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原来是想请她去帮着化妆,帮着拍照,甚至帮着撑场面。
毕竟她是在南京出生长大的,后来随父母回南通生活,论穿衣打扮,她这个一直生活在省会城市和地级市的干部子弟,肯定比张兰那个如假包换的“村姑”在行。
而且她的工作很好,交通部的港监,一听就知道很了不起,能有她这么个小姐妹真的很长脸。
乡下人结婚不就是图个热闹,图个面子么。
韩渝反应过来,没有再问。
水已经被她给霸占了,先回二层指挥室坐会儿。
春天不是夏天,中午不是很困。
李卫国、金大、老章和王队长没睡午觉,又围坐在会议室里抽烟、喝茶、打升级。
“咸鱼,你不是要去暖床么,怎么没走。”
“我等着烧水洗澡,我大师兄也没过来接我。”
李卫国抬起笑道:“咸鱼,暖床是有讲究的,不是在新人的床上睡一觉那么简单,明天等嫁妆搬进房间,等陪嫁的被褥铺好,你也要说几句吉利话。”
韩渝真不懂,下意识问:“怎么说,说什么。”
李卫国想了想,摇头晃脑地说:“富丽堂皇装新房,新式家具两边放。当中一张玉龙床,全县第六来暖床。明年养个状元郎,将来省里书记当!”
教导员太有才了,他真会吟诗作赋,虽然作的都是打油诗。
韩渝忍不住笑了,同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章一边偷着换牌,一边笑道:“这几句好,咸鱼,赶紧拿笔记下来,明天就这么说。”
“章所,你这是做什么!”金大抓住了老章换牌的现行,也笑道:“李教,最后一句是画龙点睛之笔,‘将来省里书记当’,听着就大气,许家人肯定高兴。”
王队长深以为然,转身道:“说不定暖床红包都会多包几块。”
真是太搞笑了,韩渝忍不住问:“李教,能不能把明年养个状元郎改成今年啊。”
李卫国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哈哈笑道:“用今年不合适,反正是图吉利的顺口溜,用‘明年养个状元郎’挺好,并且这么说你将来不用负任何责任。”
不用负任何责任什么意思……
韩渝愣住了,旋即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
你们要是生个闺女,到时候不能怪我这个暖床的。
我让你们明年生,谁让你们今年生的;
小孩子将来成绩如果不好,一样不能怪我这个暖床的。
我让你们明年生,谁让你们今年生的。
教导员不愧是老预审,早早地就想好了怎么规避风险,韩渝佩服的高山仰止,咧嘴笑道:“对对对,还是明年养个状元郎好。”
除了能顺顺利利在江上执法之外,跟沿江派出所合署办公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两条小鱼成长,看韩向柠欺负两条小鱼。
如果还有的话,那就是看老钱钓鱼。
金大不知不觉也加入了培养两条鱼的行列,扔下一对二,抬头道:“李教,当中一张玉龙床,全县第六来暖床,这两句我认为可以润下色。”
“连续用两个床结尾是不太好,咸鱼,知不知道张兰家陪了什么嫁妆?”
“她爸她妈花了好多钱,陪了全套家具,还有电视机和收录机。”
“那就改成富丽堂皇装新房,新式家具两边放。当中一台电视机,全县第六来暖床。明年养个状元郎,将来省里书记当!”
“好!”
“咸鱼,有没有记住。”
“记住了。”
原来启东乡下结婚这么好玩。
朱大姐站在门口,眼泪都笑出来了。
老章注意到朱大姐在外面,连忙道:“朱主任,这是咸鱼第一次去帮人家暖床,你也给点建议。”
“开什么玩笑,在李教面前我可不敢班门弄斧。”
“不不不,朱主任,你来自大单位,见过大世面,水平比我们高,指点指点,给点建议。”
朱大姐想了想,掩嘴笑道:“将来省里书记当,这个太保守了。不如一步到位,改成干部做到党中央。”
“明年生个状元郎,干部做到党中央……”
李卫国拍案叫绝:“金大,朱主任有水平,朱主任这才是画龙点睛之笔,既押韵又大气,也不像‘将来省里书记当’那么有局限性。而且中央的部委多着呢,这路子一下子就宽了,哈哈哈。”
这算什么水平……
朱大姐正准备谦虚几句,对讲机里传来白龙港派出所刘教的呼叫。
“李教李教,听到请回复。”
“收到,请讲。”
“张所要高升了,局里通知我回去参加中层干部会议,应该是宣布张所的任免。所里只剩下两个干警,售票室和候船室这会儿不忙,等忙起来请你们帮我过来盯会儿。”
“好的好的,我和老章都在,我们马上就过去。”
“谢谢啊。”
“别急着谢,先把话说清楚,张所高升,那不就是副处了吗?”
老刘回头看看四周,举着对讲机笑道:“就是副处,好像是局党委委员、副局长。”
在大单位就是好,升副处就这么简单。
李卫国楞了楞,追问道:“他高升了,谁做所长?”
“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我。”
正在说干部做到党中央,张均彦居然就要高升。
众人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边收拾扑克牌,一边暗想小咸鱼真是条“红花鱼”,要不是他,徐三野就不会折腾的这么厉害。
徐三野不折腾,张均彦就不会跟着折腾,更不会折腾出那么多成绩。
别的不说,光确保白申、白浏、白漴和白牛线春运期间的安全,累计安全发送旅客四十七万人次,几乎没受到捕鳗狂潮的影响,在交通系统尤其长航系统就是一个天大的功劳。
本以为鱼局是最大的赢家,现在看张均彦才是大赢家。
李卫国都快退休了,对这些事看得很淡,起身笑道:“张所高升是好事,等喝完许明远和张兰的喜酒,再喝他的高升酒。”
朱大姐喃喃地说:“他必须请,并且必须请你们喝好酒。要不是你们,他哪机会高升。”
“朱主任,老张的工作其实干得很好,不然也不会冻成那样。听说现在脸上、耳朵上和手上都涂满了油,都不能出门见人。”
“要说干得好,那工作干得好的人多着呢。”
“话不能这么说。”
在李卫国看来升不升官都没什么意义,反正早晚要退休,退休了就是个老百姓。
他拿起对讲机,走到门口,半开玩笑地说:“咸鱼,等我和老章退休了,徐所要是再被调走。将来要是有人为难你,你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李教,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是说万一。”
李卫国哈哈一笑,解释道:“万一将来有人为难你,你既可以去水上公安分局,也可以调到南通港公安局。有陈局、鱼局和张局他们在,这就叫进可攻、退可守。”
第156章 合影合影!
给大师兄暖床,实在没什么意思。
比如昨天下午,新娘子早早地就开小轻骑把学姐接走了,他这个新郎官竟磨磨蹭蹭到快天黑才过来接暖床的人。
坐上徐所借给他的边三轮,可他一会儿要去请这个亲戚,一会儿又要去约那个朋友的。跟着他不知道去了几个乡、跑了多少个村。
一直跑到深夜十一点多,饿的饥肠辘辘、屁股颠得发麻才赶到了他家。
他家人不少,舅舅、姑父等长辈和一起去迎亲的堂兄弟、表兄弟都来了,可一个都不认识,连口音都不太一样,都不知道跟人家说什么。
吃了几口饭,洗脚睡觉。
新房就是他家的西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
在陌生的环境里本就睡不好,没曾想他不光打呼噜还脚臭……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以为他们去接亲,最快也要下午三四点才能回来,可以一个人多睡会儿,结果被他给叫醒了。
原来他家人昨晚忙着忙着,竟忘了按规矩请开船的师傅吃晚饭。人家以为他家今天不接亲,早早地就出去办事了。
好在人出去了,船在家里,并且跟他家一个大队,离他家不远。
韩渝没办法,只能客串驾驶员,在他那个熟悉水路的大表哥“导航”下,带着他和他的兄弟们,驾驶人家这条十几吨的小水泥挂桨船,在内河里“咚咚咚”地走了两个半小时,终于赶到了距新娘子家约五十米的河边。
这边鞭炮一放,那边燃放鞭炮迎接,大人小孩全跑过来看热闹。
他今天是新郎官,见着人就有发烟,等会儿还要发红包。
他大表哥是领队,要在前面跟女方亲友对接。
一共来了七个人,他们两个不干活,剩下的都要拿东西。
好在个子不高,挑不动担,于是继“暖床员”变成驾驶员之后,又摇身一变为保管员!
跟全副武装似的,两个肩膀上各斜跨一个大包,胸前还挂着一个皮包。
一个包里全是散装的水果糖,专门留着在接亲过程中发的。一个包里全是香烟,挂在胸前的皮包里都是钱。
韩向柠本来打算躲在屋里跟许队要开门红包的,但考虑到有摄影任务,在一帮小孩的追逐下迎了过来,举着相机咔嚓咔嚓按快门。
“新郎官,看这边,笑一个,好的……三儿,你怎么也来了!”
“别拍我,拍新郎官,拍大师兄啊。”
“别躲啊,让我拍一个。”
皮夹克是年前给他的,这是见他第一次穿。
本就显得有点肥大,还挎着三个包,看上去很滑稽,韩向柠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她没想到韩渝会来接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