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说的好像你不辛苦似的。”
几个局党委成员中,属齐局和韩渝的压力最大。
案子如果破不了,挨板子的也只会是一把手和分管刑侦的副局长。
韩渝轻叹口气,苦笑道:“只要能破案,辛苦点又算得上什么?对了,你只能带几个机关民警过去,刑侦支队的几个人不能去。”
“我知道,我先下去看看集合的怎么样。”
韩渝从天昇港电厂赶回分局,向齐局汇报完情况,齐局就让值班室通知分局机关,几个支队和南通派出所的民警全部回单位。
齐局根据韩渝刚才的分工,在花名册上对相关民警进行编组。李副局长接过看了看,立马夹着包下楼“点兵”。
“咸鱼,就剩我们两个了,我们怎么分工?”齐局低声问。
“齐局,我对江上的情况最熟悉,照理说我应该负责江上的排查。可天亮之后法医要解剖被害人尸体,负责岸上排查的几个小组又可能需要几个分局协助,我实在走不开。”
“江上交给我。”
“江上排查分为两部分,一是水上分局那边,主要是排查锚泊在天昇港水域过夜的大小船舶。跟港闸分局那边一样,我们要安排几个民警去,最好安排一个支队长带队。”
“没问题,还有吗?”
“二是排查被害人死亡及被抛尸时间段航经天昇港水域的大小船舶,这个工作量最大,要联系到船,要找到人,甚至要跑很远,好在有苏州分局支援。”
“我来统筹,我组织排查!”
“那你也要抓紧时间睡会儿。”
“你呢?”
“这会儿再着急也没用,我回家睡会儿,主要是没带换洗衣裳,不然都用不着回家。”
“我去办公室休息,你回家,局里这边怎么办?”
“让连夜赶回来的同志先在宿舍休息待命,7点准时开饭,7点20集合,通报案情,布置任务,7点45准时行动,让各组分头行动。”
“行,就这么办!”
……
韩渝回到家已是凌晨3点多,生怕吵醒家人,悄悄打开房门拿上干净衣裳,蹑手蹑脚去卫生间洗澡。
结果洗好澡回到卧室刚躺下,还是把学姐给惊醒了。
“三儿,真有人被杀了?”
“嗯。”
“男的女的?”
“女的,很年轻。”
“知道是谁杀的吗?”
“不知道。”
换作别的女同志,肯定很害怕,毕竟死了人。
但韩向柠不是别人,而是长期在江边工作的海事人,不知道见过多少起水上交通事故,很多事故有人员伤亡,这些年也不知道见过多少漂在江里的尸体。
她打了个哈欠,习惯性搂着韩渝,迷迷糊糊地说:“你爸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他们明天回来。我爸我妈打算叫上他们,明天晚上一起去‘川府老陈’吃饭。”
“我爸我妈明天回来?”
“这会儿几点?”
“4点左右。”
“那就是今天回来。”
“我爸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韩渝下意识问。
韩向柠闭着眼睛,呵欠连天地说:“年底货少,船跑了几年锈的厉害,他和你哥想早点回来把船开到吴老板那儿除锈,重新刷一下漆。而且,算算时间你家的船也该年检。”
韩渝困的厉害,抱着她无精打采地说:“整船除锈,重新刷漆,要花不少钱。”
“该花的就要花,别的钱可以省,这钱不能省,你也跑过船,你比我懂。”
“这倒是。”
“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爱东那儿吃饭?”
“没时间,帮我跟我爸我妈说一声,我有任务,走不开,去不了。”
“你有什么任务?”
“破案啊。”
“破什么案?”
“刚才说的那起命案。”
韩向柠突然不困,睁开双眼,将信将疑地问:“你们分局破命案?”
韩渝抚摸着她白皙细腻的后背,说道:“韦叔说被害人的尸体是在江里发现的,也是从江里打捞上来的,应该由我们分局管辖。”
“韦叔这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吗?”
“韦叔是为我好,想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毕竟我现在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韩渝很清楚学姐担心什么,想想又故作轻松地笑道:“他是把这个烫手山芋塞给了我,但按规定他要指导我们分局侦破。如果迟迟破不了变成悬案,他的日子一样不会好过。”
韩向柠猛然反应过来,笑问道:“韦叔给你托底?”
“差不多,我先试着查查,实在查不出头绪就请他指导。而且,长航公安局对这个案子也很重视,刑侦总队领导要来指导侦办,甚至要从武汉分局和上海分局抽调老刑侦过来帮忙。”
“这我就放心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命案如果破不了,不但考核过不了关,还要扣奖金。”
“你怎么知道的?”
“长州上个月也发生了一起命案,韦叔去了,市局领导去了,市政法委钱书记去了,连公安厅刑侦总队领导都去了。杨市长被搞得焦头烂额,好在运气不错,赶在元旦前抓到了凶手,不然他这个元旦都过不好。”
在很多人看来,对公安干警而言能侦办命案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可事实上这个机会谁也不想要,只要辖区发生命案,上上下下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警察是人,不是神。
如果没有侦破条件,想尽办法也破不了。
再想到在电厂码头看到的那具冰冷的尸体,韩渝又觉得上级重视命案非常有必要。
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正值最好年华的姑娘,就这么被人给勒死了,从市局法医的描述中能听出,那个姑娘死的很痛苦。
警察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伸张正义,给死者伸冤的么!
韩渝沉默了片刻,不想在跟学姐聊这些,低声问:“菡菡晚上乖吗?”
“我从五山大酒店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妈说人家给了她那么多喜糖,她晚上别提多高兴。”
“我爸我妈见着菡菡肯定也会很高兴。”
“菡菡是他们的孙女,他们见着孙女当然高兴。”
韩向柠笑了笑,突然想起件事:“差点忘了,川府老陈的生意太好,爱东一个人炒菜忙不过来,服务员也不够,陈老板让爱东给老家打电话招人。舅妈、爱芳姐和大姐夫打算过来,我妈晚上给舅舅舅妈打电话,问他们能不能把外婆带来住一段时间。”
“你舅妈过来做什么?”
“来打工啊,在老家种地不赚钱还赔钱。”
“爱芳姐也来打工?”
“来做服务员。”韩向柠翻了下身,笑道:“大姐夫以前跟爱东学过几天厨师,在陈都干了大半年。后来因为爱芳姐生孩子回去了,没再跟着爱东干。”
“她们都过来,家里不就剩舅舅一个人了!”
“村里就我舅一个医生,他要是也出来打工谁给村民看病?我妈说舅舅很支持舅妈来南通,毕竟在老家赚不到钱。”韩向柠想想又说道:“老家那边出来打工的人多了,爱东说年轻人都出来了。”
“舅妈她们全去川府上班?”
“舅妈不去,姐夫也不去,只有大姐去。”
“川府不是缺厨师吗?”
“爱东另外找了一个,一来就能上灶炒菜的。姐夫只学了半年,上不了灶。”
韩渝越想越糊涂,追问道:“那舅妈来给谁打工?”
“给我姐夫啊!”想到老妈晚上说的话,韩向柠不禁笑道:“姐夫不怎么会炒菜,但会做酸辣粉,会做锅魁。爱东和红梅说文峰那边人流量大,开个酸辣粉店肯定有生意,连开店的地方都帮大姐夫找好了。”
“锅魁是什么?”
“一种油饼,很好吃的。”
“姐夫来开酸辣粉店,舅妈给姐夫打工,你表姐去川府做服务员?”
“嗯。”韩向柠嘻嘻一笑,凑到他耳边道:“舅妈过来不只是为了赚钱,也不只是给他女婿打工,更是为了爱东。”
韩渝不解地问:“为了爱东?爱东怎么了?”
“红梅怀孕了。”
“有没有搞错,红梅才十九!”
“现在是2001年,过了元旦,虚实二十。”
“这么说让她生?”韩渝惊问道。
韩向柠禁不住笑道:“这是把生米煮成熟饭,爱芳姐之所以不跟姐夫一起开酸辣粉店,而是去川府打工,就是去帮着照看红梅的。川府的生意太好,服务员很累,一到饭点跟打仗似的,红梅好不容易怀上向家的骨肉,可不能因为太劳累流产。”
第1014章 新的发现!
不去医院不知道病人多,不来殡仪馆不知道死人多。
正常单位都是8点上班,由于南通民间的婚丧嫁娶有请阴阳先生看时辰的传统,殡仪馆是24小时营业。办丧事的市民什么时候把遗体送来,什么时候安排火化。
送遗体来火化跟送葬差不多,家家都请吹鼓手,亲属能来的都跟着来,送遗体的车队一支接着一支。许多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外面的路边。
举行悼念仪式的大厅、小厅几乎没人租用,来了就去登记,然后把遗体用小车推到火化车间外排队,放眼望去全是人。
韩渝不喜欢这个地方,可能是心理原因,总觉得这里有股怪味儿。
钻出警车下意识看了一眼不是很高大、也看不见烟的火化车间烟囱,便跟着蒋有为往一排不起眼的平房走去。
这里是停尸房,可能里面有很多冷柜,也可能是心理原因,一进来就打了个寒战,感觉里面阴森森、凉飕飕的。