一生所杀的胡人,足以在蓟城外垒砌一座京观,若是真有胡人入寇幽州,我自挥刀而向,若不是你软弱无能,我早就将幽州胡人杀绝,又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多隐患。
今日你竟然还敢以此来苛责我,难道是欺我不成?”
刘虞本还能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一提起胡人瞬间愤然道:“倘若不是你杀戮过重,幽州境况如何会如此艰难。
你若是真能将胡人斩尽杀绝,斩草除根,本公难道会阻止你吗?
千百年来,就连素王面对躲藏起来的胡人都别无他法,何况你公孙瓒!
倘若不是你枉造杀戮致使边郡那些心向汉室的胡人倒戈,大汉面对燕国如何能节节败退,大汉的边境如何会日日不得安宁?
这就是你做下的好事!
今日竟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所谓。”
二人言语之间已经动了真火,这完全是双方理念的不同,公孙瓒愤然离去,走出州牧府后,眼中的怒火简直要将整座府邸都彻底烧穿。
州牧府中,刘虞却突然收回了愤怒的神情,转瞬间就带上了一脸愁绪。
刘虞的儿子刘申同样是满脸愁绪的问道:“父亲,你将公孙瓒驳回,他会不会直接自己起兵?
之前进攻冀州同样未曾使您同意就独自起兵了。”
刘虞在堂中踱步思考,“袁绍来幽州,所图不小啊!”
“啊?”
刘申听到自己父亲沉吟后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颇为惊讶的说道:“父亲,刚才您不是和公孙瓒说……”
刘虞瞪了刘申一眼道:“那当然是诓骗公孙瓒的。
必须想办法将公孙瓒除掉,若是幽州军继续掌握在公孙瓒手中,幽州真的会不保。
他占据优势的时候尚且不能战胜袁绍,如今的公孙瓒又怎么可能是袁绍的对手?
袁绍是想要做幽州之主。
虽然现在的皇帝是董卓所拥立,虽然现在的皇帝有种种的问题,但他依旧是大汉的皇帝。袁绍对现在的皇帝不屑一顾,可见对大汉的不臣之心几乎算是昭然若揭了。
绝对不能让他得到幽州,作为大汉宗亲,这是我最后所能够做的。”
刘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刘虞见状厉声道:“申儿!
还记得你小时候为父让你读过的那些书吗?
《邦周死国录》还记得吗?”
刘虞的声音杀意凛冽,刘申整个人一抖,害怕的说道:“回父亲,记得!”
“将宗亲篇与外戚篇背出来!”
刘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背那些在邦周历史上死国的宗亲外戚。
不知过了多久,刘虞才平静道:“你记住,这些人就是你的榜样,身为汉室宗亲,若是没有死国的勇气,就没有资格披着皇族的身份。
刘表和刘焉那种汉室宗亲中的败类,吾恨不得手刃之!
若是有朝一日汉室灭亡,你要继承遗志,就如同刘备那般,以兴复汉室为己任。”
刘申沉声问道:“父亲,既然袁绍要掀翻汉室,为何刚才公孙瓒想要进攻袁绍,您不答应,反而要自作内乱呢?”
刘虞走到堪舆图前,缓缓说道:“为父这便再教你一件事。
想要成就大事,不仅仅要自己能成事,那些与你结盟的人同样要能成事才行,否则只会被白白拖累。
公孙瓒是个成不了事的废物,与他结盟才是万事皆休。
想要攘袁绍这个外,就要先安公孙瓒这个内,只有除掉公孙瓒,彻底将幽州聚合起来,才有抵挡袁绍的希望。
倘若失败了,那就是天命如此,怨不得旁人。”
刘申好似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位一向以仁厚著称的父亲,满眼的惊奇,刘虞从未教过刘申这些东西,今日既然说了,索性就多说一些。
“申儿,为何我一向主张宽厚。
那不是我喜欢宽厚,而是不得不宽厚。
你做一件事前,你要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为什么我瞧不起公孙瓒,因为他只会杀杀杀,杀了这么多年,幽州还是这样,甚至边境的状况还恶化了。
他不知道想要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杀胡人,那些胡人就像是草原上的草一样,一丛一丛,永远都不可能杀得光。
当年素王从镐京出发东征,一路杀戮,他老人家可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但即便是素王最后也返回镐京,不再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因为邦周无法从那些战争中得利,反而要耗损大量的资源。
公孙瓒是个什么东西,素王做不到的事情,他就能做到吗?
为父来到幽州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幽州的和平,构建一种胡人不需要劫掠就能够存活的秩序,然后缓缓利用汉人的人口优势逐渐将胡人向北驱赶或者杂居。
从胡人手中获取资源交换,让幽州自己就能够运转起来,不需要冀州和青州的供养就能够维系汉室的统治。
那些胡人甚至还能够作为大汉的屏障,抵御更北方的胡人以及燕国的进攻。
可惜全被公孙瓒破坏了,整个幽州以及辽东的胡人全部聚集在燕国的麾下,昔年臣服大汉的诸义从军队,都成了燕国的狗。
可恨!”
刘虞在这里锐评公孙瓒,殊不知公孙瓒回到府中后就见到了一个面相相当和善的人,胖嘟嘟的,穿着就像是个富家翁。
但他的身份却不简单,乃是燕国的大贵族,却孤身来到公孙瓒这里,不得不称赞一声,真是一副好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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