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这么说我去不去不重要?”
“你是刑侦总队长,你只要去了就能体现局里对这个案子很重视。”
火急火燎赶到上海,又要火急火燎往南通赶,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牛总被搞得哭笑不得,沉默了片刻感慨地说:“看来南通市公安局的领导对咸鱼是真器重。”
“咸鱼是南通第一批真正的水警,这些年南通水域开展的重大行动不是咸鱼的师父牵头的,就是咸鱼牵头的,不然也不会叫‘南通水师提督’。人家把咸鱼当自个儿人,当然器重。”
“他们就不担心咸鱼破不了案?”
“市局刑侦支队有权指导侦破,咸鱼那边真要是没进展,人家肯定会出手的。”
“咸鱼都已经是‘南通水师提督’了,还需要锻炼吗?”
“当然需要。”
何斌对地方公安远比牛总了解,耐心地解释道:“咸鱼这些年是干出了很多成绩,但主要集中在维护水上治安、协助相关单位执法和水上消防方面,并没有真正组织侦办过重大刑事案件。
咸鱼这些年也获得过不少荣誉,但那些荣誉大多是部队系统授予的。立军功是很难,是很不容易,但说到底终究是军功。你想想,那些转业到地方的军官有几个没立过功,可转业到地方能被重用的又有几个?”
立功是立功,重用是重用,完全是两码事。
牛总点点头,想想又低声道:“咸鱼已经副处了,再说当领导不一定什么都要会,南通市局的领导有必要这么锻炼咸鱼吗?”
“如果换作别人,确实没这个必要,问题是咸鱼太年轻,将来想走上更重要的领导岗位,就要比别人更出色更优秀。”
“南通市局想把咸鱼调回去?”
“这是早晚的事,这么说吧,人家之所以同意咸鱼调回我们长航系统,只是人家那边没合适的位置安排,让咸鱼先来我们长航系统解决副处。”
“他们把我们长航公安局当什么地方了?”
“人家怎么看长航公安局我不知道,只知道在人家眼里南通分局跟城区的派出所差不多。”
同样是副处,长航分局的副处含金量真无法与地方公安局的副处相提并论,更不用说跟区县公安局的一把手比了。
辖区没人家大,辖区人口没人家多,现在依然是企业公安,甚至连经费都没保证,想想这确实是一件尴尬的事。
就在牛总暗想赶到南通之后能做点什么的时候,蒋有为匆匆赶到粮油公司码头。
南通派出所副所长黄俊明带着一个码头管理人员迎上来,顾不上敬礼问好,急切地说:“蒋支,这位就是王主任。”
“王主任,你们公司的夏建伟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是阳历年,公司安排他值班,他没来。码头不能没人,他有BP机,我赶紧呼他,可怎么呼他都不回。我们李经理很生气,今天一早,让我去他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王主任婉拒了蒋支递上的烟,指指不远处“粮油仓库,严禁烟火”的标语,接着道:“结果我赶到他家,他妈说他前天晚上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作为长航公安,居然想在消防安全大于天的港区抽烟。
蒋支很尴尬,赶紧收起香烟和打火机,取出被害人的照片,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的?”
“黄所刚才让我看过,没见过。”
“你们单位的职工呢?”
“都看过,都没见过。”
“你再想想。”
“不用想,这个女的虽然死了,但不难看,只要见过我们肯定有印象。”
蒋支收起照片,转身问:“俊明,有没有安排人去夏建伟家?”
“安排了,老徐带着被害人照片去的。”黄俊明看看王主任,汇报道:“夏建伟今年三十三岁,也算粮油公司的老职工。虽然只是初中文化但脑子活,六年前曾做过粮油生意,刚开始赚到了钱,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亏了,欠不少外债,只能回来老老实实上班。”
“停薪留职,下海做生意?”
见黄所看向自己,王主任解释道:“也不算停薪留职,我们粮油公司跟别的单位不一样,只要有门路,干部职工都可以做生意。”
这些年粮食价格不但没涨,反而跌了不少。以至于很多农民丰产不丰收,都不愿意再种地。
粮食系统曾经很红火,跟供销系统、商业系统一样,个个都想进。
现在粮食行业不景气,粮油公司只能靠出租码头、粮库度日,让干部职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想也正常。
蒋支点点头,追问道:“夏俊伟结婚了吗?”
“早就结过婚,后来做生意赚了点钱,嫌以前的婆娘不好看,就跟人家离了婚。离婚之后找了年轻漂亮的,可能是生意赔了,谈了一段时间就分了。”
“后来有没有谈过?”
“不知道,我们不是不关心他,主要是这种事不太好问,担心揭他的伤疤,伤他的自尊。”
突然失踪失联的夏建伟很可疑,但也只是可疑。
蒋支权衡了一番,交代道:“俊明,你好好查查夏建伟到底怎么回事,人手不够给齐局打电话。”
“是!”
“我先走了,有消息给我打电话。”
第1018章 大师兄支招
航道与公路、铁路不一样,江水是流动的,从发现尸体到现在过去十几个小时,别说江里不一定有被害人的其它物品,即使有也早随着滔滔江水漂走了。
投入大小十几条船、出动三十多人,折腾了近一天,帮环保部门打捞上来几吨垃圾,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下午5点,江上的搜寻打捞工作宣告结束。
参加搜寻打捞的执法艇进港,小鱼等长航分局民警全部加入副局长李光荣那一组,拿着被害人的照片走访询问市内各大小药店。
再过半个小时,市局领导要去分局听汇报,了解侦办进展。
长航公安局刑侦总队牛总也快到了,齐局委托陈子坤指挥江上的排查,亲自去渡口接。
韩渝不想让领导们等,跟罗文江、马金涛等老战友打了个招呼乘车赶往分局。
雁过留声,风过留痕。
投入那么多人力、财力在水上和岸上调查了一天,居然到这儿都没调查到有价值的线索。认尸公告贴满了港闸和港区的大街小巷,公告上留有蒋支、柳贵祥的手机号和分局值班室的固定电话号码,一样直到现在都没收到有价值的反馈。
就算被害人来自外地,也不可能没人见过。
韩渝百思不得其解,由于夜里没睡好,越想头越疼,作为具体组织侦办01.01案的负责人又不能不想,正掐着太阳穴苦思冥想有没有遗漏,分局政委董向耘突然打来电话。
“政委,是不是有进展?”
“暂时没有。”
刚刚过去的这一天,董向耘这一组堪称“掘地三尺”,兵分几路走遍了市区各大小医院的牙科门诊和私人开的牙科诊所,结果谁也没见过被害人。
最有希望查清楚被害人身份的这条线没进展。
董向耘油然而生起一股莫名的歉疚,钻进警车,抬头看着刚走访询问过的一家理发店,举着手机说道:“不调查不知道,原来南通有很多无证经营的牙科诊所,甚至有不少无证行医的牙医。
说出来你一定不敢相信,我和小管刚走访询问的这个小诊所竟然开在理发店里。帮人看牙的牙医初中都没毕业,拔牙、装假牙的手艺是祖传的,跟江湖郎中差不多,因为帮人看牙的生意不好,又学了门剪头的手艺,你说这算什么事!”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老命。
从这句流传甚广的谚语中能看出,老百姓不认为牙疼是病,再加上现在的医院真去不起,如果牙疼首先想到的是去找专门治疗牙疼的江湖牙医,只有迫不得已才会去大医院的牙科门诊治疗。
以前去菜市场或赶集,经常能见到江湖牙医在菜市场或集市摆摊帮人家治疗牙病。
想到这些,韩渝紧锁着眉头说:“被害人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去大医院看牙的可能性不大,我们要把调查重点放在小诊所和专门给人治疗牙病的江湖牙医上。”
“我知道找私人牙科诊所看牙比去大医院便宜,问题是很多私人开的牙科诊所无证经营,卫生局那边没备案,不知道他们的诊所开在哪儿。那些专门给人看牙的江湖郎中就更不用说了,不想找他们的时候总在眼前转,想找他们的时候找不到。”
“找不到也要找!”韩渝深吸口气,强调道:“被害人治疗过蛀牙并且洗过牙,是我们现阶段最有可能查清被害人身份的线索。”
董向耘岂能不知道这条线索的重要性,不然夜里也不会主动请缨负责这条线,沉默了片刻说:“咸鱼,我知道这条线索很重要,但光靠我们的力量不够。这边还有两家小诊所要走访询问,等会儿的会议我参加不了。你在向陈市长汇报时最好问问市局能不能让各区县公安局协助我们调查,扩大调查范围。”
“行。”
“先挂了。”
调查了一天,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韩渝真不知道等会儿怎么向陈局汇报。
正头疼,手机又响了,低头一看,原来是远在广东的许明远打来的。
不侦办命案,不知道做刑警多不容易,也很难理解遇上大案要案的刑警压力有多大。
大师兄的刑侦经验丰富,如果大师兄没调到广东就好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如果。
韩渝定定心神,举起手机问:“大师兄,是不是联系上那家公司了?”
“刚联系上,不过是通过香港海关的朋友联系上的,不是通过广州市工商局。”
“你帮我联系的是香港公司?”
许明远看着刚做的电话记录,举着电话道:“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帮你人托人请广州的工商部门查询,结果人家说没这家公司。中午回家吃饭,问张兰有没有听说过那个品牌。
她说既然是香港品牌,完全可以问问香港那边的朋友。我们单位正好跟香港海关有执法合作,就这么帮你打听了下。人家很帮忙,五分钟前联系上了那家公司。”
总算有了点收获!
韩渝急切地问:“人家怎么说?”
“人家原来在内地有厂,也就是标签上的那家公司。后来发现委托内地服装制造企业代工,比自己开厂生产划算,就把内地的工厂关闭了,内地的公司也注销了。”
“既然在内地注册过,应该能查询到。”
“十年前注册的,八年前注销的。那会儿工商部门连电脑都没有,更不会有什么工商管理系统,所有的档案文件都是纸质的,现在怎么查询?”
许明远反问了一句,接着道:“由于市场竞争太激烈和受东南亚金融危机影响,那家香港公司的效益这几年不是很好,给内地服装厂的代工订单不多,在内地的合作企业更少,只有两家。”
“哪两家,在哪儿?”
“一家在熟州市的洋浜镇,一家在皋如市的长江镇。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等会儿把两个服装厂的详细地址和联系方式用短信发给你。”
大师兄太给力了,调到广东都能帮上忙。
韩渝激动地问:“大师兄,你有没有问过香港公司的老板,他们的服装在内地有没有经销商?”
“没有,人家在内地没经销商,没销售网点。”许明远合上笔记本,补充道:“在内地没销售,但市场上却有人家的产品,这很正常。出口不合格被客户打回来便宜点卖,或者生产多了在内地销售,林小慧和玉珍她们没少干。”
“明白了,你把那两家服装厂的地址和联系发过来,我这就安排人去查!”
“等等。”
“大师兄,你还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