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她现在做什么?”
“做领班,管一个车间。”
林小慧升职加薪,韩渝打心眼里高兴,想想又笑道:“她本来想参加自学考试,她们经理说自学考试学得那些东西对她没什么用,厂里出钱让她去上夜校,让她学管理。”
模特大赛是个新鲜事,但知道的人并不多。
要不是小学弟在信里提过,韩向柠根本不知道,更不会去关注。
自从知道之后,她对上海举办的这个大赛不仅很关注,并且了解的不少。很清楚只要能进入决赛的模特,虽谈不上一夜成名、飞黄腾达,但想换个更好的工作很容易。
韩向柠怎么也没想到林小慧会回七宝镇继续上班,感叹道:“咸鱼,你们航运公司出来的人,还真跟别人不一样。”
对于林小慧的选择,韩渝是既在意料之外,后来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低声道:“去拍广告,去做专业的模特,她觉得不踏实、不靠谱。”
“那她想做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在船上要会撑船开船、要会谈生意找货源,上了岸要有一技之长,不能靠模样混饭吃。”
“咸鱼,我发现她跟你姐很像,你姐也很厉害,每天要上班,下班之后还要去上夜校。”
“你见着我姐了?”
“你侄子一周岁,你们启东都要请客。你这个叔叔去不了,你师傅让张兰姐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你去的。”
“差点忘了,浔浔已经一岁了!”
“摆了六桌,在三兴请的客,你爸你妈又没能赶上,你嫂子人挺好的,她说没事。”
“柠柠姐,谢谢啊。”
“谢什么。”
“谢谢你帮我去。”
韩向柠发现自己竟稀里糊涂成了他的第二个亲姐,忍俊不禁地说:“不光要谢,还要给我报销。”
韩渝下意识问:“报销油钱?”
韩向柠伸出手,理直气壮地说:“不只是油钱,还有给你侄子红包的钱。你姐包了五十,我也帮你包了五十!”
“哦,差点忘了,这就给你。”
“别拿了,你师傅已经帮你给了,从你工资里扣的。”
韩向柠从包里翻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到他面前:“你师傅担心你身上的钱不够花,让我把你这三个月的工资带来了。扣掉帮你包给小浔浔的五十,一共两百一十二块五,数数。”
韩渝接过信封,犹豫了一下问:“我已经转正了,现在一个月九十七块五,三个月应该是两百九十二块五,扣掉包给浔浔的五十,不是应该两百四十二块五吗,还有三十块钱哪儿去了。”
只要是在政府部门上班的工资都不高,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个个都要精打细算。
小学弟有此疑问很正常,韩向柠不觉得他小气,也不认为他是在斤斤计较,微笑着解释道:“那三十是给亚运会的捐款,你们公安局捐了三个月,每个月只要捐十块。我们也捐了三个月,但我们每个月要捐二十。”
“我们启东也要捐啊,我以为只有上海这边捐。”
“什么启东也要捐,连小学生都要捐。”
钱捐都捐了,再说没意思。
况且明年举办亚运会是一件扬眉吐气的事,捐点款也是应该的。
韩向柠抬头看看上铺,换了个话题:“咸鱼,晚上你睡哪儿?”
“等放完录像我去餐厅,餐厅地方大,我去打地铺。”
“这儿不是有铺么。”
“柠柠姐,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跟你一个房间。”
“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
“我不是嫌弃你,是不方便。”
“我是你姐,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说这是船上,睡觉又不脱衣服。”
韩向柠拉开门看看外面,回头嘀咕道:“隔壁都是男的,我一个人睡这儿害怕。”
韩渝苦着脸道:“我也是男的。”
“你跟人家不一样,你是我弟,你是孩子。”
“跟你在一个房间我睡不着,那次在七宝镇我就没睡好,上次在你家我也没睡好。”
韩向柠紧盯着他问:“为什么?”
韩渝很想告诉她自己真长大了,以前总想着林小慧,一躺下就开始胡思乱想,现在不怎么想林小慧了,有时候居然鬼使神差地想她……
可幻想这种事太不道德,怎么说得出口,只能硬着头皮道:“好吧,你晚上睡上铺,我帮你铺床。”
“我不敢睡上铺,万一掉下来怎么办,我要睡下铺。”
“你睡下铺,我晚上爬上爬下的不方便。”
“你看着点,下来时别踩着我不就行了。”
遇到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学姐,韩渝彻底服了。
想到船长、政委和肖特派他们都以为她是自己的亲姐,就算睡一个舱室也不会说什么,韩渝无奈地说:“好吧,我睡上铺。”
“这还差不多。”韩向柠嘻嘻一笑,把林小慧的挂历放回上铺,调侃道:“晚上抱着你林妹妹睡,肯定能睡着。”
“柠柠姐,你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害羞,不就是失恋么,失恋又不丢人。”
韩渝实在不想聊这些,赶紧换了个话题:“柠柠姐,檬檬姐不是也想去青岛么,她这次怎么没来。”
“她平时就知道谈恋爱,三天两头请假,连班都不好好上,更不用说跟人家换班。你说她哪出得来,除非她想丢饭碗。”
“她还在跟那个梁晓军谈?”
“除了梁晓军还能有谁,不是她去医学院找梁晓军,就是梁晓军跑医院去找她,两个人整天粘在一块儿,就差睡一张床了。”
“那我见着梁晓军,是不是要叫姐夫?”
“你敢!”
韩向柠瞪了他一眼,唉声叹气地说:“我妈都快被她气出病了,现在在家都不能提梁晓军,提了我妈就来气。”
第175章 老家的消息
学姐带来了许多老家的消息。
鱼局和王政委利用协助港监执法的机会,组织水上分局的干警在沿江的九个船闸检查出入长江的船只,收集了大量水上违法犯罪的线索。
鉴于大多是流窜作案,加之江上的辖区划分不像港监那么明确,光靠南通水警很难打击,于是向上级汇报,得到了省厅的高度重视。
省厅牵头召集沿江各地市公安局的水上治安部门在南通开了一个会,会议结束之后就开始了“水上严打”。
鱼局联合沿江各区县公安局在兄弟地市同行协助下,一举打掉七个犯罪团伙,抓获水匪船霸四十多名,其中六个够得上死刑!
还有十几个犯罪分子没落网,正在组织力量追逃。
在抓捕的过程中沿江派出所发挥了巨大作用,徐所和王队长驾驶001、李教和老章驾驶002,在刚刚过去的一个月内航行了两千多公里。
载着水上分局的干警围捕甚至追捕嫌疑船只,下游追捕到入海口,上游追捕到与杨州交界的水域,烧掉了好多油,把所里之前依法创收的经费几乎都花光了。
在打击的同时,鱼局在港监局囤船、天昇港码头、皋如港码头和几个主要的船闸,一口气设立了三个水上治安警察中队、十三个水上警务室、八个水上治安检查站。
三个中队的值班人员都是水上分局的干警,水上警务室和水上治安检查站的值班人员主要是沿江各区县公安局的干警和联防队员。
航经的船只夜里航行到南通水域,每隔二三十公里就能看到一个灯火通明的“水上岗亭”。
现在跑船的人都觉得南通治安好,晚上在南通水域锚泊基本不用担心会有水匪爬上船抢劫。
但更多的船主船员觉得南通管得太严,南通水警不但查有没有船民证,而且帮港监查违章、查手续全不全。
罚起来那叫一个狠,搞得现在个个谈南通色变。
客轮上的米饭不好吃,但菜做得不错,尤其鱼肉丸子真的很好吃。
韩向柠吃完最后一个丸子,掏出手绢擦擦嘴角,又得意地说:“我们的交管中心大楼和新办公楼封顶了,局领导说最迟明年五月份就能搬进去。”
韩渝放下筷子,感叹道:“你们能有那么气派的办公楼,我们也作出了巨大贡献,至少有两层是我们帮你们罚出来的。”
韩向柠不由想起带着保险柜和一大堆罚款收据去白龙港的情景,噗嗤笑道:“你们是帮了我们大忙,但你们不只是帮我们的忙,联合执法的时候你们一样开罚单。”
“罚款五元,能跟你们比吗?”
“单次罚款是只有五块钱,但能积少成多。白龙港那边船少,你们所里现在罚不到多少钱,可其他地方船多,朱大姐说水上分局的王政委就知道搞罚款,看见一条船检查一条船,从分局成立到现在至少罚了十万。”
“那要检查多少条船,要罚多少船员!”
“他们天天守在船闸和大小码头检查,好多船员又不长记性,可能觉得反正只罚五块,被处罚过之后懒得回老家办船民证,结果来一次南通被王政委他们罚一次。”
“这么说盖住宅楼有钱了?”
“够不够我不知道,反正办公楼已经开工了,朱大姐说住宅楼年底前应该也能开工。”
韩渝没想到王政委动作这么快,愁眉苦脸地说:“年底前就开工,开工就要交集资款,我的钱不够!”
韩向柠很清楚这对小学弟而言是大事,下意识问:“你存了多少。”
“一千三,加上你带来的这两百多,一共一千五。”
韩渝想了想,又苦着脸道:“去年存钱时银行的人说存三年利息高,我存的都是三年期的,现在取人家肯定不会按照三年定期的利息算。”
“你见习期工资才五十几一个月,怎么存这么多。”
“有奖金,有局里的奖励,有出差补助,还有过年收的红包。”
韩向柠追问道:“知不知道集资款要交多少。”
韩渝深吸口气,垂头丧气地说:“上次回去时我问过王政委,他说一楼最便宜,但也要一万六千左右。”
“多少平方。”
“六十多个平方,两居室。”
“你现在只有一千五,差的是有点多。”
“实在不行就算了,等将来存够了再说。”
“这是集资建房,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