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非花月夜
对于这种无法理解的事情,刘彻当然有怀疑,最后刘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天下人之中希望刘启死的人太多了,刘启可能是被造反的。
刘彻当然很清楚,想要刘启死的人,不仅仅是和刘启有血海深仇的两家王公,之前倒太子的那些人,谁不想让他死呢,不说那些上奏折的朝臣,就连太学之中鼓噪的学子,甚至就连丞相贾谊都想要九江王死,因为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除非刘启愿意对着洛水起誓,日后好好待在九江王国之中,绝不报复那才有可能能留下一条命。
丞相贾谊是倒太子的急先锋,即便没有动手,至少也是对九江王的死亡一言不发,当作无事发生。
刘彻心中在怀疑,某些人故意借势搞死了九江王,还把黑锅扣在了他的头上,不仅仅是想要搞死刘启,还是顺手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这些人是先帝的忠臣,可不代表就是他的忠臣,尤其是他还带着梁国旧臣的情况下,势必要造成冲突。
他本就是多疑的人,在长安又没有自己的基本盘,骤然从梁王成为了太子,然后还没等积攒政治资本,就成为了皇帝,自然惊疑不定。
“东阿侯到了吗?”
想到这里,刘彻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身边的近侍,近侍连忙道:“陛下,奴婢再为您去问一下。”
近侍走下去,刘彻开始重新回想朝中的局势,以及之前他父皇告诉他的,以后万事不决就找洛景,洛景能给他最大的支持。
他在宫中思来想去,想要最快破局,掌握朝政,果然还是要从洛景身上入手才是。
只要能够得到东阿侯的支持,即便是和丞相还有大将军一起对上,那也无所畏惧了。
况且丞相贾谊,刘彻还是知道的,那是一个直臣,大概率不会给自己找事。洛景不疾不徐的走在皇宫的大道上,两侧则是巍峨的宫殿和宫墙,那些宫殿有些已经颇为陈旧了,宫墙之上甚至有的地方有一些损毁。
当年洛新摄政的时候还修整一番,等到刘恒亲政之后,这些修整的工程就全部停了下来,他嫌弃这些东西劳民伤财。
虽然好长时间不来了,但洛景对这里的道路依旧很是熟悉,他的父亲曾经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他的表兄是这里的主人,他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四十年。
这里比东阿侯府更像是他的家。
但是这一次进宫感觉却颇为不同,走过熟悉的大道,却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洛景不禁望着那座最高的长乐宫主殿,这才微微感叹,因为那个他无比熟悉的人已经不在了,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如此了。
皇帝寻找他想要做什么,洛景当然是明白的,他不介意给予刘彻一些必要的帮助,以减少朝廷内部的损耗。
九江王迅速的造反,然后迅速的败亡,洛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谁在其中插手,这天下之间的势力盘根错节,没有谁能够彻底理得清。
但是洛景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这个盛世是他的父亲和表兄创造的,他希望它能够永远保持下去。
刘恒希望洛景能够帮助刘彻,洛景却更想要守护这个得之不易的盛世,任何人敢于破坏这个盛世,都是洛景的敌人。
洛景走进长乐宫,刘恒在世的时候,因为过于节俭,这里就很是素净。
现在因为皇帝刚刚崩逝,刘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开始装饰豪华,所以他克制住了自己一向喜欢豪华排场的欲望,还没有开始装饰长乐宫。
至于太后已经按照大汉的规制搬去了未央宫,太皇太后张嫣同样在未央宫,不过未央宫很大,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君侯,陛下久等了,还请随奴婢来。”
洛景刚刚走进宫殿,就遇到了恰好走出的近侍,近侍见到洛景满是欣喜的说道。
洛景跟随着近侍走进内殿,正见到颇为英武的刘彻,眉心之间带着一丝的焦虑,但是整个人却显得神采飞扬,这是年轻的皇帝所共同的东西。
那就是对未来的期盼,刚刚掌握大权,心中有无数的笔墨想要在天下这张白纸之上挥洒。
望着这一幕,洛景仿佛回到了当年,那时先帝还年轻,刚刚亲政没多久,同样的意气风发,想要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真好啊。”
从过去的思绪之中走出,洛景上前行礼,“臣景拜见吾皇,陛下万安,陛下万福。”
刘彻强行克制住内心的种种想法向着洛景还礼。
这是刘彻第一次正式召见洛景。
按照洛辰为君臣之间制定的礼制,秉持着臣拜君,君亦拜臣的理念,君主为三公九卿这样的高官授予官职,以及册封万户侯时,有一套相当平等的礼仪,称之为“大礼”。
这套礼仪的根本是表达,皇帝是请这些贤才来管理国家的。
洛景当然是万户侯,而且还是九卿,他虽然不是刘彻所册封的,但第一次召见,就如同册封,所以洛景行了大礼,刘彻一愣才反应过来,同样向洛景行大礼。
君臣之间这一拜,就有昔年列国争相求贤之时的景象了。
————
及孝武为皇帝,孝文旧臣皆惴惴,独景泰然若故。
孝文时,景常留宫禁,晨暮之分,但有所谒皆洞开,及孝武,侍者以此谓上,言不妥。
上曰:“东阿者,先帝之亲,朕叔也,宜悉如旧制,宫中府中无以禁之。”
景之盛隆,由此可观。——《史记·东阿侯世家》
第372章 求新求变
洛景在望着刘彻,刘彻同样在望着洛景。
刘彻是个自信心爆棚的人,他在做梁王的时候就锐意进取,敢于做事,所以刘恒一旦开始考虑换太子,根本就没有思考过其他人,直接就将他召回了长安。
刘彻望着洛景眉间的圣痕开口道:“圣痕一向被世人认为是洛氏天生高贵的象征,似乎洛氏的兴盛就是因为圣痕的庇佑。
但在朕看来,这是何等的荒谬的言论啊。
真正让洛氏高贵的,难道不是代代出贤能之人?
难道不是洛氏所坚持的高尚的德行和出众的能力吗?
洛氏兴盛千年之久,难道仅仅是凭借素王的血缘吗?
朕以为不是这样的。
上古时的天、地、泰三皇何等的尊贵,他们的直系后裔现在又在何方呢?
高皇帝受命于天,刘氏得到了天命,于是有了如此天下之主的尊贵地位。
洛氏在大汉显贵,是因为昭公为高皇帝加冕,英侯为高皇帝佐翼,洛文王救高皇后、孝惠皇帝于水火之中,又在先帝朝摄政天下,这难道是因为素王的庇佑吗?
如今天下由朕秉持,洛氏有您在朝中辅佐朕,想必是能够继续富贵了。”
洛景闻言笑了起来,觉得皇帝的这番话很是有趣,他沉吟一番回道:“陛下天资英断,有识人用人之能,只可惜臣年老身朽,不能尽力。”
这算是微微的拒绝,但是刘彻闻言却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笑道:“洛卿不可如此妄自菲薄啊。
朕刚刚承继大位,只觉朝中纷乱,千头万绪,无法理清,正要向您问政。”
洛景端坐道:“还请陛下示下。”
刘彻便道:“朕授业之时,听闻天子的古老是难以赘述的,君王接受了上天的旨意,于是统治天之下的一切。
如果君王不能统治,阴阳的位置就会翻转,四时的顺序就会打乱,高高的山峦就会崩塌,汹涌的大江大河就会枯竭,君王不再是君王,臣子不再是臣子,天下就在这种境地之中大乱了。
朕登基以来,每每思及朝中的千头万绪,就很是忧虑啊。
这大概是因为朕不知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而导致的,所以想要问政于您。”
洛景敏锐的把握住了这番话的核心,那就是“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这八个字,是掌握着权力的人才该问的。
皇帝现在有权力吗?
有,很大!
他能够做很多事情吗?
做不了,这是现实。
所以刘彻想要问洛景怎么才能够获得做事的权力。
洛景闻言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陛下,您这是见到了什么,才升起了这样的想法呢?”
刘彻瞳孔一缩,他万万没想到洛景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洛景的话很委婉,但是其中的深意却是,你是为了什么才要权力?
这是刘彻难以想象的事情,皇帝想要权力,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天下的一切难道不都是皇帝的吗?
皇帝至高无上,理所应当的拥有一切,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的脑海之中迅速的开始回想有关于洛景和洛氏的一切,然后陡然之间将思绪定在“独夫”这个字眼上。
这个词语是素王带到这个世间的,这个词语几乎说尽了洛氏对君主的态度。
这个传承了千年之久的家族,从未曾忘记过这一点。
从高皇帝、孝惠皇帝、孝文皇帝,之所以洛氏出将入相,扶保大汉社稷,乃至于洛文王鞠躬尽瘁,是因为大汉得到了天命,是因为大汉代代明君,是因为大汉的君主都体恤天下百姓。
现在东阿侯洛景问自己,就是想要知道,自己会是下一个体恤百姓的君主吗?
做了天子,做了皇帝,是为了诸夏的昌盛,为了天下的福祉,还是单纯的为了自己的权力欲,单纯的为了骑在天下人的头上耀武扬威呢?
刘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甚至响彻了整个大殿,他实在是喜欢这个问题。
刘彻这个人的性格,某种程度上是很怪的,你可以说他好大喜功,但决不能说他是不顾百姓死活。
很多昏君暴君是知道自己在做坏事,所以他不让别人说,甚至搞出文字狱这种东西,这就是越害怕什么,越反对什么。
但是刘彻不一样,那些批评他的,都被他当成笑话来看待。
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什么,批评他的人,他只认为是眼光短浅,鼠目寸光之辈。
洛景好奇问道:“陛下何故发笑?”“我笑那……”
刘彻顺嘴说道,然后陡然顿住,摆摆手朗声道:“朕要让大汉的东、南、西、北尽皆布满诸夏的列国。”
洛景眼中闪过了赞赏的目光,刘彻听懂了他话中的深意,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一个从藩王短短时间之内骤然成为皇帝的人,却拥有这样的政治嗅觉,只能说是天赋异禀。
洛景静静地听着。
“朕要率领大汉的将士们,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朕要做素王以下,诸夏史上开疆拓土第一人,朕要带着无上的功勋,在泰山之顶,向至高无上的素王祭告。”
说完就紧紧地盯着洛景,他的战略目标可以说和前几代执政非常不同,但刘彻现在刚刚当上皇帝,意气风发,还没有遭遇过任何的挫折,他秉持着一个骄傲的理念,真正的皇帝,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政治目标。
洛景微微作揖道:“您是诸夏的天子,大汉的皇帝,臣以为王侯公卿都应当臣服于您,这是符合道理的。”
刘彻闻言满眼都是振奋之色,只要洛景站在他这一边,之后可以试探的余地就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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