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他们爷儿俩不是跟萨达姆有仇,而是要对捧他们上台的军火商负责,不打仗那些军火商哪有生意做,生产的那些飞机大炮和导弹卖给谁?”
“美国也太蛮不讲理了,想打谁就打谁,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谁说没找借口的,人家先是说911是拉登干的,因为塔利班支持拉登,所以先打的阿富汗。紧接着又说伊拉克也支持拉登,于是接着打伊拉克。可能担心这个理由太强求,又说伊拉克有化学武器甚至核武器。”
“萨达姆太不争气,刚开始以为他多能打,结果两个月都没能顶住。”
“不说他了,说了生气,赶紧去洗澡,我去看看把菡菡叫回来。”
“行。”
以美英为首的联军绕过联合国打伊拉克绝对是今年的大新闻。
3月20号,全国两会结束没几天,美英联军突然向伊拉克发动代号为“斩首行动”的大规模空袭。小布什在战争打响后发表电视讲话,声称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武器,要推翻萨达姆政权,强调战争将速战速决。
这场战争跟上一次海湾战争一样向全世界“现场直播”。
刚刚过去的几个月,电视、广播和报纸上全是美英联军向巴格达、巴士拉、纳杰夫、摩苏尔、基尔库克、乌姆盖斯尔等伊拉克城市或港口投掷各种导弹、精确制导炸弹的新闻。
萨达姆和他的外交部长阿奇兹不甘示弱,频频在电视里发表讲话,号召伊人民抗击美国侵略,击败美英联军。
国内的军事专家、国际时事评论员也经常接受中央电视台等媒体采访,分析战争走势,一致认为伊拉克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越南,美英两国十有八九会就陷入战争泥潭。
事实证明,小布什想“速战速决”确实没那么容易,地面攻势展开不久战争就进入了僵持阶段。他们的进攻一度受阻,伊军在伊中部的卡尔巴拉、希拉、欣迪耶等地与其展开激战。
据媒体报道,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伊拉克人从世界各地回去保家卫国。
就在大家伙以为一切都被专家料中了,老美和老美的小老弟英国这次很可能收不了场的时候,美英联军凭借空中优势和机械化部队,兵分几路发起更强大的攻势。如同秋风扫落叶似的先后攻陷巴士拉等重要城市和战略要地,对巴格达形成合围,紧接着浩浩荡荡的开进了伊拉克首都巴格达,整个战事可以说是一边倒!
萨达姆和军事专家们很看好的共和国卫队居然神奇的消失了。
身处绝境而面不改色,每天穿着军装、佩戴手枪,在新闻发布会上发誓要与入侵者战斗到底的伊拉克外长阿齐兹,居然主动现身向美英联军投降,这让看热闹的韩向柠都大为光火,要知道还有很多伊拉克人在跟美英联军战斗。
至于萨达姆,已经消失了很久。
一场灭国之战,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打完了,大规模战斗的起止日期几乎与国内爆发的非典疫情同步,那会儿同在上海基地招待所隔离的官兵,除了打牌之外全靠看伊拉克战争的新闻打发时间。
韩渝等学姐进了卫生间,打开门走出房间,下楼来到疗养院的阅览室。
这里订阅了十几份报纸,也有不少杂志和图书,供全国各地来疗养的人员阅读。
杨阿姨要打扫完餐厅的卫生才能下班,她孙女芸芸正在阅览室做作业。
平时不喜欢做作业的菡菡见姐姐在做作业,突然对学习感兴趣了,把从家里带来的暑假作业也从房间拿过来一起做。
韩渝见女儿难得认真一次,实在不想打扰她学习,便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来看起报纸。
正看得入神,手机突然响了。
小菡菡抬头看了过来,一脸嫌弃。
韩渝意识到自己错了,连忙歉意的笑了笑,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出了阅览室。
电话是余秀才打来的,人家是领导,工作那么忙,韩渝不想让人家等,只能在院子里直接接听。
“咸鱼,休息了吗?”
“没呢,鱼书记,你有没有休息?”
“我也没有。”余向前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的文件和报纸问:“咸鱼,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
韩渝连忙道:“白天出去玩了,这会儿刚开始看。”
“有没有看到国务院刚颁布的《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
“看到了。”
“有什么感想?”
韩渝的心情格外凝重,沉默了片刻说:“广东是改革开放的前沿,经济发展的好,各种工厂企业多,外来人员也多,外来人口管理的压力大,但压力再大也不能简单粗暴的管理。尤其在对三无人员(无身份证、无暂住证、无用工证)的管理上,确实存在问题。”
“何止存在问题,都闹出人命了!”
余向前轻叹口气,五味杂陈地说:“作为公安局长我应该反思,作为全国人大代表你更应该反思,如果受害人不是大学生而是一个流浪汉,媒体会不会关注,事情会不会造成现在这么大的影响?”
正在说的事也是这几个月的大新闻。
今年3月17日晚上10点,也就是全国两会闭幕的前一天晚上,一个大学生像往常一样出门去上网,被当作三无人员被广东公安机关强制收容,在救助站中被殴打直至不治身亡。
各大媒体相继报道,并曝光了许多类似案件,在社会上掀起了对收容遣送制度的大讨论。
北大的三位法学博士联名上书,要求审查《收容遣送办法》并废除收容遣送制度。紧接着,五位知名法学家以个人名义分别上书全国人大,要求对收容遣送制度进行违宪审查……
今天,国务院颁布的《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意味着那个受害的大学生用生命废止了收容遣送制度,推动了法治进步。
再想到自己曾把一个练气功练到走火入魔的同学送进过收容所,韩渝真有几分后怕,犹豫了一下说:“前几天看报纸,看到有人给那个大学生写的墓志铭,我把那篇墓志铭抄下来了,今后要时不时看看。”
“逝者已逝,众恶徒已正法,然天下居庙堂者与处江湖者,当以此为鉴,牢记生命之重,人权之重,民主之重,法治之重,无使天下善良百姓,徒为鱼肉?”
“是的,鱼书记,你也看到了?”
“看着很难受。”
“每次遇到这种事,虽然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可总是有股强烈的歉疚感。”
“谁让我们干这一行呢,谁让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呢。”余向前顿了顿,放下报纸接着道:“这件事对我感触很大,也让我下定了决心。”
“什么决心?”韩渝下意识问。
“我在连云港干了好几年,接下来的工作可能要调整,组织部门找我谈过话。去向有两个,要么回省厅,要么去省人大。我是学法律的,是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我觉得我还是去人大比较好。”
“去人大?”
“去人大法制工委研究立法。”
“鱼书记,这么大事你要想好。”
“想好了。”余向前深吸口气,感慨万千地说:“换作以前,可以你师父商量商量,现在也只能跟你私下里说说。徐所当年说得对,不管做什么事,不管在什么位置上,都要拿得起放得下。”
第1156章 南通庙太小!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铁打的衙门也是流水的官。
王文宏刚收到张益东被正式免去启东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公安局职务,调任启东市政协党组成员的消息,就又收到了水上分局第一任局长余向前不再担任连云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调到省人大担任法工委副主任的消息。
王文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又容不得他不相信,要知道这是陈局亲口说的,并且陈局就在面前。
“陈书记,有没有搞错,鱼书记入常还不到两年!”
“他入常的时间是不长,但做公安局长的时间却不短。”
“可市委领导班子调整比公安局长调整更严肃!”
陈局能理解“王瞎子”的心情,毕竟余秀才是他的老领导,是水上分局走出去最大的官,给他递上支烟,微笑着解释道:“让他去人大工作,虽然是平调,看似没实权,但事实上是他能力和水平的一种体现。”
“这算什么能力和水平的体现?”
“法制工委是做什么的,那是编制立法规划、组织协调法规草案形成的单位,可以说省人大的核心部门。省里不管制定什么地方法规,都要经过法制工委,没点能力和水平能去担任副主任?”
陈局真有几分羡慕余秀才,想想又带着几分自嘲地说:“像我这样的,就算想去人家也不会要。而且据我所知,组织部门首先考虑的是把他调回省厅担任副厅长的。”
“回省厅做副厅长多好啊,鱼书记也真是的,这么大事都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跟你商量,你以为你是谁?”
“陈书记,我就觉得可惜。”
“人各有志,不是谁都想做官的,况且余向前是什么人,他本来就是做学问的。做公安局长压力那么大,干了这么多年我估计他早已身心俱疲。”
王文宏是打心眼里替余秀才可惜,苦着脸道:“搞得清楚的,知道他是高风亮节。不了解情况的,真会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误,跟张益东一样被上级调到人大坐冷板凳的。”
“你把人大政协当什么地方?”
陈局笑骂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说:“老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毕竟水上分局能走出余秀才这么大领导不容易,只要余秀才在领导岗位上,你们不管干什么工作都有底气,甚至有士气充满斗志。
相比我,余秀才是很年轻。但相比别的领导干部,余秀才的年龄优势也不是很大,他就算继续在政法系统干又能干几年?并且干得再好也就是个副厅长,再想进步几乎没有可能。”
“陈书记,副厅长已经很大了。”
“法制工委副主任也是副厅,并且在人大他还有上升空间,不像在省厅只能原地踏步。”
陈局拍拍他胳膊,接着道:“我真正想说的是,你们分局不只是走出了个余秀才,还有咸鱼,还有罗文江呢!你们已经形成了人才梯队,虽然没思岗公安局当年那么夸张,全省的经侦骨干至少有一小半来自思岗,但已经很不错了,事实证明你们分局一样出人才!”
话虽然这么讲,但事实不是那么回事。
王文宏悻悻地说:“鱼书记不管怎么说还在省内,就算调到省人大一样是我们的领导。咸鱼不行,他现在既是交通系统的干部也是部队的人,像个断线的风筝,飞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春节前夕,市委陈书记顺路去长航分局慰问值班民警时曾跟韩渝说过,希望韩渝将来能回南通工作,甚至承诺如果愿意回来就让担任区县公安局长。
刚开始挺高兴,可后来想想发现不现实。
韩渝现在就是副处,等研究生毕业了,交通系统肯定会给他提正处。
垂直管理单位行政级别高,人家有的是位置安排。
别的不说,就说韩渝现在所属的长航系统,长航局直接管理的正厅级单位就有4个,副厅级单位1个,正处级单位38个,副处级单位也有十几个,这还不算长航局及其所直接管理单位的内设处室。
人家明明可以去做正处级的领导,怎么可能回来担任副处级的区县副市长兼公安局长?
再想到“韩打击”也要走,陈局感慨地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到底我们南通的庙太小,留不住人才啊。”
“不是留不住,是平时不重视。”
“老王,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当年能给咸鱼解决副科和副处,咸鱼也不可能先后两次调到长航分局。”
“组织人事部门有组织人事部门的难处,干部多、职数少,只能论资排辈。你一样是领导干部,这些你应该清楚啊。”
“咸鱼的情况不一样,抗洪回来时有一个算一个都提拔了,就咸鱼没提拔重用,说什么他太年轻。干部年轻化喊了这么多年,该年轻的时候不年轻,不该年轻的时候瞎年轻!”
“看来你对组织部有意见,下午我正好去市委开会,要不跟我一起去,杜部长今天也参加会议,你去当面跟他反应反应?”
“陈书记,别开玩笑了,给我十个胆也不敢跟杜常委发牢骚。”
“那就别发牢骚,回去好好带带罗文江,罗文江是个好苗子。还有马金涛,马金涛也不错。”
“南通水师提督”和“韩打击”一个都没能留住,好在一个帮南通打好了江上治安和水上消防管理监督的坚实基础,一个让市局的刑事技术水平一连上了好几个台阶,帮市局一连破获了好几起大案,甚至重拳出击捣毁了一个长期在南通贩毒的团伙。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两个年轻人已经做了那么多,不能要求人家做更多。
陈局既遗憾又高兴,算算时间也该回市委开会了,带着王文宏走出办公室,一边下楼一边好奇地问:“咸鱼去杭州疗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