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局领导瞧不上老吴同志,觉得老吴同志是小人得志。韩渝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干脆提议道:“黄主任,王局,吃饭可能还要等一会儿,要不我们先搞一局八十分?”
“行,有牌吗?”
“黄主任,您稍等,我去找。”
陈子坤立马起身走出房间去找扑克牌,盛宝成不想辜负韩渝的良苦用心,连忙搬茶几、搬椅子,布置战场。
黄主任端起茶杯,好让盛宝成擦茶几。
航道局的王副局长则笑看着韩渝道:“咸鱼,恭喜你高升。等去了上海,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
“王局,我就算能去上海工作也是平调,再说你和黄主任都是我的老领导,我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们啊。”
“上海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黄主任捧着茶杯感慨地说:“上级把你调到上海,看似平调,其实是重用。别的不说,就说上级。等你上任了,你的上级就是部局。不像现在,只是分局局长,跟部局之间还隔着范局。”
王副局长哈哈笑道:“等走马上任了,就能上达天听。不用像现在这样,被范局和黄主任这两个中间商赚差价!”
“王局,你真会开玩笑。”
“咸鱼,王局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上海海事公安局虽然是正处级单位,但部局只要开到会,三个海事公安局的负责人都跟我们长航公安局坐一排。行政级别虽然不一样,但政治待遇是一样的。”
黄主任笑了笑,接着道:“这是一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你想想,海关缉私局的局长,大多是海关党委委员、副关长兼的。海事公安局长,一样可以由海事局党委委员兼任。好好干几年,争取进入上海海事局领导班子!”
上海海事公安局是上海海事局的内设机构,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韩渝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笑道:“二位领导,八字没一撇的事,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正聊着,陈子坤拿着两副扑克牌回来了。
黄主任也觉得当着陈子坤和盛宝成面说这些不合适,笑道:“行,不说了,打牌。”
……
老吴同志很忙,把会务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这会儿正陪着长航局张副局长在宾馆门口迎接“陈老板”。
陈书记对长航局来南通召开宣传工作会议是真重视,因为南通的经济发展离不开长航局的支持。
港口扩建,需要长航局审批。
长江航道的疏浚维护,更是直接关系着南通港的发展。如果航道不够深,大吨位的海轮就进不来,港口建设的再好也没用。
对于老吴同志能把长航系统的重要会议争取到南通来召开,给市委市政府创造与长航局领导交流的机会,陈书记非常满意,真把老吴同志当南通的干部。
南通市委书记对长航系统的会议如此重视,不但今天抽出宝贵时间来吃晚饭,而且明天也会出席,并会以东道主身份在大会上致欢迎辞,张局很有面子,对老吴同志的工作也很满意。
几位大领导在老吴同志的介绍下寒暄了一会儿,便在老吴同志邀请下来到休息室。
陈书记坐了下来,兴致勃勃地笑道:“张局,国群同志不只是你们长航系统的干部,一样是我们南通的干部。可能你还不知道,他既是长航南通公安分局的政委,也是我们南通市文联副主席兼南通开发区文联主席。”
“我知道。”张局一边招呼陈书记和宣传部刘部长喝茶,一边感慨地说:“有一些地方党委政府,把我们长航系统各基层单位当外人。这是我第一次来南通,但给我的感觉非常好,你和刘部长真是把我们长航系统的干部当自己人,感谢你和刘部长对我们长航系统各项工作的支持。”
“支持、关心是应该的,张局,事实上我们更需要你们的支持。”
“谈不上,以后多联系,多交流。”
“行,张局,我今天忘了带名片,我们先存个手机号。”
“好。”
三位大领导相谈甚欢,从客套的寒暄,谈到了南通港建设和长江航道的建设维护,老吴同志很有成就感,跑出去看了下晚宴的准备情况,回到休息室笑道:“三位领导,人都到齐了,我们什么时候去餐厅?”
来南通参会的全是长航系统的处级以上干部。
陈书记不想让远道而来的客人等,提议道:“张局,要不我们先去餐厅?鲁市长晚上要接待日本客商,他那边大概八点半能结束。我们先少吃点,等鲁市长赶过来,我们再出去搞个夜宵,好好聊聊。”
“行,先去少吃点。”
“国群同志,晚上你也参加。”
这是市委市政府给张局准备的接风宴,老吴受宠若惊,连忙道:“陈书记,张局,刘部长,晚上我要在这儿照应,明天的会场还没布置好。夜宵我就不参加了,要不让韩局去陪您几位?”
陈书记大手一挥,笑道:“他又不会喝酒,喊他去做什么!”
刘部长更是忍俊不禁地说:“而且,他都要当叛徒了。明明是南通人,却总想着往上海跑。”
“对对对,喊谁也不喊那个叛徒!”陈书记深以为然。
张局不但知道韩渝要调到上海,而且知道韩渝是黄远常的老朋友,不禁笑道:“陈书记,刘部长,咸鱼虽然过几个月要调往上海,但国群同志不是在南通嘛。”
“张局,聊到国群同志,照理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我还是想帮国群同志说几句公道话。以国群同志的资历和能力,怎么还是分局政委?”
“陈书记,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局党委考虑到了。你放心,很快就有好消息。”
“行,我们静候佳音,到时候让国群同志请客。”
事实上老吴同志也收到了消息。
上次提副巡视员没提成,但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
长江大桥通车典礼是大事,国家领导人都可能会来,长航局不想在那么重要的场合缺席,把之前搁置的事再次提上日程,研究决定向部里推荐给他提副巡视员。
不用编长航志,照样可以提副巡。
老吴同志乐得心花怒放,抢在三位领导前面走进宴会厅,一边鼓掌一边宣布道:“同志们,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南通市委陈书记、长航局张局和南通市委宣传部刘部长!”
第1300章 小小讲解员!
组织中小学生来港区参观是老吴同志去年就跟几所学校商量好的,并非刻意安排在长航局在南通召开宣传工作会议的这几天。
事实上宣传长江的工作两个月前就开始了,只是要来参观的中小学生太多,港区几个单位接待能力有限,只能让几所对此感兴趣的学校利用节假日分批组织学生们来。
今天来参观的是第六批,菡菡今天是小小讲解员,她妈妈现在比谁都忙,周末都要在长江大桥水域值班,韩渝昨晚吃饭时跟张局、黄主任等领导打过招呼,今天不参加宣传工作会议,专门陪女儿接待前来港区参观学习的小朋友们。
之前接待过五批,按照原来的流程就行。
第一站是长航公安分局,因为下午长航系统各单位分管宣传的领导要来参观,大厅里布置了许多展板,看着展板介绍很简单。
分局机关今天是小陈的爱人葛晓倩值班,看着孩子们激动的样子,不禁感叹道:“韩局,现在的孩子真幸福,可以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我小时候什么活动都没参加过。”
韩渝站在角落里,看着女儿用一口带着上海味儿的普通话在前面侃侃而谈,沉吟道:“现在的孩子真可怜,别说摸枪了,甚至连真枪都很难见着。”
“摸枪?”葛晓倩下意识问。
现在枪支管理很严,连武装部都很少组织民兵训练。不像以前,民兵甚至可以把枪带回家,孩子们有的是摸枪的机会。
韩渝打心眼儿觉得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能失去尚武之风,爱国主义教育和国防教育也不能只在课堂里开展,干脆回头道:“晓倩,去看看枪库今天谁值班,让值班员拿几把枪过来,让孩子们摸摸。”
“是!”
葛晓倩前脚刚走,组织孩子们来参观的学校领导和老师就由衷地说:“韩局,谢谢啊。”
“谈不上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韩渝笑了笑,充满成就感。
……
不出所料,随着枪库值班员拿出几把枪,孩子们激动的无以复加。尤其那些小男生,争前恐后的挤上前去摸。菡菡的讲解都被打断了,只能站在边上撅着小嘴暗暗吐槽局长爸爸就知道捣乱。
按照原来的流程,第二站是航道处。
航道处跟长航分局的情况不一样,干部职工大多在江上作业,岸上的干部本就不多,这几天又要在老吴同志领导下做会务工作,实在抽不出人接待来港区参观的小朋友,干脆把航道处的展板送到了长航分局。
等同学们看完枪,菡菡举着话筒提醒道:“同学们,请静一静,我们继续。在正式介绍长江航道之前,我有一个小问题,请问有没有同学去过汽渡,从渡口坐汽渡过江,有过的请举手。”
“我,我坐过渡轮!”
“我有坐过,每次过江都要走滨章汽渡。”
小朋友们的热情很高,他们全是市区的孩子,家庭经济情况比农村的孩子好,大多去过上海、苏州等城市,纷纷举起手。
“那同学们有没有在江上看到这样的船?”菡菡指着展板上的照片问。
“见过。”
“这是工程船。”
“在采砂船!”
“对,这就是疏浚航道的采砂船。”
菡菡指着展板上的长江航道图,如数家珍地说:“长江,一直有着‘黄金水道’的美誉。然而,每年都有4.8亿吨重的泥沙从上游奔流而下在长江口淤积,形成一道‘拦门沙’,如骨鲠在喉,严重影响了航运和长江流域的经济发展。”
一个小朋友惊呼道:“4.8亿吨,那是多少泥沙?”
菡菡只知道4.8亿吨很多,但具体有多少也没一个直观的概念,绞尽脑汁的想了想,举着话筒笑盈盈地说:“正因为每年从上游冲下来的泥沙特别特别多,所以长江也叫造岛神江,它用一千多年造出了中国第三大岛,并且现在仍以每年五平方公里的速度继续造岛,各位同学,你们知道中国第三大岛是哪个岛吗?”
“不知道。”
“就是崇明岛。”
菡菡微微一笑,接着道:“上海上海,有江无海!这句流传了好多年的俗语,反映了上世纪80年代上海航运发展的桎梏,也影响到更上游的南通经济发展。”
生怕南通的小朋友们听不懂,菡菡又解释道:“每年都有上亿吨泥沙堵住长江的‘嗓子眼’,治理长江口,打开‘拦门沙’,成了几代人的夙愿,也是上海和南通等长江沿线城市经济腾飞的现实需求。
建国后,长江口原始深度只有6米,挖了50年,从1949年到1998年,接近50年的时间里,长江口深度只增加了1米,从6米增加到7米。
‘一寸水深一寸金’,航道水深如果不够,货轮就无法安全通行。航道对货轮通航的影响有多大,有两组数据可以说明,第一组数据是货轮吃水每增加一厘米,就能多装载一百多吨货物。
第二组数据是我爸爸告诉我的,1992年的时候,他在一艘远洋货轮上做大副,最后一个航次是澳大利亚到上海,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上海水域的北槽航道水深只有7米,他们的集装箱轮装货的吃水10.5米,要等潮水超过3.5米才能进港。
1990年,浦东新区大开发时,长三角地区船舶载重总吨位超过了整个欧洲的内河运力规模,但全长约为莱茵河三倍的长江干线,货运量却不到莱茵河的十分之一。
在1998年以前,长江口北槽航道就算依靠疏浚,水深也只能维持在7米上下。吃水9.5米的船舶平均一天只能通过15艘左右。大型船舶要在长江口外减载后才能乘潮进入,而外贸集装箱则需在香港和日本神户中转,这大大增加了航运成本,所以必须要解决‘拦门沙’!”
葛晓倩听得一愣一愣的,禁不住问:“韩局,菡菡怎么什么都懂?”
“除了文化课,没她不懂的。”韩渝苦笑道。
带队来参观的刘校长很欣赏菡菡,笑道:“韩局,你们这是素质教育。至于文化课的成绩,稍加引导,应该也不会差。”
“我正为这事头疼,她现在上五年级,再不下点功夫,等上了初中肯定跟不上。”
“别担心,现在补来得及。”
韩渝在后面跟刘校长请教怎么帮菡菡补文化课,菡菡在前面绘声绘色地说道:“然而,长江河口宽90公里,夏天有台风,冬天有寒潮,治理谈何容易?为了解决拦门沙的问题,交通部从荷兰和美国请来世界权威专家,外国专家考察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说长江口不能治理!”
“那怎么办?”一个小朋友急切地问。
“外国专家说不行,我们只能靠自己!”
菡菡看着展板,眉飞色舞地说:“1992年,‘长江口拦门沙航道演变规律与整治技术研究’被列入国家‘八五’科技攻关计划,在交通部的领导下,长江口航道局的前身——长江口航道建设有限公司,联合国内众多科研、设计、施工单位,开始向长江口‘进军’。
1997年1月,在长江口深水航道治理工程专家座谈会上,时任国家总理明确了‘一次规划、分期建设、分期见效、先期治理至8.5米’的指导思想。一年后,长江口深水航道治理一期工程拉开建设帷幕。
但要在地基松软的海床上,建起一百多公里的稳固堤坝不是一件容易事。最大的难题是,怎么把软体排铺设到海床上?建设者们创造性地使用土工布做成布袋,再把泥沙装入布袋里沉入江底,形成软体排,相当于在河底铺上一层‘沙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