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非花月夜
洛亦走出马车,向韩信拱手笑道:“子穆,好久不见。”
韩信同样拱手笑道:“兄长安康,还请快快进府,府中已经为您收拾好了。”
洛亦正要下车,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是眼前一黑,竟然径直倒了下去,这突然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韩信眼疾手快直接抱住洛亦的身子,大声吼道:“快去将张医师找来。”
洛采奔下马车,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刚刚还和自己聊天的兄长转眼之间就昏迷了,悲声道:“兄长。”
洛亦一动不动,韩信一把将洛亦背在背上,急声道:“采娘,快些进府吧,兄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洛采和韩信心中都有了不详的预感。
整座安阳侯府瞬间忙成一团。
等到洛亦悠悠醒来之后就觉得浑身都是汗,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洛采和韩信都在床榻边等着。
见到洛亦醒来,洛采惊喜道:“兄长,你醒来了。”
洛亦笑道:“阿采,浑身汗啧啧的,实在是不舒服,为兄要洗浴一下,给为兄准备一下吧。”
洛采闻言急声道:“兄长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刚刚昏倒醒来,怎么能洗浴呢?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平白让采担忧。”
大病初愈的人是不能随便沾水的,这算是常识了,洛采当然不能答应。
洛亦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微笑,轻声道:“刚刚昏迷之中见到了素王,阿采啊,为兄的大限真的到了,这一生来的时候干干净净,死的时候也希望能够干干净净的走。”
洛采闻言瞬间愣住了,难以置信的问道:“兄长,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在昏迷之时见到了素王?”
在洛氏的传说之中,素王站在死亡的尽头,若是洛氏子弟在梦中或者现实中见到了素王,那就代表着人间的寿命要结束了。
洛亦被侍女带了下去,洛采坐在堂中发着呆,韩信这才问道:“采娘,兄长真的?”
洛采悲声道:“兄长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我,兄长真的要离开了,良人,兄长真的要离开了。”
韩信只能安慰道:“采娘,我们终将逝去,黄泉之下还能相见。”
当洛亦回到屋中时,经过一番洗漱,褪去了风尘仆仆所带来的憔悴,重新变得精神奕奕起来,仿佛之前那个满脸病容的人是幻觉一般。
但是所有人的眼中都没有欣喜的神色。
洛亦快步走到床边,转身坐下,有些遗憾的说道:“阿采,为兄本来以为能回到长安的,看来上天不想让为兄达成这个愿望。
唉。
给你添麻烦了。
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刚刚还精神奕奕的洛亦,转眼之间,脸色就变得灰败起来,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洛采聊着天,然后渐渐悄无声息。
“兄长。”
洛采轻声唤道,洛亦没有反应,洛采又轻轻推了一下,声音之中已经带上了哭腔,“兄长。”
韩信一把握住洛采的手,环抱着她,悲声道:“采娘,兄长薨了。”
洛采泣泪难过不能自已,强自忍道:“为兄长准备后事,灵柩运到长安,先走完流程,再运回昭城下葬,另外派遣使者到长安去,告知朝廷这个消息,英侯薨逝于安阳,请朝廷为兄长上谥号及追封。”
……
长安城。
洛亦薨逝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这里,城中又是一片震动,尤其是开国功勋诸家,只感觉天都要塌了,很多人都清楚,这些年开国功勋能在大丞相手底下过的相对比较舒服,是和英侯关系很大的。
英侯这些年不知道给他们挡下了多少的风雨,否则一个和开国功勋没有丝毫关系的摄政,怎么会放任他们这么逍遥自在还把持高位呢?
不仅仅是长安城的彻侯,还包括各地得到消息的彻侯,纷纷派人前往长安城的英侯府吊唁。
禁中传出消息,英侯薨逝,辍朝七日,以示朝廷恩典。
长乐宫中。
刘恒望着发呆的洛新,轻声问道:“姑父,您是在想英侯的身后事吗?”
洛新的确是在想洛亦的事情,他万万没想到当日长安一别,竟然成了两兄弟最后一次见面。
“英侯的谥号交予朝廷吧。”
洛亦这样的大人物去世,自然是极尽哀荣。
尤其是他的兄弟还是摄政大丞相,虽然洛新在这件事中一言不发,但下面的官员自然就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所有对英侯府的赏赐,不论是布帛,还是玉石,都是最上等的东西。
不过这些身外之物英侯府自然不在意,唯一在意的还是朝廷给洛亦的盖棺定论。
洛亦属于文官一系,自然要以文开头,最终朝廷以“博闻多见曰文,刚柔相济曰文,圣哲有谋曰献”,称“文献侯”。
洛新批准了这个谥号,于是便定了下来,葬礼的规格同昔年的酂侯萧何。
洛亦的棺椁停留在长安的时间不算是很长,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便向着昭城而去。
长安城的英侯府人去楼空。
只剩下一间空落落的府邸,述说着曾经的辉煌。
————
英侯容仪恭美,温和体善,入汉以来,高祖信之,常翼君右,诸臣所不能及。
高祖崩,托以韩王,英侯受之,弃丞相,而就一国相,真诚臣矣。——《史记·洛英侯世家》
第331章 皆寂,武穆
距离洛亦薨逝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
但长乐宫的氛围还是很压抑,或者说整座皇宫的气氛都很压抑,因为摄政大丞相的心情不好,经常想起英侯。
长安城的彻侯噤若寒蝉,那些有些跋扈的子弟也收敛了许多,生怕在这个时候惹恼了大丞相。
长乐宫。
洛新浏览着手中的文书,头也没抬道:“兄长,这份文书……”
话说半句便停下,手也伸在空中,洛辰见状连忙接过文书,殿中群臣皆默然不语。
虽然洛新是摄政,这些年威名赫赫,但他清楚,自己这些年执政,一半功劳都应当算在自己的兄长头上,没有洛亦在身边查缺补漏,他的执政不会这么顺利。
他实际上是皇帝,而洛亦才是丞相。
现在没有了洛亦在身边,洛新实在是不习惯,处理起政务来也没有之前那种顺畅的感觉了,幸好还有洛辰和一班大臣能够分担,洛新只要构建最高层次的架构就足以了。
洛新起身走到殿外,这些年随着国力的渐渐强盛,洛新多次组织修缮皇宫,毕竟他是玩经济的大师,不会有那种存钱不花的想法。
望着壮丽的皇宫红墙,青石铺就的殿前广场,在这些庞然大物的面前,人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就像是在滚滚向前的时间长河面前,人的生命是那么的短暂。
洛新还在这里感慨,就见到远处的宫门打开,一队明显是信使的人走进,洛新远眺,脸色直接大变,因为他认识为首的那个人,那是家族派到阿采身边的人。
每个外出的洛氏子身边都有这样的人,不仅仅局限于男子,也有许多女子,洛采府中用的人就基本上都是出身家族的女子。
若是洛新这种拥有私兵的彻侯,家族甚至会直接派出敢战士到身边保护,而且按时会轮换,保证敢战士的武力。
“臣拜见公子,公子安康。”
那个姑子同样见到了洛新,作为家族之人,按照家族之中的规矩称呼洛新公子。
洛新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来到长安,难道是阿采出了什么事,她比我们几个兄弟都要小,怎么会呢?”
姑子悲声道:“公子,主君因为公子亦薨逝,伤心过度,自公子亦灵枢离开安阳国,就直接一病不起,昭城来的医家子弟说身体没有问题,是因为心病才日渐虚弱,您知道的,公子亦和主君一母同胞,一向心连心,臣受到主君和淮阴主公的命令,来到长安向您报信,下次再有人来,恐怕就是不测之事了。”
洛新闻言眼前一阵阵眩晕,实在是没想到噩耗一个接着一个,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心中暗道:素王啊,这难道是洛氏子弟的时代已经要结束了吗?
洛新自己还在强撑着,他要坚持到刘恒成年的那一天,他要还政给刘恒,让刘恒成为拥有完整权力的皇帝,而不是受到太后牵制的皇帝。
“回去告知阿采和子穆,吾知道了。”洛新转身,摆摆手,又说了一遍,“知道了。”
洛新转身回了殿中,不多时,洛辰匆匆从宫中走出,先是到了寿光侯府,然后又到了东阿侯府,带上了洛新的儿子,最后带上了上百名敢战士,一行人乘坐着马车匆匆离开了长安城,前往安阳侯国。
……
安阳侯国。
韩信守在榻前,攥着洛采的手,泪眼婆娑道:“采娘,采娘,你快点好起来啊,我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你先离我而去,我还怎么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这个经历过无数战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统帅,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挚爱,就这样衰弱下去。
洛采有些担心的望着韩信,她心中是充满了忧虑的,因为韩信实在是不懂权谋机变之道。
以前有自己和兄长们在,还能够保着他。
现在兄长们都渐渐年老,万一自己薨逝之后,他被人算计,是真的有可能出事的,甚至可能会连累整个淮阴韩氏和安阳韩氏。
除了进入昭城的女儿之外,儿子还在外面,这让洛采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良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我这一生已经是常人想不到的富贵荣华,现在的离别大概就是上天要让我们最后经受一些磨难吧。”洛采心中担忧,轻声道:“若是妾身真的先良人薨逝,良人便紧闭安阳侯府的大门,除了昭城洛氏来人,其余一概不见,尤其是诸侯王和那些彻侯,纵然是吕氏之人也不能见。
还要约束韩氏的子弟,谨守朝廷的律法,不要仗着家族煊赫的权势就仗势欺人,家族已经富贵至极了,该是低调,不要张扬,有良人开国的功劳,加上这些年一直知情识趣,在皇室那里有一份香火情,有忠诚的名声,只要不铸下大错,就能延续,即便是短暂失国,也能复国,一定要注意名声。”
见到洛采都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还在孜孜不倦的为自己和家族的身后事着想,韩信愈发觉得自己除了这一身纵横沙场的本领之外,实在是乏善可陈。
不禁喟然叹道:“采娘,为夫能得你为妻,是这一生最幸之事,现在眼见你憔悴,又是最不幸之事,家族传承,为夫不甚在意,为夫出身寒微,没有那许多的祖宗,若是能使你好转,家财散尽,削爵夺国,乃至于换命,为夫也心甘情愿。”
洛采闻言眼中一柔,嘴上却说道:“良人,万万不可如此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一是要一展所学,建功立业,在明君的麾下为天下立下大大的功勋,二是要家族声名万古流传。
昔年邦周之时,有氏者贵,无氏者贱,就是这样的道理,在你之前,天下韩氏以邦周韩国王室为尊,但从你横空出世,留下淮阴韩氏和安阳韩氏这两脉,千百年后,你就是韩氏最尊贵的祖先。
这难道不是最值得骄傲之事吗?”
洛采出身洛氏,当然知道在历史滚滚的长河之中,韩氏终将覆灭,但即便是如此,她依旧希望韩氏能够尽可能的多存在一些时日。
但洛采的话也不能让韩信有丝毫的振奋,依旧是满脸的颓丧,洛采见状一叹,柔声道:“良人,妾身薨逝之后,定然是要葬在昭城的,你年纪也渐渐大了,一定要守好晚节,否则是进不了昭城与妾身合葬的。”
韩信这次反应过来了,重重点头道:“采娘放心,为夫明白,一定会谨守晚节。”
洛采有些累,昏昏欲睡,韩信为她盖好被子,走出屋外,心绪激荡,直接一个踉跄。
这位天下无敌的大将军心中实在是有无数的苦闷,他甚至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似乎有无数的火要从身体之中宣泄出来,将他整个人撕的粉碎。
韩信伸出手一看,皮肤不知何时变得通红,就像是煮熟一般,喃喃自语道:“守好晚节?我现在就是晚年,若是现在随着采娘而去,她就不用担心我了。”
……
“噔噔噔!”
又是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听的洛新有些烦闷,宫人带着信使走上殿来,洛新的心就不断的往下沉,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他心中感觉堵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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