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刃斩春风
腥臭的血水逐渐扩张,
往平灵子坐着的位置蔓延而来。
平灵子目光匆匆扫过其他区域,
看到了顶上高耸的、即将倾覆的城门楼。
见到城门楼上悬挂的、写有‘罗生门’三个字的匾额。
城门楼下,
武士、樵夫、美妇、盗贼、行脚僧聚在此处。
两个浑身被阴绿鬼火簇拥着的城门卒,看守在近处,监视平灵子等三人之间的花牌游戏。
她浑身发寒,
眼神看向侧方的男人,
终于明白对方所说的‘摆脱厉诡的掌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在无声无息之间,自身早已落入厉诡的操纵中!
当身后的樵夫脚下血泊将自身包容进去,
自身或许也会变得和对面的安纲一样,神智难以保持清醒,彻底滑入厉诡开掘的深渊之内!
平灵子心中确信,
自己当下所见的种种画面,才是此下真实的世界。
她自己能够判断真假,不需要假他人之手。
“你想要我做什么?
——只要我们联手,能够脱离厉诡的掌控,我愿意和你合作。”平灵子开口说话,她看到樵夫脚下的血泊,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已不超过三尺。
说不定接下来自己的某个错误行为,
就可能导致这三尺距离被血泊瞬间漫过。
所以当下她每一步都必须迈得谨小慎微,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包括与对侧男人的合作,
一定要有合作的必要价值才行。
“不是我需要你来做什么。
而是你必须来配合我。”苏午摇摇头,说出铁一般坚硬的话。
平灵子默然不语。
白皙的双腮因为心中的愤怒而泛起红潮。
苏午看着她,接着道:“即便身处罗生门之中,我亦有绝对能力保证自己可以强行破开它的规律,脱离它的操纵,我是绝对的自由人。
阁下有这样的能力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大红莲胎藏’、无上级太刀摆在身前。
极上、无上两大太刀在身,
足以说明他的底气。
更何况,他的实力不只在两把兵器之上。
平灵子低眉看了看身侧的天邪鬼。
天邪鬼都被那个男人吓得捂住了眼睛、嘴巴,现在更连耳朵都死死捂住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
但是,连天邪鬼都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其实已经说明对方实力远超出自己。
他能做到的事情,
自己做不到。
“我做不到。”平灵子冷淡地回应了一句。
虽然实力比敌人弱小是一种耻辱,但更大的耻辱是不能正视自身的弱小。
“所以,你如若不愿配合我,我解决事情,顶多增添一些麻烦。
但事情总归会解决,
过程麻烦一些,其实无伤大雅。
作为给我添麻烦的代价,你会永远留在罗生门内。”苏午见这个女子竟然出奇地好沟通,语气也就没有那么生硬,“若你愿意配合我,我承诺你,可以带你一起脱离厉诡的掌控。
我们虽然各自在源氏、平氏手下做事,
但毕竟本身并非此姓氏。
今日之争,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此揭过。
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就是。”
苏午猜测女子乃是‘平氏的鬼武士’,
但他绝对想象不到,
对方不仅是平氏的鬼武士,甚至本来的姓氏就是‘平氏’!
他这番话算是暴露了自身的一些错误判断,但也无伤大雅。
平灵子沉默了一阵,
心中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看着对侧好似能掌控一切的男人,内心却有点想笑。
所以即便老奸巨猾如你,其实也未猜出我的真正身份?
平灵子有种扳回一局的舒服感,她绷着脸,面上看不出表情变化地点点头:“是。我希望阁下能信守承诺,在此之前,我亦会全力配合阁下。
那么,阁下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设法让你身后的厉诡来进行这场游戏。”苏午说道。
平灵子的神色第一次有了较大的变化,
她惊讶道:“如若让我身后的厉诡来进行这场游戏,岂不代表我将彻底被厉诡所掌控?你的这种想法,完全就是恶诡的想法!”
“对对对!”
苏午连连点头:“你保持这样的想法,和安纲一样认定我是厉诡的同伙。
这样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和你身后的厉诡一起玩牌了!”
“……”
平灵子又闭口不说话。
她身后站着的樵夫脚下血泊,并未在此期间扩张。
说明她的认知亦未发生任何偏移。
沉默了一阵后,她又看向苏午,低声问道:“阁下让我那样做的原因是什么?能否告知于我?”
“罗生门的厉诡,不同于普通厉诡。
他们保留了生前的一些认知,还聚集了许多亡灵的记忆。
如此众多的记忆聚合起来,
足以让它们各自形成全新的人格。
既有人格,就有认知。
它们可以扭曲活人的认知,
我觉得,也可以尝试扭曲它们的认知。
——或许这就是打破罗生门‘规律’的最佳办法。”
苏午如是道。
平灵子定定地看了苏午一阵子,说道:“好,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我修习‘无念御刀流’剑道,
可以在自我脑海里杜撰念头,并逐渐让自己信以为真。
如此让厉诡快速掌控我的认知,并非难事。
但我需要一把‘钥匙’,让我能从错乱认知中苏醒,回正自身——”
苏午原本想直接用自己的意来扭曲平灵子的认知——但是在事后回正认知,难免比较麻烦。
眼下对方既有自己的办法,听起来更加安全可靠,
他倒也不用费这个心了,便直接向平灵子问道:“钥匙是什么?”
平灵子所用的方法,
原理大概类同于‘催眠’。
看着苏午的眼睛,平灵子缓缓道:“当一切结束后,阁下只需要唤我‘平氏的鬼武士’,我的本来意识就能从错乱认知中苏醒。
这就是钥匙。”
“平氏的鬼武士……
这么简单吗?我记下了。”苏午不清楚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对平灵子究竟有何特殊含义。
平灵子抿嘴轻笑,轻声道:“一切就都拜托阁下了。”
……
阴绿的鬼火环绕半边倒塌的城门楼飘飞着,
这些惨绿的光火未有照亮漆黑的建筑分毫,反而为它增添了无尽的邪诡。
黑漆漆的城门下,
浑身被鬼火簇拥的城门卒将正在打花牌的三个‘人’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