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我建议我们支队负责运输的部队从吕泗港登船。”
陈政委低声问:“理由?”
韩渝深吸口气,解释道:“我们在海上通过雷达看到好多渔船在返航,能想象到参加兵员运输的渔船没有五百条也有四百条,如果参加演习的部队全部从上海和浙江的港口码头登船,那么多条渔船怎么靠港,怎么调度,肯定会很乱。”
“有道理。”
“而且陆军官兵不是海军陆战队,很多人连大海是什么样都没见过,接下来要乘坐的又是渔船,在海上航行时会很颠簸,很多人肯定会晕船,如果从上海和浙江的港口码头登船,上船之后难受的翻江倒海,吐的昏天暗地双腿发软,怎么执行战斗任务?”
韩渝顿了顿,接着道:“让他们从我们南通登船,在海上航行的时间较长,可以让参战官兵感受下什么叫晕船,等他们缓过来就能投入战斗。”
“好,等到了吕泗港,我帮你向上级汇报。”
“再就是军分区不是征调了55条渔船么,多征调的那5条,不管别的渔船有没有出现状况都要参加行动。”
“为什么?”
“去年抗洪时我们首先考虑的是后勤补给,不能给灾区党委政府添麻烦,这次行动同样如此,我们要带足油料、淡水和干粮。”
生怕陈政委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韩渝想想又补充道:“海军有多少舰艇会参加行动我不知道,但执行兵员运输的渔船就有上百条,并且演习是在海上举行的。
那个岛我知道,岛上的物资都需要用船去岸上运,一下子去那么多部队,后勤补给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搞不好会饿肚子的。”
“行,你是支队长,在这件事上你有决定权。”
“再就是要紧急征调防救船大队的潜水中队参加行动。”
“征调潜水员去做什么?”
“浙江渔船最多,浙上海域的海底渔网也是最多的。”
韩渝指指装有梭子蟹的编织袋,解释道:“市面上卖的梭子蟹几乎都是用刺网捕捞的,所以我们看到有很多梭子蟹上面缠有很细的渔网。总之,海底有好多损坏废弃的渔网。
渔政部门的渔业专家估算过,每捕捞一斤梭子蟹,就会在海里留下近二两的渔网。直接导致渔船的螺旋桨有可能被渔网缠住,有时候甚至会导致抛下去的锚起不上来。
正因为海底的情况很复杂,浙江那边有‘水鬼’专门帮渔民解决这些问题。下海排除故障很危险,所以费用也很高,请人家下去一次要花上千。
这次出动那么多条渔船,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我们不带潜水员去,万一螺旋桨被缠住了,或者锚起不上来,到时候怎么办,去哪儿找‘水鬼’帮忙?”
小伙子考虑的很全面,让小伙子带队真选对了人。
陈政委点点头,问道:“还有吗?”
“后勤补给很重要,这个补给不只是要多准备点重油、轻油、润滑油和淡水、粮食、瓜果蔬菜,也包括渔船主机辅机的易损件尤其常用的零配件。我们要把航运学院的实训船充分利用起来,天亮之后要抓紧时间采购。”
“这涉及到经费,就算有经费,如果采购回来用不完到时候怎么办?”
“可以换个思路。”
“什么思路?”
“现在有好多农民买日本进口的收割机,去全国各地收割小麦和水稻,有一些经营收割机配件的人就用卡车带着配件跟收割机大军走,走一路销售一路。”
韩渝笑了笑,接着道:“我们用不着申请经费采购,完全可以联系销售船机配件的经营户,让他们带着零配件上我们的实训船去海上销售。那么多渔船配合现役部队行动,这是多大的市场,他肯定不会亏本。”
陈政委哭笑不得地问:“带经营船机配件的个体户去演习海域做生意?”
“可以不带,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就要申请经费采购零配件。”
“好吧,还是带上吧。”
第819章 运输一个团!
凌晨5点31分,韩渝和陈政委乘坐海巡艇安全抵达吕泗港。
刚从长兴岛出发时海上的风浪不大,结果航行了半个多小时,大海受潮汐影响风浪越来越大。
陈政委扛不住晕船了,把吃的螃蟹全吐光了,难受到极点。
海巡艇靠上一条锚泊在港池里的渔船,韩渝就赶紧请军分区的一个参谋把陈政委扶上岸休息。
港池内灯火通明,沿海四个区县的武装部长都来了,正忙着组织渔船的船老大和船员们打扫甲板,毕竟接下来要执行的是运输兵员的任务,不打扫干净官兵们没法儿呆。
指挥部设在码头的渔政渔港监督站办公室,韩渝在军分区的一个政工干事带领下走进指挥部,见到了同样一夜没睡的“支队政委”——来自思岗的民兵团长李明生。
李明生四十七岁,矮矮瘦瘦,穿着一身迷彩服,佩戴民兵的肩章和领花,乍一看真以为是哪个乡镇的人武干事。
他忙的焦头烂额,频频用对讲机联系各渔船的船老大。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没人叫他李政委,一样没人称呼他李团长,个个都叫他李乡长。
南通海洋渔业局渔业电台的张台长也在,并且是带着电台来的,正跟报务员一起用电台联系正在返航的渔船。
临时总指挥是军分区的钱参谋长,钱参谋长一见着韩渝就急切地说:“咸鱼,你总算到了,这位是我们南通民兵预备役支队的临时政委兼南通民兵运输大队的大队长李明生同志,上海基地的张参谋你很熟悉,就不用我介绍了。”
韩渝这才注意到海军也来人了,来的是上海基地司令部的张参谋。
防救船大队举行成立仪式时,张参谋曾随上海基地首长去过南通。
由于海军预备役部队跟陆军预备役部队不一样,上下级关系直到今天也没理顺,张参谋虽然不是正式负责与防救船大队联系,但联系工作事实上是他负责的。
“韩书记,我们又见面了。”张参谋很清楚韩渝的背景有多硬,连忙走过来敬礼。
李明生在来吕泗港报到的路上,接到过老良庄乡党委书记,现在的县人民政府副调研员老卢的电话,知道韩渝是半个老乡,只是没想到韩渝如此年轻。
他愣了愣,迎上来笑道:“韩书记,卢书记昨天下午给我打过电话,说你是我们思岗的女婿。”
“二位好,我来晚了。”
“不晚,我们也是昨天下午才到。”
钱参谋长深知时间紧急,等三人寒暄完,开门见山地说:“李乡长,咸鱼刚到,不了解情况,你先介绍下吧。”
“好。”李明生拿起一份手写的材料,递上来笑道:“韩书记,我们一共征调了55条渔船,现在已有48条到位,剩下的7条正在返航途中。按照他们现在的位置和航速,最迟上午9点前就能完成集结。”
“人员呢?”韩渝看着材料问。
“考虑到接下来要执行的是运输兵员的任务,不是出海捕捞,每条船上用不着那么多人。我昨晚就向参谋长请示过,每条渔船只需要包括船老大在内的五个民兵。”
“多征调的那5条也要参加行动,每条船5个民兵,光我们运输船队这边就是275个人。”
“如果多征调的那5条渔船也参加行动,我们民兵运输大队这边的参战民兵是有两百多人。”
“有没有编组?”
“编好了,一个区县一个中队,一共四个中队。”
人家不只是专业的海防民兵团长,而且是基层工作经验丰富的乡长,之前曾不止一次组织海上民兵参加过军事行动,只不过之前参加的行动规模没这次这么大。
有李明生在,民兵运输大队的组织、管理和后勤保障工作韩渝用不着操心,干脆转身问:“张参谋,上级有没有明确我们南通的民兵预备役部队配合哪个单位行动,接受哪个上级指挥?”
“明确,凌晨两点半明确的。”
张参谋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上级命令南通民兵运输大队配合我们上海舰队运输三支队行动,接受运输三支队指挥。启东预备役营水上搜救连配合上海基地登陆艇大队行动,接受登陆艇大队指挥。
为便于指挥,南通海军预备役防救船大队与民兵运输大队一起行动,跟民兵运输大队一起接受舰队运输三支队指挥。由我担任联络员,我会全程跟你们一起参加行动。”
韩渝看着命令文件问:“什么时候启航,什么时候行动?”
“我们有一天时间进行准备,上级命令由我们负责运输的野战团于今晚9点准时在吕泗港登船,该团已经接到了命令,先头部队将于今天中午12点赶到这儿。”
“我们负责运输一个团!”
“说是一个团,但事实上参加登陆演习的指战员只有一千两百人。我去渔船上看过,也跟李乡长研究过,挤挤应该能坐下。”
“武器装备呢?”
“都是单兵装备,全是轻武器,没重型装备。”
“全是轻武器!”
“重型装备有滚装船和车客渡船运输,主要集中在上海和浙江那边。”张参谋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而且……而且无论海军还是陆军,能投入渡海登陆作战的重型装备不是很多。”
都什么时代了,依然要召集那么多民船,依然要搞“万舟齐发”。
军分区钱参谋长暗叹了口气,凝重地说:“真正能执行第一批抢滩登陆任务的重型装备,应该只有水陆两用坦克和水陆两用步兵战车。据我所知,装备水陆两用坦克和水陆两用战车的部队不是很多。”
韩渝考虑的没钱参谋长那么多,只想着怎么完成任务,紧锁着眉头说:“一千两百人在海上吃什么喝什么,后勤补给怎么解决?”
张参谋连忙道:“大部队今晚登船,不等于运输大队今晚就启航,上级肯定会计算好航程和时间,也就是说参加行动的陆军部队在海上的时间不会太长,后勤补给压力不是很大。”
计算好时间,把部队送到演习海域。
等到了指定位置,有条件就用登陆艇运送人家抢滩登陆,或借助潮水直接开渔船冲滩,如果没条件直接让人家下海武装泅渡……
可参加登陆演习的不只是南通负责运输的这一个团,陈政委在海巡艇上说参加军事演习的部队官兵上万。
要登陆的海滩就那么长,海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渔船、货轮和军舰,不可能做到一抵达那儿就让人家登陆。换言之,人家在船上的时间很难掌握,说不定要等上一天。
更重要的是,这次不只是军事演习那么简单。
台独势力蹦跶的很厉害,如果那些数典忘祖的混蛋执迷不悟,如果中央下决心解决问题,参演部队就要剑指台湾岛,后勤保障跟不上怎么让人家投入实战?
想到这些,韩渝沉吟道:“大马力渔船的鱼仓住不了人,陆军兄弟上船之后只能挤在船员舱和甲板上。我们完全可以把鱼仓利用起来,多装点淡水和干粮。”
谁都知道后勤保障物资多带点好。
问题是淡水好解决,干粮怎么解决?
钱参谋长提醒道:“咸鱼,上级只要求我们负责海上运输途中的后勤补给。我们条件有限,既没那么多干粮,就算有也没那么多船运。”
“现役部队不是有压缩饼干和各种罐头么,张参谋,你能不能联系野战团的领导,问问他们能不能多带点吃的。”
“行,我问问。”
……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说太多上级谁知道上级会不会不高兴,毕竟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哪轮得着你一个预备役军官指手画脚,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决执行任务。
韩渝不想说太多,见这边没自己什么事,跟李明生和张参谋又寒暄了几句,便出去打听码头上哪儿有冷库,哪里有泡沫箱。
在渔政部门的朋友帮助下,找了点冰块和两个大泡沫箱,把没死的螃蟹装进去了,用胶带打包好,托回军分区的司机往家带。
下午6点半,韩向柠下班回家,一见面就见小菡菡在客厅里玩螃蟹。
“妈,这海螃蟹多少钱一斤?”
“没花钱,是三儿托人带回来的。”
向主任正在厨房里忙碌,想想又回头一脸惋惜地说:“三儿托人带回来两大箱,估计有二十斤,可惜死了一大半,只有六只是活的。”
韩向柠笑问道:“死了的不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