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一个民警拿起纸笔,坐到一边,准备做笔录。
韩渝没想到竟有被询问的这一天,定定心神,笑问道:“黄支,到底怎么回事?”
黄支是一个老国保民警,早在余秀才在水上治安科做科长的时候,他就在国保科工作。
他很清楚眼前这位年轻的正科级干部背景很硬,连忙道:“简单了解下情况,姓名、性别、年龄、工作单位、家庭住址、联系方式这些我们都知道,回头我们自个儿填,我们直入正题。”
“好,你问吧。”
“韩科,你认不认识徐晨晖?”
徐晨晖难道不只是练气功那么简单,难道在过去十几年的流浪生涯中作过案?可就算他在流浪时作过案,被收容民警给查出来了,也应该归刑侦部门管。
韩渝越想越奇怪,但还是据实说道:“认识,他是我在航运学校时的同班同学,不过他由于沉迷UFO,整天想着能被外星人带上飞碟,无心学习,总是旷课,被学校责令退学了。”
“他是什么时候来南通的?”
“腊月二十七。”
“韩科,能不能简单说一下他来南通的经过。”
“没问题。”韩渝想了想,把徐晨晖来南通的经过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黄支愣住了。
一起参加询问的民警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不敢相信韩渝就因为老同学沉迷练气功,就把老同学当作盲流送进了收容遣送站。要知道在大多人看来收容站跟看守所差不多,天底下哪有把老同学送进“号子”里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当时上级对徐晨晖练的那个“功法”还不是很重视。
韩渝看着他们惊愕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慌,忍不住问:“黄支,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我这么做是不是有滥用职权之嫌?”
“没有。”
黄支缓过神,笑看着他道:“我们了解过徐晨晖的情况,看过崇港分局决定收容的全套手续,完全符合收容遣送条件。”
韩渝稍稍松下口气,追问道:“徐晨晖是不是在收容站里出事了?”
“没有,他在收容站里过的挺好。”
“那你们为什么找我了解这些。”
“就像你刚才所说,他练的那个功法有问题,他深信不疑的那个师父问题更大,可以说他们不是强身健体那么简单。虽然没最终定性,但基本可以确定他们属于邪教,已经影响到了社会稳定!”
韩渝惊问道:“这么严重?”
黄支深吸口气,很认真很严肃地说:“可能比你想象中更严重。”
“那需要我做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要不是你当机立断把徐晨晖送进收容站,我们都不知道从哪儿打开突破口。”
韩渝转身看了看会议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心有余悸地问:“黄支,你是说如果当时我没把他送进收容站,而是看着老同学的份上给他钱,由着他在南通‘传功宏法’,我就要被追究责任?”
黄支沉默了片刻,微微点点头:“由此可见你的政治敏感性是很强的,你是一个合格的党员,是一名称职的公安干警。”
“这个王八蛋,差点把我拖下水!”
“情况都已经搞清楚了,这不关你的事,不但不关你的事,而且你还立了功,帮了我们大忙!”
黄支伸手拍拍韩渝胳膊,意味深长地说:“韩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陆书记和陈局知道徐晨晖跟你有关系之后真吓了一跳,生怕你牵连进去。现在情况搞清楚了,我等会儿就打电话向市领导和局领导汇报。”
“陆书记和陈局都知道!”
“嗯。”
都惊动了陆书记,可见徐晨晖练的气功问题不是一两点大。
韩渝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想当时如果心软现在麻烦就大了,搞不好会被扒警服。
第798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顾副局长回到支局,正好赶上食堂开饭。
马副关长和杨局去拜访检察院了,毕竟走私犯罪侦查支局是新成立的办案单位,移诉要跟检察院衔接,不能不认识检察长,中午没回来。
周慧新一边招呼刚打好饭菜的顾副局长坐,一边笑问道:“老顾,去琅山了?”
“嗯,顺路去看了看。”
“感觉怎么样?”
“政委,你让我怎么说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儿又没外人。”
眼前这位以前是市局领导,现在是支局领导。
顾国富是打心眼里把周慧新当领导,放下筷子苦笑道:“政委,我看咸鱼那边就是个小支局,要人有人,要什么有什么,让侦查科怎么跟他们竞争!”
这么快就认怂了……
周慧新有些失望,但想到让他们跟咸鱼竞争确实是在为难他们,不禁笑看着他问:“王长江呢,你们没一起回来?”
“在楼上准备异地办案手续,等办公室盖完章,他就要带队去南京。”
顾国富喝了一小口汤,想想又苦笑道:“侦查科从现在开始要协助水上缉私科办案,咸鱼这个科长忙的很,都没时间给王长江布置任务。”
周慧新忍俊不禁地问:“那去南京查案的是谁布置的?”
“前南通港公安局刑侦科的老科长蒋晓军。”
“原来是咸鱼请的老前辈。”
“政委,我对请老前辈发挥余热没意见,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咸鱼是不是我们支局的水上缉私科长,水上缉私科到底是不是我们支局的内设科室?不怕你笑话,到了他那儿我像个外人。”
“那儿本来就是海军部队的营区,别说你,就是我和马关过去,一样是外人。”
“为什么把水上缉私科设在人家的营区?”
“局里条件有限,再说缉私码头就在那儿。人家又不收我们的房租,这样的好事去哪儿找。”
“可这么一来就把水上缉私科搞得像独立王国了。”
周慧新虽然从未见过徐三野,但不止一次听说过徐三野当派出所长时就能指挥局领导。现在咸鱼让老前辈给他们布置任务,再正常不过,可以说是在发扬老沿江派出所的传统。
见顾国富不太了解,周慧新笑道:“水上的情况跟岸上的情况不一样,外行指挥不了内行。江上有什么行动,别说我们支局,就是海事、渔政、水政和水上分局、长航分局都要听咸鱼的,我们要摆正心态。”
“都听咸鱼的?”
“嗯,马上就有大行动。”
“什么大行动?”
“联合执法,打击非法捕捞鳗鱼苗的行为。”
“咸鱼指挥?”顾国富将信将疑地问。
“他是联合执法行动的实际总指挥兼现场总指挥。”
周慧新笑了笑,补充道:“这场面其实不算大,启东预备役营在湖北抗洪抢险时的场面才大呢,咸鱼指挥的是陆海空三军,据说军级单位的人员和车辆他说征用就征用,师长、团长全要听他的。”
顾国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惊诧地说:“可他那会儿只是预备役营的营长。”
“他那会儿确实只是启东预备役营的营长,但同时也是长江防总和荆州防指在荆江的应急抢险突击队的队长,他组织指挥抢护的都是重大险情,在抢险现场他代表的是长江防总和荆州防指。”
周慧新看着顾国富惊愕的样子,接着道:“人命关天,一旦长江干堤发生溃决就会造成巨大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所以在关键时刻必须让专业的人指挥,参战的部队、民兵和地方党政干部没任何异议。”
“咸鱼很专业?”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很专业,并且他这个现场抢险总指挥是受到副总理认可的。秦市长去抗洪前线慰问过,用秦市长的话说在抢护重大险情,他接管指挥权在上上下下看来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根本不会有人质疑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所以现在他也能指挥我们?”
“话不能这么说,但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或紧急情况,我们要尊重他的意见,要学会乃至习惯放权。”
周慧新顿了顿,微笑着补充道:“老顾,你想想,如果不是咸鱼,我们支局能这么快打开局面,能有机会赶在兄弟支局前面发现重大线索,甚至能赶在兄弟支局前面来个开门红?”
顾国富下意识问:“政委,你知道咸鱼上午发现的线索?”
“他昨晚就给我打过电话,不然我和马关也不会让你带队去观摩查验。”周慧新不想让老顾同志误会,想想又解释道:“他倒没想过越级汇报,昨晚打电话跟我说的是另一件事,今天上午查验的货柜可疑是无意中谈到的。”
顾国富愣了愣,低声道:“政委,我没往那方面想,我只是觉得一个单位能不能建设好,一个单位有没有战斗力,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
“所以我们要设立情报科。”
周慧新一边招呼老顾同志赶紧吃饭,一边意味深长地说:“再就是等缉私艇交付之后,咸鱼就算想继续侦办案件也不一定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可以说现在只是过渡期,我们不但要摆正心态,更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让徐浩然尽快熟悉情况,接管咸鱼的人脉关系?”
“不只是要让徐浩然尽快熟悉情况,更要利用过渡期办几起大案,把我们支局的名声打响。”
咸鱼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缉私民警。
再想到咸鱼“不务正业”要管那么多事,顾国富猛然意识到咸鱼志不在跟侦查科争高低,甚至都不可能在支局呆太久,连忙道:“明白了,政委放心,我会摆正心态的。”
……
下午两点,顾国富和王长江召集侦查科全体民警开会,通报案情,布置任务。随即兵分四路,按蒋晓军的交代分头展开调查。
王长江是南京人,对南京比较熟悉,亲自带队赶赴南京请求南京海关、南京市工商局和国税局等单位协助。
顾国富则亲自负责调查涉案公司在南通这边的情况。
侦查员都动起来了,侦查科人去楼空。
拜访完检察院回来的马副关长很满意,虽然支局机关变得很冷清,但觉得这才是办案单位应该有的样子,如果都坐在办公室里等电话像什么样。
“政委,老顾亲自出马了?”
“嗯,他亲自带队去货代公司和报关行了。”
“被咸鱼指挥的团团转,他有没有想法?”
“刚开始有点,我做了下工作,他现在没什么想法了。”周政委从马副关长手中接过烟,禁不住笑道:“就算有想法又能怎么样,谁让他们技不如人。”
马副关长觉得给老顾和侦查科“上一课”没什么不好,点上烟笑问道:“国保支队上午打电话找咸鱼,到底什么事?”
“只是了解下情况,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