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你听了?”
“我是开厂的,厂里那么多工人,好多事必须要想在前面!”张二小得意地说:“春节前一接到葛调的电话,我就请章叔安排人去医药公司买几箱,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我安排人给你送一箱,多了没有。”
“我这边那么多工人,一箱怎么够!”
“只能一箱,多了没有。”
张二小想想又笑道:“嫂子,你赶紧联系葛调,他那儿肯定有。”
韩向柠下意识说:“他又不是开医药公司的,他那儿怎么可能有?”
“他是香港工业园的副总啊,他们园区全是香港企业,香港那边的非典疫情爆发的比首都早。我们南通的老板不当回事,香港的老板不敢不当回事,人家肯定有准备。”
“明白了,我这就给葛叔打电话。”
……
事实证明,找张二小是找对了,不但搞了一箱宝贵的口罩,还得到一条重要信息。
正如张二小所说,香港工业园和园区里的香港企业早有准备。
在老葛的帮助下,韩向柠从香港工业园那儿搞到六套医用防护服、四箱口罩、六把体温枪和十桶消毒液。
正为采购不到防控物资着急的现场总指挥看到张二小和老葛安排人送来的物资,欣喜地问:“向柠同志,这些物资从哪儿搞的?”
韩向柠从未如此风光过,简单解释了下来龙去脉,感慨万千地说:“我算明白了,关键时刻还得靠朋友。”
“这也不能完全怪上级,之前没任何准备,省、市、县三级都在为防控物资发愁。”
“刘厅,总共就这么点物资,您看怎么分配?”
“体温枪交给保安,口罩发给保安和要与外来人员接触的同志,一天发一个,省着点用。防护服先留着,上级不是要求我们组建一支应急分队嘛,等医疗人员到位了配发给他们。”
“行。”
“对了,你家咸鱼怎么样,他去首都参加过两会,首都又有疫情,像他这样的属于疾控部门的重点关注对象啊!”
韩向柠没想到领导如此关心学弟,连忙道:“他在首都开会时就收到了小道消息,担心被感染上非典回来之后传染给我们,一回到上海去就海军基地自我隔离,没想到他自己隔离了十天感觉没什么问题了,正准备收拾行李回学校,上级突然命令像他这样从疫区回来的人员都要隔离一个星期,他自己之前隔离的十填天不算……”
相比地方上,部队虽然一样缺防疫物资,但至少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能解决。因为部队有自己的卫生防疫系统,军级单位设有卫生处,甚至有自己的医院,师级单位有卫生科,营一级的卫生队甚至内设防疫所。
常用药物和口罩等物资每年都要规定下发,官兵又比较年轻,身体都很好,那些药品和物资平时都没机会用,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上海基地招待所被严格封锁了,无论送东西进来还是有人来取东西,都要由从身穿白色防护服的战士帮着传递,并且要经过严格的消毒。
春节期间回广东、首都等疫区探亲的官兵,全在这儿集中隔离。
两个人一个房间,说是不允许串门,但楼里管的没那么严,一些集中隔离的官兵无所事事,干脆聚在一起打升级,输了钻桌子。
一个房间发了一个温度计,体温是要准时汇报的,并且每天要汇报两次。
伙食很不错,每天中午和晚上不是鸡腿就是大排,有个守岛的小战士刚才开玩笑说愿意隔离到退伍,不过显然是不可能的。七天之后进驻隔离点的军医会检查身体,确认没事就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考虑到被集中隔离的有好几个营、团乃至师级主官,他们的工作不能被耽误,上级让通信兵又往招待所拉了几条军线,考虑到被隔离官兵会担心家人,毕竟他们的老家现在都变成了疫区,昨天上午又拉了一条民用电话线路。
韩渝自学了一上午,不免有些担心外面的亲朋好友,打电话问招待所的总台值班员,确认民用电话这会儿没人接打,便请人家把线路接进了房间。
“三儿,家里不用担心,外人来不了白龙港,大路有人站岗,小路也有人执勤!”
“船呢,船能不能靠岸?”
老韩同志正在跟吴老板、高校长、老钱打麻将,一手理着牌,一手举着大儿子刚帮他买的小灵通,眉飞色舞地说:“船可以靠岸,但人不能上岸!四厂派出所安排了六七个协警在江边巡逻,村里也安排了人巡逻,谁要是敢不听就罚款,谁要是敢偷偷跑上岸抓到就拘留!”
老家的防控措施很有力。
韩渝想想又问道:“船员不能上岸,人家在船上吃什么喝什么?”
“这你用不着担心,江上不是有超市船么,鸡鸭鱼肉、瓜果蔬菜,要什么有什么。超市船的船员能上岸,但要提前向镇里的报告,上岸也只能搬岸上人帮他批发的货。”
“航运有没有受影响?”
“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他们受影响大了!上面要求减少人员流动,有的船找不到货源,有的船装上货靠不了岸、进不了港,好不容易送到地方却卸不成,几个锚地现在全是船,韩申也把船锚泊在江音港,小红中午打电话说他闲着没事做,天天跟另外几个船主聚在一起打麻将。”
第1145章 紧急命令!
联系完家人,联系同学。
游家槐半靠在操场边的长椅上,一边欣赏平时不怎么喜欢运动,疫情来了突然喜欢上运动的学妹们打羽毛球的身姿,一边举着手机笑道:“虽然没封校,但天天呼吁我们留在学校,不要外出。让在外面参加社会实践和那些找工作的大四毕业生暂时别回来。”
韩渝好奇地问:“课呢,课是不是照常上?”
“要避免人员密集,课前天就停了。之前有传言,说学校有两个从广东回来的学弟得病了,这只是传言,大家伙不是很恐慌。”
游家槐笑了笑,接着道:“用郭玲的话说,中国有十几亿人口,怎么可能那么凑巧让我们感染上?再说上海是国际大都市,不管对疫情的管控,还是医疗水平都是领先的,我们绝对安全!”
韩渝追问道:“具体采取了哪些防控措施?”
“学校给每个宿舍发了一个体温计,辅导员让让我们每天上报体温,宿管阿姨天天都会过来消毒,为了防止聚集性传染,学校的图书馆、电影院都关闭了。”
“不用上课,也没什么娱乐,是不是很无聊?”
“韩哥,我们跟你不一样,你是领导,天天忙,突然闲下来会觉得无聊。我们是学生啊,校园里的快乐是很廉价的。要么叫上几个同学一起打扑克牌,要么侃大山,打打篮球,或者看看小说。还有不少同学想干一点‘有意义’的事情,男女同学一拍即合,正忙着愉快的谈恋爱。”
……
少年不知愁滋味!
韩渝很羡慕交大的学弟学妹,暗暗感慨了一番,想想又拨通了小鱼的手机。
“咸鱼干,我这边有点吵,你等等,我先把大喇叭关了。”
“好,不着急。”
等了大约一分钟,电话里再次传来小鱼那熟悉的声音。
韩渝好奇地问:“小鱼,你在江上?”
“在江上巡逻呢。”
“巡逻开什么大喇叭?”
“我正在锚地巡逻,要播放长航局和南通市人民政府的防控规定。让那些船员不能乱跑,尤其未经防控办允许不得私自上岸,还要提醒船员注意锚泊安全。”
“天天在江上盯着?”
“没办法,船员不能上岸,人家遇上事怎么办?昨天就有一个船员肚子疼的死去活来,可在岸上巡逻的那些村干部和协警又不让人家上岸去医院,人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就要帮人家解决,我把电话都打到钱书记那儿了,最后是钱书记同意人家上岸去人民医院的。”
“到底什么病?”
“不是什么大病,急性阑尾炎,刚才人家打电话感谢我们,说夜里做的手术,住几天院就能回来接着跑船。”
“你做了件大好事,人家是要感谢你。”
“你不是说过么,做人要换位思考,要将心比心。师父当年也说过要为人民服务,防控归防控,哪有生病不让去医院看的。”
“你天天在江上巡逻,天天接触来自天南海北的船员,你自己也要注意防护。”
“放心,我没事,我有防护服。”
刚刚给学姐打过电话,韩渝很清楚老家的防控物资有多么紧缺,好奇地问:“你有防护服,真的假的?启东人民医院现在都没有,还是张二小帮着从上海搞了几十套。”
小鱼回头看看二层驾驶室,举着手机笑道:“我说的是消防的防护服,穿上消防防护服,火都能防护住,更别说防护细菌了。”
“我以为是医护人员穿的那种白色防护服呢。”韩渝笑了笑,纠正道:“非典是病毒,不是细菌。”
“病毒不就是病菌嘛,病菌就是病毒。”
“好吧,反正都差不多。对了,你巡逻时穿防护服,回去时要记得消毒。”
“我知道,我们有84消毒液。”
小鱼听到咸鱼干的声音就高兴,想想又愁眉苦脸地说:“我妈不知道从哪儿找个了个方子,在四厂镇的药店抓了好几副中药,里面有金银花之类的,天天煮好送到警务室让我喝。”
她妈做事有点不靠谱,当年让他吃月饼,结果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韩渝吓一跳,急切地问:“她有没有让小鳄鱼喝?”
“让了,小鳄鱼嫌苦不喝。孩子不喝她也没办法,只能让我喝。”
“你真喝了?”
“我只是没什么文化,我又不傻,我怎么可能真喝,趁她不注意,偷偷倒掉了。”聊到闲着没事非让儿子、孙子喝药的老妈,小鱼突然想起件事:“咸鱼干,网吧关门了,损失很大,我爸说一天少赚好几百。”
“你家只是少赚,又不是真亏损,开网吧的本钱早赚回来了。”
“所以他们见人家的网吧,偷偷摸摸让那些人去上网,我和玉珍劝他们不要跟人家学,万一被四厂派出所查到,传出去影响不好。”
“这事你们做的对,上级让暂时停业主要考虑的是疫情防控,这个时候不能跟上级对着干,不然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所以我让他们都回白龙港了。我爸闲着没事,用我外公的那些家伙什打渔,昨天收获不小,打了一百多斤,还给你家送了十几斤。”
200卡,打长途很便宜。
而且现在享受在职干部的工资待遇,家里的经济情况没之前那么紧张。韩渝正兴致勃勃的跟小鱼闲聊,一辆军车疾驰而来,急刹在招待所大门口。
紧接着,俞司令员推门下车,不等在外面执行警戒任务的上尉立正敬礼,就劈头盖脸地问:“韩渝同志呢,怎么还没出来?”
“报告首长,我刚用对讲机问过杨所长,杨所长说韩渝同志房间的电话占线打不通。”
“扬声器给我!”
“是!”
俞司令员顾不上回头看刚下车的基地参谋长,接过便携式扬声器举起到嘴边,喊道:“咸鱼,能不能听到,听到立即开窗!”
有人在外面用喇叭喊自己,韩渝吓了一跳,急忙挂断电话跑过去推开窗。
看到站在警戒线外面喊话的俞司令员,韩渝心里更紧张了,急忙扯着嗓子问:“俞司令好,俞司令,您怎么亲自来了,是不是有指示?”
“立即收拾东西下楼,参谋长亲自送你去机场。”
“去哪儿?”
“去机场!”
“俞司令,我是说坐飞机去哪儿?”
“去连云港。”
“去连云港做什么,上海有飞连云港的航班吗?”
“具体去连云港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至于上海有没有飞连云港的航班跟我们没关系,参谋长要送你过江去崇明坐飞机。这是总部的命令,动作搞快点,别让机组人员等,更不能让总部首长等。”
“可我在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