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非花月夜
道上有风,有军士,有甲骑奔腾。
郭汜狼狈不堪的战败逃窜。
“可恨!”
“可恨!”
李傕拉着朝廷百官亲自追赶郭汜,数之不尽的甲骑从他两侧川流而出,让所有人见到他的无敌身姿和雄壮军容。
我李傕在长安,便是凭借着这天下无双的西凉铁骑。
郭汜疲累不堪,心中的火焰燃烧着,没有一刻平静,这一幕幕让他回想起了曾经从洛阳逃出的岁月。
他忍不住大吼道:“李傕,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杀了我,难道你以为,这关中就会是你的囊中之物吗?
天下诸侯,虎视关中者,不可胜数也!”
李傕同样冷笑着大声道:“郭汜,速速投降,我饶你一命!
关中虽大,但你插翅难逃,并无你求生之道啊。”
投降?
不可能!
郭汜绝不相信李傕会放过自己,先前他都想要出卖自己换取荣华富贵,更不要说现在,听信了他的话,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
一时之间,郭汜只觉自己走进了死路之中。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每一个选择都通往着命运的尽头,万灵归宿——死亡!
但那不是郭汜想要的啊!
他悍然起兵反抗李傕就是为了永远逍遥自在的活下去,而不是如今这般憋屈的死去。
他徒劳的奔逃着,不知道往哪里去,不知道哪里是生地所在,他只是不断地向前,那里是正前方。
据说人走到路的尽头,就会有新的路出现。
转机出现了!
马腾韩遂尽起凉州精锐誓师讨伐李傕郭汜的消息终于传进了关中之中。
那些凉州的骑士,马蹄轻扬之间,阵阵烟尘盛起,悠扬的河西民歌响彻在关中的大地之上。
他们的装束略显简陋,一眼望去,颇似昔日追随董卓进入洛阳的那些西凉士卒。
本就是一地之人,本就是一地之卒,又有何不同呢?
在凉州大军中,有面容高深,颇类汉人又有不同之人,正是盘踞在西北的羌人,被马腾征召而来。
这些羌人身上画着各种浓墨重彩的图画,他们的图腾同样带着沧桑古老的意味,乃至于带着些许血腥的味道。
那些穿着上古服饰的人,手中提着斧钺,就像是一幅幅画一般。
“商人抽走吾族的魂呦,祭祀商族的上帝耶,凤凰响彻在岐山呦,追随武王伐殷商喽,周族的天子封四方呐。”
“素王的神灵在天上耶,周族的天子在何方?”
“汉皇继位夏天子,羌人为何流苦寒耶?”
这些古老的民歌,只有马腾这种少数人能够听懂,大部分的凉州人都不太懂。
但其中的调子却与凉州所流传的民歌极其类似,带着那片辽阔大地所特有的悲怆和感情。
在数万大军已经逼进老巢的当下,李傕郭汜才后知后觉的知晓消息,二人的情报之闭塞可想而知。
“马腾韩遂?他们怎么会突然背叛呢?”
李傕简直如堕冰窖,他难以置信的喃喃着:“都是逆贼,都是逆贼,为什么都要背叛我?
荣华富贵,该给的我都给了,他们还要什么?
难不成是效忠这个可笑的皇帝吗?”
李傕绝不相信。
在他看来,这天下的诸侯,都和他一样,根本没有忠臣,否则早就前来救刘协了,而不是任由他在长安受辱。
马腾韩遂的背叛让李傕百思不得其解,他给了二人割据凉州的名分,双方之间互不干扰,荣华富贵一个不缺,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还要造反?
“总要求些东西吧!”
李傕在这里苦思冥想,郭汜却猛然间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
活命的机会!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当即派人向李傕劝说道:“李傕。
马腾韩遂以刘协的名义起兵,指斥我们二人乃是祸国的奸佞。
这是要将我们二人赶尽杀绝啊。
你难道有把握能一人敌马韩二人吗?
那凉州大兵有多强,难道你不清楚吗?那羌人骑兵有多强,难道你不明白吗?
若是你与我两败俱伤,不过是便宜了外人而已啊!
若是你愿意放下和我的恩怨,我们二人联合,定能大败马腾韩遂。
我曾经听说,上古有贤人说:‘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
你我毕竟是兄弟,便是斗到你死我活,难道真的要将性命拱手让于那些外人吗?”
李傕望着郭汜送来的信,长叹一声,经过和郭汜的火并,西凉铁骑损伤不小。
这个时候马腾韩遂来攻,稍有不慎,就是倾覆之险!
他虽然不智,但这些顶级的将帅都有生死之间的直觉,他明白自己必须要和郭汜联合,才能战胜马腾韩遂。
至于刚刚还生死相向,现在又联合在一起,对边郡武人来说,这不算是什么,万事只以利益为先,这就是生存之道!
李傕回信答应了郭汜的联合。
二人相隔三百步的距离。
脸上各怀戒备,相隔如此远,就连神射手都不能射中的距离,还各有甲士持盾护卫。
二人各自筑造起小台,燃起檀香,向苍天祈祷。
“李傕郭汜,起于西凉,俱为大汉忠良,奈何天下奸佞指斥为贼,乃至于兴兵讨伐。
我二人本不欲妄动刀兵,然思皇统在侧,不得不振作锋刃。
我二人品行相投,俱有馨兰之德,虽无血亲,愿结为异姓兄弟,共克时艰。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大汉光辉万万年。”
言罢,二人皆割下牛血拭嘴,以示盟誓!
忽的一阵狂风卷过,二人面前的檀香皆折断落在地上,那微微燃起的火星,早已在土中熄灭了。
李傕郭汜见状脸色一变,颇有些不自然,一种暗沉的思绪落在了二人心头。
那风雨欲来时,漫天狂风,乌云压城,人连呼吸都只觉压抑至极。
那敌军围城时,玄甲深沉,万千军士列阵,就连风中都带着铁锈的味道。
檀香落地,一种莫名而来的大恐惧落在万众之前。
这相隔三百步的义结金兰,这相隔三百步的歃血而盟。
莫非是苍天亦认为其可笑至极吗?
莫非是后土也为之蒙羞吗?
正如洛枢所说的那句话——
未来会怎样?
只有天知道!
马腾韩遂二人带着凉州大军进攻关中,并未想过能彻底瞒住李傕郭汜。
一城之地,奇计可袭之!
一国之地,岂是儿戏呢?
李傕郭汜虽非国主,但并无任何区别,大政独揽于手,麾下诸事俱出于二人。
皇帝,不过印章!
公卿,不过猪狗!
历时两个多月的艰辛,马腾韩遂自姑臧起兵,整整两千里跋山涉水而来,终于见到了李傕郭汜。
马腾望着李傕郭汜麾下的西凉铁骑各有损伤,忍不住哈哈大笑问道:“李傕郭汜,你二人可曾想过我兄弟二人率兵来此吗?”
李傕拔剑怒道:“马腾!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于我?”
“背叛?”
韩遂冷声笑道:“李傕啊李傕,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错。
董卓奸贼!
携凉州儿郎出征洛阳,归家者不足十一,使凉州背负何等骂名?
尔难道不知吗?
你李傕,并郭汜,入主长安,做尽悖逆之事,离弃之事,不仁之事,不义之事,使天下之人,愤然而怒,这等罪责,亦归于凉州武人。
我韩遂与寿成兄,人坐凉州,而名声自晦,这难道不是天下之冤吗?
今日举凉州诸人在此,便使天下之人而知。
凉州有董卓,有李傕郭汜这等奸贼,亦有韩遂和寿成兄这等豪杰之士!”
韩遂一番正气凛然的话道罢,不顾李傕郭汜难看的脸色,马腾犹大笑接道:“李傕郭汜,我本公侯之后。
我虽不曾受过皇帝恩惠,但亦知君臣之道,臣当敬君。
尔等欺辱皇帝,乃至于掌掴君上,这等悖逆之举,我不曾见也,与尔等并列凉州,这难道不是青天之下,第一大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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