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警事 第342章

作者:卓牧闲

  “嗯。”

  “我怕谈不好。”

  “有什么好怕的,大胆的谈。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执行贴靠任务,你今年都二十了,肯定行的。”

  “那你做什么?”

  “我等会儿去找教育局。”

  “教育局会管吗?”

  “管不管是一回事,找不找则是另外一回事。”

  韩渝再次环顾了下四周,补充道:“我们千里迢迢找过来,这件事对他们而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很难说他们会不会找人盯着我们,所以为了接下来的行动,我要多找找相关部门,给你打掩护。”

  小龚紧张地问:“鱼支,你揪着不放,他们会不会为难你,会不会对你下黑手?”

  “严打期间,你觉得他们敢对公安干警下黑手吗?再说我又不是没防备,想对我下黑手,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韩渝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提醒自己,出门在外要谨慎。

  见前面来了几个人,一把将小龚拉到树荫下,交代起找即将结业学生谈时的注意事项。

  穿上警服好几个月,这是第一次办案。

  小龚既紧张又兴奋,连连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韩渝刚交代完,小龚想起刘所之前跟学长的通话,禁不住问:“鱼支,你没得罪过何局,何局为什么会这么对你?”

  韩渝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笑道:“何局倒不是刻意针对我。”

  “不是针对你,又怎么会把好好的消防支队拆分给几个派出所?”

  “何局是在整顿队伍,是在精兵简政。”

  这件事要是不说清楚,部下肯定无心工作。

  韩渝想了想,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分局跟启东公安局不一样,最早时是长航上海分局设在南通的派出所,后来变成了港务局的派出所,再后来又跟港务局保卫处合并,升格为南通港公安局。

  之前虽然隶属于交通部公安局,但距首都太远,交通部公安局事实上没怎么管过我们,一直归港务局领导。

  民警年龄普遍较大,学历不高,来源也比较复杂。有原来的保卫干部,有军转干部,有职工提干的。比如我姐,原来就是职工。

  但公安工作的性质比较特殊,治安形势这些年也发生了变化,队伍管理、民警素质、业务技能,都已经跟不上工作的需要。”

  小龚似懂非懂地问:“所以要改革,要整顿?”

  “事实上地方公安以前的情况跟我们差不多,但人家十年前就开始进行正规化建设。比如启东公安局,合同制民警早就转不了正,军转干部虽然照样安置,但数量没以前多,并且安置到公安局之后都要去南通警察学校参加新民警培训。”

  “我们分局以前不用?”

  “培训是要花钱的,以前培训的少。组织新民警去警校培训,小鱼是第一批,结果刚去没几天就被警校领导看上了,居然把他调过去了。”

  韩渝笑了笑,接着道:“正因为我们不够专业,所以港区的户籍一直是南通公安局港区分局管的,发生重大刑事案件,一样归市局刑侦支队侦办。”

  小龚好奇地问:“其他分局呢?”

  “别的分局我不知道,只知道武汉分局比我们专业,人家不但管户籍,管刑事案件侦办,甚至设有交警队,港区的交通都归分局自己管。”

  “何局想把分局变得更专业,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何局想把分局变成真正的长航分局,但我们却不可能变成纯粹的长航公安干警。”

  “为什么?”

  “因为我们肩负着许多不在分局工作范围内的职责,比如联合水上分局维护整个北支水域的治安,比如协助港监执法救援,又比如协助渔政保护渔业资源,协助海关打击走私等等。”

  看着小龚若有所思的样子,韩渝又笑道:“这就相当于雇一个人,你给他发工资,他却给别人家干活,换作谁心里也不舒服。

  以前隶属于启东公安局时,启东公安局领导一样不理解我们。后来我去水上分局挂职,彭局也不是很高兴。所以说何局不高兴很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些事我可以不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要是不管,那有些事就没人管了。”

  “可总这么下去也不行。”

  “不行也要行,事实上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那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上级满意?”

  “要坚持到北支水域所有的事都有部门管,可能五年,也可能十年,甚至可能会更长。听上去好像没盼头,但事实上很有意义,并且只要我们能管好,谁都不能否认我们的成绩。”

  “可是领导不高兴。”

  “领导高不高兴不重要,再说就算领导不高兴,他也不能明着反对,更不能说我们做错了。事实上‘万里长江第一哨’的金字招牌就是这么来的,让领导不高兴可以说是我们的传统。”

  小龚哭笑不得地问:“这算什么传统?”

  韩渝不由地想起师父,咧嘴笑道:“这是一个好传统,不唯上,只唯实,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但我们一直在做,并且做得很好,以后会更好,你想想,是不是比一味地唯命是从有意思。”

  小龚提醒道:“鱼支,我知道你不怕何局,可总这么得罪领导,你就很难进步了。”

  “谁说的,再说进步有那么重要吗?”

  想到部下不能没盼头,韩渝又笑道:“领导总是人家的好,外来的和尚总是比本地和尚好念经,这两句话用在我们身上最恰当。

  只要我们把工作干好了,我们局领导可能会不高兴,但其他单位的领导会记在心里,该为我们考虑的时候自然会为我们考虑。”

  “鱼支,你是说可以外调?”

  “如果想进步,先好好干五年,到时候港监、水上分局、海关、渔政随便你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人家不但会接收你,并且至少会给你安排个中队长。”

  小龚笑问道:“真的?”

  韩渝大手一挥,哈哈笑道:“骗你做什么,要知道万里长江第一哨不只是我们分局一家的,也是港监、水上分局、海关、渔政乃至启东公安局共有的,在那些单位领导的心目中,我们一样是他们的人。”

第320章 敢打敢拼

  以前没遇上什么难事,就算遇上事也有长辈和领导帮着操心。不知道生活艰难,尤其普通老百姓要是遇上点事想解决有多么不易。

  经过两天的奔波,韩渝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

  好不容易进了门、找着人、说上话,又深刻领教到了什么叫踢皮球,部门之间又是怎么推诿的。

  教育局的人说那些学校不归教育局管,让去找劳动局。

  找到劳动局刚开始没人接待,挨个敲办公室门,总算有人出面了,问清楚情况又让去找教育局。

  再次赶到教育局反映继续反映问题,教育局的人再三强调不归他们管,让回去找劳动局的同时,建议再去找找成人教育委员会和职业教育协会。

  成人教育委员会至少是政府的行政部门,职业教育协会是做什么的?

  打听了半天才知道是个由各类企业、事业及行政单位从事职工教育、职业培训、职业技能鉴定工作的部门或个人自愿结合组成的非营利性社会团体,而华远竟是这个协会的成员单位。

  本来是找相关部门反映华远问题的,居然让来找一帮职业培训学校参加的协会有用吗,韩渝被搞得啼笑皆非。

  不出所料,负责接待的人理直气壮帮华远说话,甚至搬出了《宪法》和一堆法律法规,声称民办教育是国家提倡的,收学杂费也是合理合法的,因为文件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办学单位或个人可以获得“合理回报”。

  至于退学不退学费,那是学校的规章制度。

  尽管从未奢望过他们能解决问题,韩渝依然从包里取出刊登有招生招聘广告的报纸:“秘书长,可他们搞虚假宣传,招生广告上说的跟事实上完全不一样,这就是欺骗乃至诈骗!”

  五十多岁的老秘书长接过报纸看了看,随即放下报纸笑道:“广告嘛,多少带点夸张成份,不夸张就不叫广告了。”

  “这只是夸张?”

  “韩渝同志,电视上的那些广告哪个不夸张,孔府家酒喝了想家吗?你如果认为广告有问题,可以去工商部门反映。我们是职教协会,主要是配合市政府从事职教发展的。”

  “这么说你们不管?”

  “不归我们管,而且你反映的问题算不上问题。华远的林校长都同意给你们退一半学费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龚没让人失望,找即将去深圳特区上班的学生的事进展很顺,明天一早就要走,韩渝已经没必要呆在这儿了,收起报纸,起身道:“秘书长,麻烦你帮我给林校长捎句话。”

  “有什么事你自己找他,有什么话你当面跟他说。”

  “我找不到他,去过四次学校,他都避而不见。”

  韩渝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麻烦你转告他,退还一半学费肯定是不行的,我们现在的要求是全额退还学杂费,补偿三个孩子及三个家长的经济损失,也就是来髙州的车旅费和误工费,同时必须说清楚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辖区学生姓名的。”

  刚开始只是要求退学费和住宿费,后来变成了退学费、住宿费和交代清楚是怎么招生的,现在条件又变了,多了一项补偿损失!

  协会秘书长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搞消防的公安哪来的底气,爱理不理地说:“不好意思,我没帮你转告的义务。”

  “好吧,再见。”

  该说的都说了,既然他们给脸不要脸,那只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韩渝走出职教协会,在路边拦了一辆摩的直奔髙州市公安局,跟一个值班民警亮明身份,出示介绍信、工作证和请求协作的公文,道明此行的来意。

  不出所料,对方搞清楚情况,对此爱莫能助,说这是教育纠纷,跟经济纠纷差不多,不归他们管。

  就在韩渝回到旅馆收拾东西的时候,华远职业技术学校的林校长正在一家饭店跟几个朋友吃饭。

  之前接到过韩渝的协会秘书长也在,两杯酒下肚,自然而然地说起来长航公安局南通分局那个年轻的消防支队副支队长要说法,要华远退学杂费,甚至打算让华远赔偿损失的事。

  “我知道,他找过教育局,找过劳动局,找过成教办,刚才还去找过公安局。”

  “林校长,那小子没完没了。”

  “让他去找,我打听过,他不是正规公安,有点像铁路的乘警,连国家干部都不是。就算是正式公安又怎么样,我们合法办学,我会怕他?”

  这两天一会儿一个电话,全是关于那个消防员的。

  林校长越想越郁闷,又举着酒杯说:“那会儿是给城南派出所黄文华面子,答应给他们退一半学费。他给脸不要脸,还到处反映我的问题,现在一分也别想退!”

  一个矮矮胖胖的同行抬头道:“可这么下去不是事,他一会儿去那个单位反映,一会儿去哪个部门告状,影响不好,市领导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高兴。”

  “他连局长都见不到,他能见着市领导?”

  林校长反问了一句,想想又笑道:“再说我们是做什么的,我们就是搞职业教育的。如果连这都怕,他让退钱就退钱,我们以后怎么办学,职业教育怎么发展?”

  市里肯定是帮本地学校的,真要是知道了顶多提醒几句,想想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众人哈哈一笑,开怀畅饮。

  与此同时,石胜勇正在向周局汇报摸底情况。

  “不包括即将到家的那三个孩子,我们启东一共有十二个人受骗上当,其中六个是初中毕业生,三个是高中毕业生,三个二十多岁的社会青年。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八个,只有三个社会青年是看报纸上的广告去的,另外九个初中和高中毕业生是收到录取通知书去的……”

  十二个人,一个上的是“大专班”,剩下的参加的全是三个月的职业培训。

  学费不算多,短期培训的只要两千二,但杂费却不少,竟也要两千多。

  安排就业要体检,要交五百元的什么保证金,等到了学校安排的工厂才知道跟之前宣传的完全两码事,专业根本不对口,直接上流水线做操作工,月工资只有四五百,并且天天要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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