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警事 第85章

作者:卓牧闲

  听着真有点荒唐,可看着他们全副武装的样子,尤其两条鱼抱在怀里的五六冲,再想到经常遇到暴力抗法的,好几个同事都被打伤过,朱科长又觉得他不是在吹牛,至少在启东水域遇到事真可能要请他们帮忙。

  “谢谢徐所支持我们工作,以后在启东水域,全靠你们了。”

  “谈不上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徐三野大手一挥,眉飞色舞:“其实我们已经做了不少,比如重拳出击,帮白龙港派出所打击倒卖船票的黄牛。又比如联合南通港公安局,打击倒汇、套汇。就在此时此刻,我们就有两个干警在南通港公安局参与侦办。”

  朱科长惊问道:“你们跟南通港公安局也有合作?”

  “有啊,这条船上的雷达和电台就是南通港公安局赞助的。我们不只是跟南通港公安局有合作,跟长航公安上海分局也有合作。只要是江上的事,你们搞不定都可以找我。”

  徐三野掷地有声,同时话中有话。

  韩渝偷着乐,心想你们港监也可以找我们合作,但南通港公安局已经放了样,你们真要是需要我们帮忙那就得拿出点诚意。

  朱科长也听出徐三野的言外之意,但这些是局领导考虑的事,不敢轻易表态,连忙换了个话题。

  “徐所,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会从南通港等码头,就近征调拖轮排除险情。拖轮既是小钢炮也是油老虎,只要出动就会产生费用。所以我们在事故处理的过程中,会把救援费用单独列出来,由被救援方承担。”

  “什么意思?”

  “你们帮了这么大忙,我们不能让你们再倒贴油钱。等联系上船主,先让船主把拖船的费用交了,然后再给你们送来。”

  001出动了三个小时,算上002烧的油,今天大概花了三百块钱。

  如果让他们出面要救援的费用,肯定不止三百。

  要是再算上罚款,船主这次就算不会倾家荡产也要出大血,而那条水泥船才值几个钱?

  徐三野权衡了一番,抬头道:“朱科,我们是公安,人民公安为人民,如果连救援都要钱,那跟办案收费有什么两样。”

  “我们出面。”

  朱科长以为他既要想要钱也想要名声,想想又笑道:“岸上的交警处理交通事故,如果遇到要把事故车拖走的情况,一样会收取拖车费用。”

  在别人看来今天的救援行动惊心动魄,但在江上算不上什么,类似事故时有发生,尤其刮台风的时候。

  如果不收点费用,再来几次救援,有多少钱也不够烧油的。

  徐三野想了想,一锤定音地说:“既然交警拖车收钱,那我们水警拖船也收点油钱。朱科,用不着麻烦你们出面,等联系上船主,让船主过来一趟,我们跟船主说。”

  朱科长笑道:“行。”

  普通群众怕公安,船上的人怕港监。

  他们的收费项目太多,罚起来更怕人。

  韩渝是在船上长大的,家人依然在江上跑船,对大意造成船只走锚的船主真有几分同情,很赞同所长的决定。

  有一条肇事船没找到,如果任由其在江上随波逐流会造成水上交通事故,要是沉了会堵塞航道造成其它船只搁浅。

  朱科长不敢在此久留,请徐三野和韩渝在笔录上签上字,带着两个部下先走了。

  至于水泥船,暂时停在船厂小码头。

  委托船厂看门的张老头帮着看,期间产生的停泊费用和看守费用,到时候让船主跟船厂结算。

  对此,徐三野没有表示异议。

  送走港监的人,肚子饿的咕咕叫,赶紧回所里吃饭。

  丁教有事回了局里,王记者在李卫国的陪同下从白龙港“微服私访”回来了,一见着三人就心有余悸地说:“徐所,你上午在江上救援也太危险了!”

  “没那么夸张,当时带钩的绳子已经缠上去了,缠的很结实。而且我穿了救生衣,老李他们也做好了营救准备。只是洗了个江水澡有点冷,但在安全上还是有保证的。”

  徐三野若无其事,微笑着招呼王记者喝鱼汤。

  李卫国对此并不意外,心想他连人犯都敢枪毙,对他而言这点事真算不上什么。

  王记者对徐三野不了解,只知道徐三野很勇敢,回头问:“小咸鱼,你当时怕不怕。”

  “有点怕,但只是怕冷。”

  生怕王记者不相信,韩渝想想又解释道:“001后天要做拖力试验,做拖力试验比上午的救援危险,我们早就制定过应急预案。有救生装备,有002和白龙港客运码头的交通艇警戒守护,可以说我们心里是有底的,不是莽撞蛮干。”

第84章 无需内疚

  上午这样的险情,在江上时有发生。

  徐三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换了个话题,眉飞色舞地显摆起沿江派出所的硬件设施,意气风发地展望起沿江派出所进入长江之后的未来。

  “在一些目光短浅的人看来,趸船是为001建造的。一下子花几十万,投资太大,没必要。但事实上,趸船将来能发挥出的作用远超001!”

  “徐所,趸船停在江边又不能动,它能发挥什么作用?”

  “趸船不只是个浮码头,也是江上的派出所乃至江上的公安局!”

  徐三野示意咸鱼帮王记者再盛点鱼汤,滔滔不绝地解释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南通港监局管辖的水域我是清楚的。从南通港到入海口这近百公里的岸线,看不到一个像样的派出所,更别说水上公安局。

  我们把趸船拖到江边,停在那儿,过往的大船小船都能看见。船上的群众只要看到就会有安全感,如果遇到什么事也知道去哪儿报案。同时,对在江上从事不法活动的犯罪分子也是一种威慑。”

  李卫国对号入座,知道他说的那些“目光短浅”的人就是局领导,再想到丁教走前的交代,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徐三野可不管那么多,接着道:“如果弄条小船,搞个水上警务室,虽然也能多少发挥点作用,但在江上从事运输的群众肯定会想,你们单位看上去那么小,都没几个人,能管得了我们的事吗?

  这跟做生意是一个道理,既然进驻长江就要让群众看到我们的实力,感受到我们打击违法犯罪的决心。

  要让群众相信我们能做到,要让那些犯罪分子不敢在我们管辖的水域活动,让他们一听到我沿江派出所就心惊胆战!”

  韩渝觉得所长的话非常有道理,见王记者若有所思,忍不住说:“我是在船上长大的,我爸我妈和我哥还在跑船。我家在江上搞水运,一是怕风浪,二就是怕水匪。

  如果我是船主,夜里航行到白龙港水域,要是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公安趸船,心里就能踏实很多,至少不用担心附近有水匪船霸。”

  王记者点点头,掏出笔记本记了下来。

  梁小余见所长看了过来,连忙道:“搞运输的怕水匪,打渔的也怕。以前就有几个水匪夜里靠上我家的船,不光要钱,连船上的米和刚打的鱼都被他们抢走了。”

  王记者不敢相信江上这么乱,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年。”

  “抓到那些水匪了吗?”

  “不知道。”

  “你们有没有报案?”

  “没有,那会儿不知道去哪儿报,也不敢报。我们天天要在江上打渔,公安不可能天天守在江上。万一被那些水匪知道我们报案了,他们肯定会报复,说不定会杀人。”

  王记者听得暗暗心惊,问道:“徐所,针对水匪你们打算采取什么措施。”

  徐三野喝了一小口汤,冷冷地说:“肯定是要打击的,但水匪大多是流窜的。长江水域这么长,入海口那么宽,想找到他们不容易。

  现阶段主要是收集线索,这几天的岸线大巡防和水上治安大检查,就是针对水匪船霸开展的。”

  ……

  王记者在食堂里采访了一个多小时,在徐三野的极力邀请下去所长办公室看群众来信。

  好多群众写得很好很感人,王记者挑选了二十六封,又被徐三野拉去参观正在施工的江边基地。

  今天在记者面前露了脸,但教导员并不是很高兴。

  李卫国觉得有必要跟小咸鱼谈谈心,不然这孩子很容易被徐三野带偏。

  “小韩,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无论做什么工作都有轻重缓急。具体到我们公安局,维护岸上的治安是第一位的。我们启东近百万人口,如果治安搞不好,怎么发展经济,怎么搞四化建设。”

  李卫国点上烟,接着道:“局里经费又紧张,不管谁来做局长教导员,都会把宝贵的经费用在刀刃上。

  徐所作为负责沿江治安的派出所长,他考虑江上的治安一样没错,但这么一来就与局里的工作部署形成了矛盾,但这是在工作中产生的矛盾,我们要对事不对人。”

  对事不对人,谈何容易。

  韩渝有点担心,忐忑地问:“李指,丁教是不是说什么了。”

  李卫国抽了两口烟,微微点点头。

  韩渝苦着脸问:“徐所上次不是跟局里说好了么,我们‘自负盈亏’,不会再跟局里要钱。”

  “丁教跟我说的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事?”

  “人员安全,枪支安全。”

  李卫国紧盯着他,很认真很严肃地说:“在江上救援太危险,只要是领导谁不担心?可以说这是丁教对你和梁小鱼的关心,你们不能不识好歹。

  再就是江上救援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本来就不归我们管。这个头一开,今后江上只要发生险情,人家都会找我们。不救援就是见死不救,去了又很容易吃力不讨好。”

  韩渝不解地问:“怎么就吃力不讨好。”

  “这是港监的工作,我们做人家的工作,很难说人家会不会有想法。”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你要时刻牢记。”

  “牢记什么。”

  “你既是沿江派出所的干警,更是启东公安局的干警。对局领导要尊重,要理解局领导的良苦用心。”

  指导员语重心长,循循善诱。

  韩渝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连连点头。

  徐三野跟局领导斗,下面人夹在中间为难,何况小咸鱼还是个孩子,跟一个孩子说太多不太合适。

  李卫国干脆换了个话题,笑看着他道:“小韩,方志强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和许明远已经进入了状态,明天跟南通港公安局刑侦科的周科一起,带叶兴国去福建省抓倒卖外汇券的嫌疑人。”

  提到叶兴国,韩渝有些不是滋味儿,低声问:“李指,你是老预审,你说叶兴国会判几年?”

  “换作别的案子,我心里有底。但这种案子我之前从来没接触过,叶兴国、张阿生和沈如兰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惩处,我真说不上来。”

  李卫国沉思了片刻,接着道:“但这种案子,在不同时期的惩处力度是不一样的。

  你去南通参与侦办时我查过法律法规,如果按照人大常委会八五年颁布的《关于严惩严重破坏经济的罪犯的决定》,情节特别严重的,将处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

  韩渝大吃一惊:“这么严重!”

  “八四年严打,这个‘决定’可以说是在严打背景下制定颁布的。后来国家外汇管理局又颁布了一个《违反外汇管理处罚施行细则》。相比那个‘决定’和刑法上的规定,外汇管理局的这个处罚细则要轻很多。”

  李卫国抬头看看外面,补充道:“徐所有一个同学在大银行工作,他打电话跟他的同学了解过,发现倒汇、套汇的案件在我们南通很少,但在首都、上海和广东等地很多。

  在一些外国人和归侨比较集中的地方,许多人从事倒汇套汇,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据说一些企业都参与了。涉案金额几十万,在我们看来很多,但在其它地方都排不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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